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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见深已然发现了他，站在离他十几步远的地方没再上前，视线正落在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被拽着没松开的手上。 沈颂今咽下那口酒，心中愈发忐忑。酒吧的光线太乱，他完全看不清陆见深是什么表情，只能在心里胡乱地猜测这人究竟是会过来还是转身离开。 应该是会走的吧？ 陆见深一定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把戏，平常好好相处都未必能松动几分的人，怎么可能会中这种圈套？ 暗红色的灯光打在脸上，手背传来的温度让沈颂今觉得有些不适，他想把手收回来，却被扯得更紧了些。 “脸有点红，是喝太多了吗？”身边的人冲他暧昧地笑了笑，放下酒杯，抬手就朝他的颊边摸来。 沈颂今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曲解，蹙眉瞪了他一眼，想让其适可而止，又匆匆转头去追寻陆见深的踪迹。 就在这时，那只伸向他的手被人截住了。 陆见深抓住西装男的手腕将其一把丢开，提起沈颂今的手臂就将人拽了过来。 沈颂今从高脚椅上跌站起来，仓促中望进陆见深黑沉沉的双眸，竟莫名觉得眼前这幕有种难言的熟悉。 西装男被截了胡，略略有些不爽，冲着陆见深嚷嚷：“你哪位啊？认错人了吧？” 陆见深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垂眸盯着眼前的人。 沈颂今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被圈住的手腕越攥越紧，像是恨不得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但他却没有挣脱，甚至连胸腔里连续闷了好几天的邪气也烟消云散了。 他心情好了不少，上前一步挡在了陆见深面前，拦住了要过来的人。 他没什么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先不跟你聊了。” “你——” “酒不错。”沈颂今指了指西装男手里拿了半天都没少一丁点的酒，又指了下自己喝剩下的那杯，衷心劝解，“但要是实在不能喝的话，以后就还是不要搭讪了吧。” “……” 沈颂今跟着陆见深一前一后出了酒吧，街上冷风吹得急，沈颂今被冻得哆嗦了下，半张脸往衣领里缩了缩。 少了身后那震耳欲聋的音乐，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尴尬。陆见深一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完全不在意身后的人是否跟得上。 他走到车边，打开车门，看向落后几步的沈颂今：“上车，我送你回去。” 沈颂今没有动，今晚喝的酒有些杂，他开始觉得胃有些不舒服。 “我饿了，不回去。” 陆见深仍旧扶着车门，紧绷着唇线跟他僵持。 许久后，他再次开口，本就低的嗓音此刻更沉了：“上车。” 陆见深把他带到了自己家，简简单单给他煮了碗面。沈颂今不敢造次，连面带汤一口不剩全都吃完了。 陆见深端着杯水放到他旁边，自己坐到了他对面。沈颂今今天的穿着还算正式，从衣服的褶皱上来看，大概率是一整天都没换。 “今天去干什么了？” 沈颂今不想说，捧着水杯故意逗他：“酒吧喝酒啊。” 陆见深盯着他，很显然没有相信。 沈颂今视若无睹，反问：“刚才电话里你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不出现怎么知道你酒量那么好。”陆见深冷淡地吐出几个字，“陌生人给的酒你也敢喝。” 沈颂今很无所谓的样子：“这有什么，我那些外地的朋友基本都是在酒吧认识的，难道你就没有在酒吧认识过什么人吗？” 陆见深似乎被噎了一下，沈颂今敏锐地捕捉到了。 可不待他细想，就听到陆见深说：“那个人是真想和你交朋友还是揣着什么别的心思，你应该很清楚，到底为什么要接那杯酒你自己心里也很明白。” “沈颂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沈颂今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细碎的发丝落在额前遮住了眼睛。他想陆见深能像上次一样温柔地别起他的头发，但对方只是看了眼时间就站起了身。 “我去给你收拾房间，今天先在这儿住一晚，明早自己回去。” 陆见深收拾客房的时候沈颂今也跟了过去，他坐在床边，两手向后撑着，看陆见深给他铺被。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占着地方有多么碍事，陆见深专注的样子很讨人喜，他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在对方弯腰过来扯被角的时候仰起了头。 陆见深偏了下脸，避开了他贴近的唇，难得嫌弃：“去洗澡，一身酒味儿。” 沈颂今得寸进尺：“我洗了澡就可以亲你了吗？” 陆见深没说话，手背拍了下他的手肘，示意他让开，很明显不想搭理他。 沈颂今不情不愿地挪了挪窝，坐到了床尾。 “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沈颂今很无奈地望着他，“陪我逛展，给我做饭，带我回家，不允许我跟别人亲近，但就是不可以碰你。我想象不出来，你到底是有什么心结？” 陆见深铺好了床，直起身来看向他：“你最近都没去咨询中心。” 沈颂今理直气壮：“你上次拒绝我，我还不能不高兴了？” “到了预约时间你也没去。” “我说过我最近好多了，你陪着我我就很少失眠，我为什么还要去？”沈颂今反驳道，“你要是还想让我像之前那样等你，我当然也可以，但是你想吗？” 陆见深无话可说，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睡衣和浴巾一起放到了床上。 “之后不到咨询时间不要再去咨询中心了。”他对沈颂今说，“我最近要出差一段时间，你去了也见不到我。”
第16章 再摸摸我好吗 沈熙联系到沈颂今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行李，说自己要再去北城一趟。 沈熙实在没想到他能这么折腾，本想出言拦下，却又听到沈颂今解释：“不用担心，没事的，之前那位咨询师也跟我提过，说不准去一趟我就真的能想起来了呢。” 沈熙还有顾虑：“说得轻巧，你一个人去，要是再出点儿事怎么办？”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沈颂今无奈道，“你不是也问我北城那边有没有朋友联系我吗？我之前的手机卡都报废了，没人联系也正常，这次去或许能亲眼见到。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 沈颂今用肩膀夹着手机，边叠衣服边说：“最近新认识了位朋友，他刚好也去那边出差。我跟他说过了，没问题的。” “新朋友？”沈熙嘀咕了句。 “嗯。”沈颂今清点了下行李箱，想了想还有什么要用的，“很不错的一个人，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沈颂今挂了电话，给陆见深发了条消息确认明天见面的时间。陆见深很快就回了，发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明天去那边会合。 此次咨询中心安排去外地学习培训的名额只有三个，陆见深工作时间不长，算作其中之一，被派去的其他两个人时间安排不一样，并不一起去，刚好方便了沈颂今钻空子。 他按熄手机丢到床上，继续收拾东西，连带着相机一并收整了进去。 第二天将近中午的飞机，两个人辗转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到了傍晚。陆见深要在这边待一个多月，提前找了间短租公寓，沈颂今就住在他的隔壁。 奔波了一天，到了晚上，陆见深却仍旧坚持亲自下厨做饭。沈颂今舒舒服服地在他这边蹭了一顿，吃饱后又开始摆弄他新买的相机。 他给陆见深看了自己相机里拍下的照片。相机用的还是之前的那张内存卡，里面的内容都是他之前在咨询中心看过的。 他浏览照片的速度很慢，力求陆见深能把每张都看清楚。但陆见深却显得很平淡，哪怕是一些稀奇古怪真的很有意思的照片也表现得见怪不怪。 沈颂今一边翻照片一边问：“你来之前查过没有，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吗？” “这附近没什么景点。”陆见深说，“不过楼下那条街走到头有个公园，就建在海边，你要是想去，待会儿我们可以去散散步。” “海边？” “嗯。” 沈颂今刚好翻到他抱着玫瑰花的那张照片，背后栏杆外翻滚的海浪让他无端觉得心悸，他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会儿，回过神时发现陆见深的目光也落在屏幕上。 他又仓促地翻走了：“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陆见深也没再劝：“好，那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收拾东西。” 等他收拾完东西回来，沈颂今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相机还搁在他身上，正随着胸膛上下起伏。 陆见深轻轻掰开他的手，把相机拿了过来，再次翻到了刚才被略过去的那张照片。 沈颂今的长相并不属于锋利那一类的，五官柔和，总是给人一种很温柔的错觉。 但他本身又不是那种性格，行为处事都比较随性自由，像是夏夜里熊熊燃起的篝火，海面上轻轻卷起的微风。 陆见深不自觉地举起相机对比了下，眼前的沈颂今比照片上要瘦一些，原本就不短的头发现在又长长了许多。只有那双眼睛从来没变过，看着清透，但笑起来的时候所有心思都藏在里面。 陆见深关上相机，放到茶几上，握着他的脚踝脱了他的鞋袜，又从卧室抱来了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重量压下来的时候，沈颂今醒了过来。 因为坐了一天车而酸痛的腰背此刻舒缓了不少，他侧过身面朝陆见深，扒了扒挡了半张脸的被角。 陆见深坐到他旁边，看他还不是特别精神的样子，又帮他把背后的被角掖了掖，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十点了，回去休息吧。” “太累了，不想动。”沈颂今翁声说。 陆见深没再说话，拨开他额角的碎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他的动作很轻，沈颂今闭眼感受着，觉得像是有片羽毛滑过了自己额角。 他笑了笑，说：“陆医生，我刚刚梦到你了。” 陆见深手下一顿：“梦到我了？” “嗯。” 陆见深的手指继续向后，抚着他蓬松的头发：“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在酒吧喝酒，我找你搭讪，你却不想理我。” 手指轻抚发丝的感觉很放松，沈颂今舒服得眯起了眼。屋顶的灯打在他半睁着的眼里，漆黑的瞳仁映出点点亮光。 他看上去很惬意，很享受这种被抚慰的感觉。陆见深出神地望着他，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半个手掌都没入了他的发间。 他静静地听着沈颂今的描述。 “你那时候的眼神跟现在的一模一样。”沈颂今遗憾般地说，“或许是因为不喜欢吧，你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说。” “那之后呢？”陆见深收回了手，“你的梦难道就没有补偿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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