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程扯了扯缎制衬衫的领口,故意露出胸口若隐若现漂亮线条,他将伏特加倒得几乎快要从杯口漫出来,诚意十足:“我替了。” 说完,便扬起脖颈在众人的注视下,吞咽着散发出刺鼻气味的酒。 他动作快又急,难免洒出一些,透明的酒液顺着景程的下颌滴落,淌过滚动的喉结,沾染上锁骨处裸/露的皮肤,又洇湿了一小片领口。 “真帅啊!”容希盈第一个做出了反应,“景哥爽快,我陪半杯!” 氛围瞬间被炒热,半醉半醒的人群经不起半点鼓动怂恿,这种平时听起来微妙的场面话,反而更能带动起大家的情绪。 “我也陪半杯!” “操!这么好的逼怎么又让景哥装了!” “你懂个屁,人景老板不是装逼,这是骨子里的帅!” “景哥就是逼本身,我这么理解对不对?” “你特么喝高了就闭嘴吧,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我真服了。” 起哄叫喊声混杂着吵闹的音乐,气氛热烈得像是快把房顶掀翻。 景程又陪着众人猜了几把拳,才终于被短暂放过。 “疯了都。”景程笑骂着坐回了安阳身边,他将头轻轻放到了对方的肩上,手却不老实地重新揽住了对方的腰,“喝太急,有点晕了。” 这句倒真不是在哄骗,景程是的确有点晕了。 店里给活动准备的红酒杯是240毫升的,虽说没好意思直接上最大型号的,可依然是“有点良心,但不多”的设置。 伏特加度数本身就高,加上之后又零零散散搀着喝了些别的酒。 不晕才奇怪。 “晚点有个全场熄灯三十秒的环节,我趁乱带你偷偷溜走。”景程将手指顺着安阳的衣角探了进去,暧昧地挠了几下,“做些你更感兴趣的事。” 他被酒液灼烧过的声线比平时还要更哑些,因醉意浮涌,甚至还带上了几分鼻音,两相对比倒没有太大违和,反而有种微妙的性/感。 “怎么?”景程问道。 安阳不仅没回应他的逗弄不说,甚至身体都有些怪异的僵硬。 景程眉心一皱,他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有些不满地问道:“生气了?” 可安阳却没说话,只是缓慢地摇了摇头,像是有点畏惧。 “谁来了啊……”景程莫名其妙地嘀咕着,扭过脸便朝对方注视着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见,卡座前方的不远处,一位身着西装三件套的熟悉身影,正格格不入地挺拔在闹成一团的人群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周围人声鼎沸,尖叫杂着嬉笑,不断有人被那两只到处作乱的花环套住,或热烈地接吻,或认栽地接受惩罚。 红紫色调的灯光闪烁而迷幻。 宋临景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听不见、看不见周围发生的一切,不融入,更不打算融入这场混乱。 宋临景幽深的目光不偏也不移,凌厉地穿过摇晃摆动的人群,直直地落在景程的身上。 只落在他的身上。 景程被盯得莫名升起几分心虚。 回过神时,他竟已经松开了那只触碰着情人身体的手。 像个做错事被抓包了的小孩子。 更像搞外遇被妻子撞破的渣男丈夫。 总之怪极了。 在确认景程终于发现了自己后,宋临景才缓缓往这里走来,他边走边脱下了西装外套,不仅将领带扯了下来,还顺手解开了最上方的两个纽扣。 他们就这样一直对视着。 景程的心跳竟莫名开始加速,似乎有些紧张,仿佛有什么他刻意忽略且悬而未决的问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无比棘手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 宋临景眸色依然深沉,眉尾却轻轻挑着。 他形状漂亮的嘴唇微微张开,又闭合,短暂触碰了几下,像是在说些什么。 景程不懂唇语,但懂宋临景。 默契实在是用错了地方。 他毫无障碍地,看懂了对方在试图表达些什么——“晚上好。” 宋临景漾起温和弧度的眼角隐约蕴着恼怒,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玩得开心么?”
第16章 四五米的间隔,宋临景走到他身边只需要几秒钟,可景程却觉得这个过程无限漫长。 漫长到他甚至都有些忘记两人正在冷战,想如往常那般起身揽住对方的肩膀、亲昵地调侃上几句。 习惯真是可怕。 景程心里暗骂道,克制着自己把头偏向一旁。 “安先生,晚上好。”身前传来宋临景平淡的声音,“方便给我让出个位置么?” 景程听到直接嗤出了声。 安阳向来和宋临景不对付,哪怕对方在自己面前装得温顺听话,但每次两人见面时的暗自较劲,景程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只不过懒得管。 安阳不会有任何过分的举动,顶多生生闷气。 宋临景更是,他能记住安阳的名字,就已经足够出乎景程的意料了。 给你让座?想得美。 站着吧。 景程腹诽道。 可没想到,下一秒,安阳直接腾得站起身来,不仅把景程身边的位置无条件奉上,甚至还朝景程露出了一个难看又僵硬的笑容。 “抱歉景程,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我们改天再联系吧。” 安阳把这句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借口的话轻飘飘一抛,就卷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连句柔软的“晚安”都没想起来说,头也不回地直接跑了。 景程:…… 一个两个的,都什么毛病? 不过他也就短暂讶异了那么一瞬,毕竟类似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几次,追根溯源嘛…… 就是自己身边这位。 景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捞了对抱枕垫在腰下,给自己调整出了个更舒服的躺姿。 他不满地斜了宋临景一眼:“你吓唬他什么了?” 既来之则安之。 一直不搭理宋临景也不是办法,没准儿对方前两天就是单纯脑子搭错线,经过这周的冷却,现在已经成功的不治而愈了呢。 “没吓唬。”宋临景朝远远跟他打招呼的曲经理点点头,然后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又翻出了只小靠枕,熟练且自然地塞到了景程悬空的脖颈下面,“只是给安先生提了个醒。” 景程阴阳怪气道:“你最好是。” 宋临景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景程半眯着眼睛,侧过脸看向对方。 哪怕在这种地方,宋临景的脊背依然挺得直直的,正襟危坐得像在开股东大会,不像在凌晨的夜场。 但景程知道,这几乎已经可以算是对方最闲散的状态了。 宋临景仿佛永远学不会该如何松弛,像台被设置了恶毒程序的机械,以一种“停下来就会被销毁”的架势,日复一日地连轴转着。 光影打在宋临景的侧脸上,衬得他黑曜石般的瞳仁格外幽深。 大概是某种诡异的默契,两人今天衣着的材质几乎一样,只是款式不同。 缎面衬衫妥帖地拢在宋临景身上,轻薄的布料将他“蓬勃”的肌肉线条勾勒出迷人的形状,甚至能朦胧看到,对方那条高中时常被景程调侃“性/感”的脊柱线。 这几年倒是极少能欣赏到了。 宋临景似乎很早就有了与他“避嫌”的意识。 酒精熏得景程思绪格外跳脱,注意力几乎被这些胡思乱想牵引得七零八落。 卡座不断有人来敬酒,玩着玩着就以各种理由留下了,此时早已人满为患,挤得连个挪动的缝隙都让不出来。 听觉被音乐震得几近要失灵,昏暗氛围和闪烁的灯光,给一切有实体的轮廓都糅出另一个幻影,景程只觉得自己的触觉变得异常敏锐。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与宋临景交叠着的裤脚,对方偏低的体温,以及由不小心磕碰到的鞋尖而向上缓慢蔓延的痒。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景程的目光,在与容希盈打过招呼后,宋临景竟忽然将头转向了景程。 “你这几天在躲我。”他问,“为什么?” 景程被对方的直截了当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稳稳心神,摆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模样,敷衍道:“不为什么,就是不想见你。” 宋临景眉头微蹙,但语气依然是温和的。 甚至温和得有些过了头,导致他接下来说的话都不像是质问,更近似于一种百依百顺的“哄”。 “不想见我,所以连我的消息也不回?”宋临景注视着景程,似乎是在观察着他每一处细小的反应,不想也不敢错过哪怕瞬间表情的变化一般。 景程被问得心烦意乱。 也许是因为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更加不想和宋临景把这件事摊开到台面上来说。 如果一直不解决,那对方也许过几天就自行恢复正常了,可如果挑明了呢? 景程太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友了。 只要是宋临景能明确说出口的事情,就一定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即便成功几率微乎其微,宋临景也会坚定不移地奉行下去。 直到把想要的人事物都牢牢攥进手里。 因为目睹过对方这几年,是如何将控制着他的那些桎梏逐步吞噬蚕食,所以景程从不会在这点上有半分轻视。 宋临景能得到一切。 也应该得到一切。 景程对此深信不疑。 但当这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有悬到他头顶的迹象时,景程承认他有点自乱阵脚。 “不想回,不想见你,需要原因么?我烦着呢。”脑子被酒精搅得泥泞,景程甚至有些后悔。 为什么不趁着前几天,把宋临景这些异样的成因思考明白。 想好该怎么应对,就也不至于被大半夜突然杀来的对方,轻而易举地拿捏住。 景程把宋临景朝他伸过来的手一推,直挺挺地站起身,又因起得太猛太急而左右摇晃了两下,待稳住身形后,他冷淡地朝对方瞥了一眼:“你要留在这玩?” 那双含情的眼睛不好惹地眯着,眼尾微微上挑,被酒液浸透了的声音漾着慵懒的语调,字句的结尾也挑衅地扬着,像某种由自我保护机制塑造出的习惯。 宋临景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景程,依然是那副情绪极其稳定的不露声色:“Scene我也有入股,办活动来看看,很正常吧。” “景程。”宋临景静静凝望着他藏着愠意的瞳仁,表情依然是平常那般的毫无波澜,可询问的口吻中却隐晦荡着几分景程读不懂的难过。 “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宋临景认真地问道。 景程莫名有种眼前一花的感觉。 打从成年以后,两人就几乎没再如此直接地讨论过此类情绪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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