陆见深一米九以上的身高,他也就才一米八出头,平常说话都得仰头,更遑论是体型方面了。 但他还是穿了陆见深的衣服,上衣除了肩有些塌,其他倒也还好,就是睡裤有些长,需要再刻意挽上两道。 陆见深正在整理枕被,沈颂今换好了衣服,趁其不注意,拎着衣领悄悄闻了闻。 衣服是来前就洗好的,味道和陆见深身上的一模一样。认识这么长时间,陆见深用的始终都是同一款洗衣液,每次靠近,他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清爽干净的味道。 他又转头瞥了眼阳台。 既然是陆见深帮忙洗的衣服,那晾干后留下的味道应该也会很相似吧,就是不知道能留多长时间。 在他神游的空档里,陆见深已经收拾好了房间,顺手又把他乱扔在床尾的浴巾丢进了脏衣篓。 “把头发吹一下就出来吃饭吧,午饭已经做好了。”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沈颂今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叫住他。 “哎,那……吃完饭呢?” 陆见深回过身来,面露疑惑。 沈颂今气势弱了些,但还是接着问:“吃完饭干什么?” 陆见深看上去更疑惑了:“昨天你不是说想出门散步吗?今天天气不错,刚好我下午也有空,你要是想,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 他观察着沈颂今的脸色,猜测着他的真实意思,“或者你不想去,我们也可以改天——” “去!谁说不想去!”沈颂今胡乱擦着头发,那点被遗忘的不满瞬间消散了,跟个棍子似的就要往外冲,“快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陆见深看着他路过自己直愣愣地冲出去,只是一眨眼,就走出了一段距离。 他在身后无奈提醒:“头发。” “哦、哦……”沈颂今又猛然想了起来,折返回卧室三两下就把头发给吹干了。 两人吃完饭,沿着临海绿道散步。这条路上大多都是附近的居民,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晒太阳。今天没什么风,倒是不怎么冷,就是海面波光太刺眼,盯得时间长了眼睛受不了。 沈颂今举起相机,在海鸥飞过的时候拍了张掠影。 陆见深凑头过来看他的成片,却猝不及防地被沈颂今后退半步咔嚓一声拍了一脸。 怼脸拍也就算了,还模糊得不成样子。 沈颂今又可惜地删掉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之前来过这边。”陆见深看着他按下删除键。 “是啊。来旅游一趟,结果却搞成了这样。”沈颂今苦笑道,“你说我是不是挺倒霉的?” 陆见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又问:“那是后来又是因为什么离开这里回青城的?” 沈颂今没有立马回答,仍旧低头翻着相机里的照片,但从翻照片的速度上可以看得出来,他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平静。 “因为我叔叔。”他说,“他心脏一直不好,我接到堂哥电话的时候,医院已经下病危通知书了。” “明明前一天我还跟他通过电话的,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沈颂今低声说,“最终我也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陆见深差不多已经可以推演出事情的全部经过了:那天沈颂今接到家里的电话,得知了叔叔病危的消息。他着急忙慌地想要离开,回去的路上却意外发生了车祸。 沈颂今还在那场车祸里失去了记忆。 他温声道:“看得出来,你那位叔叔应该对你很好。” “他和堂哥是我在这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如果不是他们,早在七年前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颂今趴在栏杆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细碎的光刺得他轻轻眯起了眼,他脸上挂着笑容,但看上去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说到我父母,你还记得我叫你去酒吧的那天吗?” “那天是他们的忌日,可自从他们死后,每年的那一天我都没在家待过。给他们扫完墓我就会出去找朋友喝酒,或是一个人待在酒吧,有时候我甚至还会买当晚的机票直接离开青城。” “可能是一种逃避吧,做什么都好,我只是不想回去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他调好相机,镜头再次转向陆见深,衷心地笑了笑:“所以真的很谢谢你,那天能带我回家。” 陆见深没说什么,任由他按下快门。 “陆医生,亲人去世七年,到现在仍然觉得无法接受,这正常吗?” “不是什么事都能用正常不正常来论定的。”陆见深说,“接受不一定是好事,不接受也不一定是坏事,改变都是循序渐进的,有的人快一点,有的人慢一点,但没有人会一直停滞不前。” 陆见深上前一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指插入发间,拇指轻轻触碰他额角的疤。 “或许只是改变得比较慢也说不定呢?这类人稀少又珍贵,哪怕是时间,也很难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沈颂今温顺地任他抚摸,盯着陆见深的垂下的双眸看了半晌。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笑着凑到了对方耳边,悄声说:“但我身上留着你的痕迹。” “……” 陆见深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积攒起来的安慰情绪瞬间崩盘,眼神里满是“我在说正事,你却不正经”的责怪。 沈颂今笑得更深了些,仰头迅速地在他耳根处亲了下。 触感痒痒的,凑近的时候,陆见深甚至都能闻见从他领口里散发出来的熟悉清香。 他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早上沈颂今是在他的房间洗的澡,用的是他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旁边过路的行人不时投来奇怪的视线。陆见深别开眼,顺手理了下沈颂今的衣领,遮住了他脖子上那大剌剌露在外面的吻痕。 慢悠悠地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沈颂今开始喊累,刚巧前面有家露天咖啡馆,两人便走了进去。 咖啡馆建在海岸边,用木栅栏做了院门,院内整齐地摆着几张桌椅,每张桌上还很有情调地都插上了玫瑰。 这个时候人还不是很多,沈颂今在靠近栅栏门的那张桌前坐了下来,说了句想喝焦糖拿铁,陆见深便进屋点单去了。 一个人坐着总有些无聊,沈颂今伸手拨了拨花瓶里的那枝玫瑰,玫瑰像是今天才放进去的,花瓣还很新鲜。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待会儿去趟花店,也给陆见深买束花的时候,左边裤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忽然拱了一下,触感毛茸茸的,紧接着又像流水一样缠到了自己右脚。 沈颂今低头看了一眼,弯下腰,十分惊奇地从桌子底下抱上来一只白白胖胖的猫。 这猫最起码也得有十七八斤重,身上毛色雪白干净,只有右眼那一块是黑的。 沈颂今盯着那块黑斑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翻看了下自己的相机。 他相机里有一张照片,猫咪叼着一枝颓败的玫瑰在马路上穿过,它看向沈颂今的时候,相机拍下了它。 沈颂今看了看照片上猫咪黑色的右眼,又比照着看了看怀里的这只,有些纳闷。 “这到底是不是你啊……” 看背景,照片是在一处休闲街拍的,不是眼前的这家咖啡馆,猫也只是长得像,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 他猜测无果,抱起已经有些中度肥胖的猫朝咖啡馆里面走去,想要问问老板这是什么品种。 要踏上台阶的时候,他听到了里面愉快的谈话声。 “诶,是你啊,好久不见,你又来这边了。” 说话的是个女声,嗓门听上去很是敞亮。沈颂今悄悄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陆见深正站在咖啡台前,面前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陆见深正在和对方攀谈:“您还记得。” 老板娘爽朗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诶,长得帅的当然会多看两眼啦哈哈哈哈。” 原来是认识的人,沈颂今心想。 他想到昨夜陆见深答应过他的事,念上心头,眼下便想进门好好难为一下他。 他往上托了托那肥胖的白猫,抬脚就要往里走,一只脚刚踏上台阶,就又听到了老板娘那不曾压制的八卦声。 “哎,你那个特别好看的男朋友呢?就上回和你一块过来的那个,这次他没陪你一起吗?” 说着,她还兴致勃勃地往外面张望了两下。 沈颂今怔了一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背贴墙根躲了起来。 屋内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他愣怔怔地站在那儿,整个胸腔都是海风灌进来的空荡感。 顿时间,他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了。 白猫慵懒地叫了一声,踩着他的手臂跳到了地面上,一眨眼就跑远了。
第19章 你跟他做过吗 老板娘一边做着咖啡,一边和陆见深聊天,今天店员请假,幸好客人不多,一个人也能忙得过来。 聊到男朋友的话题时,陆见深明显有些犹豫,半晌后才回答:“上次他不是专门陪我过来的,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了,而且当时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吗?”老板娘有些惊讶,心里直犯嘀咕,“可当时明明是他告诉我说,你是他男朋友的啊。” 这下轮到陆见深诧异了,只见他微微睁大了眼,许久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是这么说的?” “对啊。”老板娘错会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可惜道,“就是因为他说我才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嘛,原来不是啊。” 陆见深没再搭腔,垂眸盯着木质吧台的一点,有些走神。 老板娘已经将咖啡做好了,分别盖好了盖子递给了他,还嘱咐了句“小心烫”。 “哎对了,还有这个。”老板娘从下面的抽屉里拿了张请柬出来,推到了陆见深面前,“这个给你。” 她难得脸上露出了点羞怯:“今年我们都见了好几次了吧,也算是有缘分。下周六我结婚,就在前面宜园那边,有空的话来喝杯喜酒吧。” 陆见深翻开那张请柬,看到了里面新娘和新郎的名字。 他道了句恭喜,答应了老板娘自己有时间一定会过去。 他拿着两杯咖啡出来,发现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上已经没了人。 台阶旁放着几盆仙人掌和绿竹柏,一只肥胖的白猫正挤在中间仰头看他,见他看过来,还伸长脖子乖顺地冲他喵叫了两声。 陆见深看了那只猫一眼,环视四周,最终在院对面海岸边的栏杆那儿看到了趴在上面的沈颂今。 他走了过去,见沈颂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将手里包装好的咖啡递到了他面前。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就有点头疼。” “那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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