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看着他一如既往平和又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感觉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磕磕巴巴说了一句,“成人快乐。” 顾生闻言说了好,顿了一会了又说,“那明天见。” 林屿回了他明天见,就匆忙地离去了。他想顾生依然会收到许许多多的祝福与喜爱,并不差他这一个挑的和别人撞车的,不算昂贵的袖扣。 林屿离开后,顾生并没有应答身边朋友的玩笑,他静了静,把抽屉里一封未送出的邀请函放回了书包。 又一如往常地与大家谈笑开去。
第24章 6.1装置 林屿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接近下午六点。由于又梦到过去,导致他睡的并不好。 醒来后他感到低血糖和口涩,去倒水的路上看到了顾生搭好的鞋架,又想起下午送出去的袖扣,和梦里的事揉杂在一起,徒然生出一种清醒的疲惫。 他第一次懒于猜测顾生的感受,甚至想一走了之与他再无牵扯。 但他又知道离开顾生没法这么决绝,顾生就像一个温室,所有的植物在他的关照下都能长得很好,会忘记寒冷和痛苦,难以说出分别的话。 林屿端着杯子坐到桌前,从包里抽出了那张他在晓山宾馆画的草稿纸,上面画着一个环形丝带状的河流,下面拖着一些长线,看上去像一个下雨的光圈,是一个装置的图纸。 他并没有想参加顾生提供的网络作品征集,只想把这个项目做出来。他十多年没有做过作品,并无做好它的自信,但又跃跃欲试,毕竟这很有挑战性,再说灵感也不是想有就有。 林屿打开建模软件,认真地开始绘稿和计算比例,准备画好后再进行选材和打印。如果需要光效和声音可能顾生还得帮忙编程,他想顾生应该也和过去一样乐意协助。 顾生去了林屿的公寓之后,一直都没有和林屿联系。他两周前发了“去外地办公”的短讯说明,就没有再在别墅出现过。林屿还是照往常一样给徐匀讲字,小姑娘进步得很快,本来写的歪歪扭扭的笔画,也开始有了笔力。 顾生归家的时候,林屿还在给徐匀讲课。阿姨中途进来送茶的时候说,“顾先生回来了,这是他带来的新茶。”林屿谢过喝完,觉得很喜欢。他偏爱苦味淡香气重的茶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苦味重的茶叶的顾生,却买了口味清淡的。 林屿上完课把徐匀送去健身室,在客厅收拾了一下东西,没见到顾生就打算离开。就在他快走到玄关的时候,后领口被轻轻扯了扯,又闻到了很淡的古龙水味。 “没打招呼就要走啊。”顾生穿着正装衬衫,应该是刚回来没多久还未换下,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地扬了扬眉,示意林屿去客厅坐坐。 林屿做的装置昨天外壳才完工,里面的电路系统他又弄不好,想着要请顾生帮忙,就跟着他去了客厅。 “怎么样新茶好喝吗,我记得你喜欢这种很淡很香的,d市的朋友说好喝,我就带回来一些。”顾生坐定后分给林屿一些茶点,自己松弛地靠在了单人沙发里,显得懒散自在。 “喜欢,谢谢你还记得。”林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到了谢。 “我还记得很多。”顾生指指茶盘里的酥香小饼,“你还喜欢吃这种脆口的。” 林屿被他说的有些尴尬,他不太清楚要怎么应对顾生明显的示好,就转移话题说,“我这几天做了一个装置。” “是吗?”顾生显得很有兴致,高兴地问,“我能看看吗?” 林屿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平板,先给顾生看了设计图纸,又把昨天拍的实物图给他一一过目。最后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帮我做一个渐变的灯光编程。让这个起伏的圆环可以从透明到起雾。” 顾生仔细地看完图纸,又反复研究了实物照片。最后皱着眉头说,“这是一条河流吗?” 林屿笑着点头说是的,又说“是昔川。圆环上面流动的黑色和红色代表着悲伤与爱。” 顾生用手摸摸下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指着圆环下落的透明长条说,“是雨水吗?” “是眼泪。”林屿静静地回答,“这大概是我对昔川的记忆。” 顾生闻言没有再作声,他反复地看着林屿效果图渲染的灯光,在光环一样的昔川上明明灭灭,有时候环上的红色重一些,有时候黑色重一些,但他们从环中落成透明又轻盈的水,无色无味也没有重量。 “我可以帮你做灯光。但这个作品尺寸太小了,如果要布展,还不如录成循环播放的影像。”顾生看了一会又说,“这个装置是你失去手臂的感受吗?” 林屿同意了他的回答,然后又笑说,“我都没有做完你就考虑布展了嘛。” 顾生随意地说,“如果作品效果好,网络评审只是走个过场。”他看了看设计图纸旁的一些文件问道,“这个作品有好几个部分吗?” “三个部分。”林屿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图纸说,“环形昔川的装置是主题,我后面会画一张十米长的长卷,和十几张场景。”他说到后面有些小声道,“我的手这个情况,不能保证自己能完成。” “十米长嘛?”顾生有些为难地说,“这太辛苦了,你画什么?” “画水波图,各种天气下的。”林屿双眼闪着亮光道。 顾生望着他突然有些怀念,他似乎在记忆的很深处见过这样的林屿,也见过这样的自己。他摇了摇头叹气说,“不太可能,十米太大,你一个人没有助手很艰难。” “我试试。”林屿抿了抿嘴唇有些坚定地说。 顾生的表情彰显着他并不太赞同,“你确定要画嘛,画好了也不见得是可以卖出去的。” “没事,我就单纯的想画。”林屿不在乎地耸耸肩,“卖不出去我就自己收着。” 顾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屿,眼神深而平静,他最后说,“那你明天去医院做个手臂模型。” 林屿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先把假肢装了,我垫付,你画卖了可以还我。”顾生拿出烟慢条斯理地抽了起来,“装市面上最好的,你以后想怎么做作品都行。” 林屿面露为难道,“我现在左手没什么问题啊。” “你拼装简单的家具都有困难,怎么置办十米的作品。”顾生挥挥手说,“早就该装了,十多年前就该。”林屿觉得他好像记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因为他抽烟的神色也变得忧郁起来。 “不能再等等装嘛,现在还挺习惯的。”林屿声音越发小了下去,因为他看到顾生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和同情。 “明天就去吧,我看看有没有空,和你一起。”顾生换了个坐姿,他拿起烟放在了茶几上,这时候林屿才看到他的衬衫袖扣正是自己送的那一对。它们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老旧和朴素。 “你带了?”林屿盯着那对袖扣轻声问道。 “嗯,好看吗?”顾生转了转袖口,听起来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有点过时吧。”林屿慢吞吞地道。 “不会。”顾生给了否定的回答。 林屿有些开心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他未经思考脱口而出问,“这个袖扣你不应该有两对吗?以前怎么不见你戴。” 他刚问完立刻就后悔了,顾生眉头紧锁地望着他,眼珠在昏暗暧昧的灯光里显得黑而沉。 “你怎么知道我有两对?” 顾生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地响了起来。
第25章 6.2朋友 "啊。”林屿微微张口,又眼神飘移地看向斜下方,磨蹭了很久才说,“当时我看到了。” “什么。”顾生声音很低,有种鼓动人心的魔力。 “看到有人给你送了一模一样的袖扣。”林屿慢吞吞地不甘愿地回答。 “这你都知道嘛。”顾生闻言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很轻松地换了一只腿翘着,愉快地道,“因为是一样的礼物所以当时你没有给我是吗。” “我...”林屿抬眼急忙地想要辩解,他又想起了那个夏天狼狈的努力,和没送出去的礼物的失落,他支支吾吾地对顾生说,“说了袖扣是买给我自己的,你也太自我中心了吧。” “嗯,是我的问题。”顾生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是我的了,对吗。” 顾生的表情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柔软而温和。他看了看袖口,又像想到了什么,对林屿道,“对了,你想去a国看看吗,我记得你当时出国想申请的是那里。”他转了转手腕又说,“刚好两周后我要去a国的艺术家工作室考察,你可以随行旅游,就当作你给我袖扣的回礼。” 林屿茫然地眨眨眼说,“还有回礼吗?” 顾生喝了一口茶,对口感皱了皱眉,但他说,“我要是说单纯邀请你出游,你会同意吗。” 林屿闻言脸红了一些,他想了想慢吞吞地说,“可能会的。” “是吗。”顾生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如常地说,“那你明天把护照和证件给我助理。”又笑道,“我没想到你会答应,还以为你不愿意同我一起。” 林屿闻言迟疑地看着顾生,“为什么会这么想。” “总感觉你会想离开。”顾生双手交握面色看起来略微不安,他耸耸肩说,“我不是个特别周到的人,不是吗。” 林屿不太清楚顾生对周到的定义,他想或许是自己在晓山问出的话,让顾生不太容易处理。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说,“我现在还是徐匀的老师,不会随便就跑路的。” “这样也好。”顾生很轻的说,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林屿。 顾生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就转移了话题,“那我们明天约个时间,一起去把假肢的石膏做了。” “好啊,我上午也没有课。”林屿答应了顾生后又和他攀谈了一会儿徐匀的课业,顾生显得兴致不高,他也没有想继打扰的意思,就告别回家了。 第二天温度降到了零下,但阳光却洒落的毫不吝啬。林屿出门前找了一顶鸭舌帽,戴着显得他脸很尖,年纪很小。顾生在医院门口见到他的时候眼睛亮了亮,颇有调笑意味地说,“还以为是旁边大学的学生。” 或许是由于今天没有工作,顾生穿的也很休闲,看起来教养很好很容易亲近。林屿一面随着顾生往医院里走,一面低着头笑说,“你看起来像翘班偷闲的医生。” “是嘛。”顾生闻言也勾起了唇角。 顾生似乎対这家私立医院很熟悉,他很快地办好手续,带林屿去了康复科。一路上顾生一直在和人打招呼,进行小型地交谈,就如同旧日在学校一般。 “你对医院也太熟了。”林屿感叹到,他调整着坐姿,方便医生测量手臂维度。 “我妈妈结婚前是这里的医生。”顾生解释道,他坐在一旁看着医生倒模和调整,一边盯着林屿的右肩创口若有所思。看得林屿只能用聊天来转移自己的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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