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靳屿那张被老天爷精心雕刻的脸完美诠释了戏谑一词。 那根被玩弄许久的烟被贺靳屿递到余扬嘴边。后者下意识含住滤嘴,湿软饱满的唇肉将烟身晕出一块深色的痕迹。 随后年长者拿出火机为少年点燃香烟,明亮的火焰跃动在金属外壳上,把上面精致的手工纹理照得一清二楚。跟余扬平时五块钱买的彩色塑料打火机完全不同。 被高档打火机点燃的香烟会是什么味道的?余扬下意识嘬了一口。 “咳咳咳!”他竟然因为紧张被呛到了!肺部被烟气搔得涩痒难耐,那股痒意泛上两颊,烧出十足的血色。 他似乎听见贺靳屿很轻地笑了一声。 “你——”话音未落,贺靳屿叼着烟凑上前来。 太近了,近到能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余扬感觉自己含着滤嘴的唇部在微微颤抖。 “借火。”他听见贺靳屿说。两根烟尾巴靠在一块,那点火星迅速蔓延起来。 星点橘红色印在余扬眼底。 男人吸烟过肺,烟雾将他五官模糊在虚无之中。贺靳屿的烟也是从余扬那拿的。 “味道很次。” 别墅客厅很大,阳台处做了落地窗的设计,此时光线正好,阳光普照。 偏偏他们站在屋里唯一一处阳光无法触及的地带。 ---- 贺靳屿:好次。 余扬:(敢怒不敢言)
第6章 = 贺靳屿叫司机把余扬送回裕岭。 周末这个点大都还在睡懒觉,只有三两老人在小区里散步。 余扬一路小跑,生怕遇上外婆。回到家外婆已经出门了,余扬把自己锁进房间,登时像泄气的皮球般倒在床上。 唐钰宁从唐老爷子那听说了默城的事情,大清早便跑去万弘大厦候着贺靳屿。 总裁周末也得加班的。 大厦坐落在市中心,楼体高耸入云,每天都有大约四万名上班族在这座甲级建筑内维持着万弘的运转。 贺靳屿便是站在云顶的指挥家,是带领这座帝国冲锋陷阵的领袖。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贺靳屿的光芒。他唐钰宁不能,其他人亦不能。 ‘叮——’,电梯门传来清脆的开合声,引发唐钰宁一系列联想的主角终于出现。 唐钰宁闻声望去,也不起身,就要等男人主动来找他。等候室四周都是透明玻璃,贺靳屿很轻易就能看见唐钰宁正坐在里头。 贺靳屿表情冷淡,以至于唐钰宁下意识地以为他会忽略自己。但等候室的玻璃门还是被贺靳屿拉开了,他立在外面,无声地邀请唐钰宁。唐钰宁此时鼻尖还红着,是来万弘的路上冻的。他侧身从男人面前走过,下半张脸往围巾里埋了埋,端得是十足的委屈。 贺靳屿几不可见地皱眉。 唐钰宁往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一坐,裤管下方露出的半截脚踝因充血而发粉。他穿的不多,属脖子上那条围巾最厚实。 张秘书识相地带上办公室大门:“我去给唐先生倒杯热茶。” 见外人离开,唐钰宁就跟丢了玩具的小孩那样向贺靳屿发难:“你昨天在默城跟老爷子吃饭?” 贺靳屿点头。 唐钰宁不满:“为什么不叫上我?” 贺靳屿翻阅着桌上刚送来的合同:“谈生意的局,叫上你做什么。”那张嘴明明生的那么好看,说出来的话却跟冰棱似的往人心口上扎,又冷又疼。 “那别人就能去了?”唐钰宁意有所指。其实唐老爷子早就将来龙去脉说与他听,但他还是执意去查了默城的监控。默城二楼的监控证实了昨晚只是一场乌龙,但让唐钰宁更为在意的是摄像头里贺靳屿跟男生共乘离去的画面。 贺靳屿眼睛都没抬:“别人,指谁。” 贺靳屿虽然在“问”,但语气里分明不带丝毫疑惑。 唐钰宁无语凝噎,气急败坏地起身将两只手撑在那张宽阔的办公桌上:“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唐钰宁从小养尊处优的,平常哪里会吃瘪,当下坏脾气就被贺靳屿激出来,眼眶也红了。 见贺靳屿不答,气的转身就走。 张秘书刚要开门就见唐公子从里头冲出来,差点撞倒他手中的茶水。张秘书将冒着热气儿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在心里重重‘唉’了一声。要是贺总再冷点,唐钰宁怕不是能把万弘屋顶都给掀喽。 张秘书听见贺靳屿叫他。 “张励,给默城去个电话,跟他们说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发生...”贺靳屿放下纸页,“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来自alpha的威压让张秘书不自觉沁出一身冷汗:“是。” 语罢,张秘书带着茶水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室内重回静默之中。 贺靳屿将老板椅转了个方向,面朝身后的全景落地窗,从这望去,整个a市就像匍匐在你脚下。a市是如此广阔以至于望不到边界,这座城市太繁华,青天白日下也透露着奢靡的味道。男人淡然望去,一如他洞悉人心那样睥睨着玻璃之外的城景,所有野心与欲望,统统被囊括在这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 那群挤在马路上,一波又一波赶去上班的车辆,令他想起今早跟少年同抽的那根香烟。 比起抽烟,贺靳屿其实更爱品酒。他甚至会在寸土寸金的a市买下一处房产,专门用来存放从私人酒庄运来的窖藏。 但这不影响他对香烟也有着极高的要求。 贺靳屿会在应酬时抽烟。高档香烟入喉第一口就能品出丰富的层次感:皮革香气混着奶油的甘甜,再加上烟草本身恰到好处的辛辣... 而今早那根顶了天也就二三十一包的烟,味道是平铺直叙的苦辣。那股烟气儿卯足了劲在他肺里折腾,接着会让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劣质尼古丁便伴着这阵响擂攀上他的神经、大脑。 档次是低,但挺新鲜。 比起贺靳屿位高权重的日常,余扬的生活显得那么松散且普通。 高中生此时还蜷在床上,正试图将昨晚发生的囧事——以及早晨跟贺靳屿“同流合污”的行为从记忆中抹去。 倒不是说尴尬,他就是有点害怕贺靳屿会把他去夜店的事儿告诉学校。但转念一想,堂堂万弘总裁哪会有空管这种小事,此时说不定已经把这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忘记了。 遂心情明朗些许。 余扬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刷手机,在微信群里问有没有人下午出来打球的。 [我来] [下午上课,兄弟们有缘再见] [不够人吧,要不我叫点朋友一起。] 余扬:叫叫叫,下午早点去占场。 [哎,别带不会打的来的啊[表情包]] [群里就你最菜] [滚nmb] [谁带球?] ...... 丁毅下午带来几个朋友。 男生们很快便相互熟悉起来,场上呼唤队友的声音此起彼伏,毫无初见的生涩腼腆。少年们的影子在红绿色的场地上相互交错着,从天光明亮跑闹到天色微暗,身上似乎有挥洒不完的汗水。 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持续到月亮出来的时候。 冬天月亮出来的早,天还没黑就迫不及待挂在天上。打了一下午球,男生们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休息,身体余热未散,反而不怕风中寒意。 “刚刚都忘记给你们介绍了,这几个哥们都是第一实验校队的。”丁毅兴冲冲地,“喏,我身边这个,第一实验校队的队长,许奕承。” 余扬心里平衡许多,怪不得他总是突破不了那人的防守,原来是校队队长。 许奕承比他们都高些,长相隐约有股嚣张劲,说话倒不刺人:“打完球就都是朋友了啊!”能在第一实验读书的,成绩家境至少占一头。许奕承大抵就是个富二代,眉宇间的贵气和跋扈看得出来。 许奕承没有久待,走前跟八中几人互加了微信。 余扬今天这场球打的酣畅淋漓,走在回家路上心情十分愉悦,将早晨那档子尴尬忘得干干净净。裕岭这个点,家家户户已经亮起暖黄灯光,窗前的栅栏满是斑斓温馨的颜色。余扬每爬一层就往窗台外看一眼,似乎在跟楼外那颗老榕树比高。感应灯也随着余扬每上一层而明亮五秒,像是夜空里的星星坠进这幢小楼,忽闪忽闪的。
第7章 = 那些小过节,小意外,都被淡忘在日复一日上学的日子里。 十二月很快过去,日历不知不觉已经翻到一月份。 这意味着寒假即将到来。但是因为期中考试的日子也在逐渐逼近,八中举校上下的氛围都不算轻松。 就连丁毅在课间都像长在课桌椅上一样疯狂补背着各科考点。 不乏有散漫人士还在外头玩闹,发出的噪音惹得教室里传出阵阵骂声。余扬刚死记硬背下来一页英语模板,大脑正麻木得很,神经还没来得及放松呢,上课铃又响起来,好像有几百根棍子在搅和他的脑浆。 课堂上换汤不换药,老师一再强调着复习重点,亲自带他们做了一套又一套的卷子。上完一天学,余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下来的。 混混沌沌挨到放学,人群里找不出几张轻松的脸,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来自各性别的低迷信息素味儿。 回到家,外婆正在厨房做饭,阵阵香气弥漫在不大的家里。余扬疲倦地回到房间、放下书包,坐在书桌前,复习资料翻了两页就再看不下去。 吃饭时外婆有意问着学校的事情,余扬说各课复习的还可以,学校伙食也不错,其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值得特别称道的地方。 两人聊了一会,外婆才犹豫着跟余扬说道:“扬扬,今年过年,爸爸妈妈说会一起回来住一阵子。” 余扬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外婆要说的是这件事:“哦。” 其实余检明跟程薇每年过年都会特意错开对方在的时候回来陪陪儿子——即使余扬完全不需要他们的陪伴。但两个人一起回家过年的情况还是头回见。 “要不我还是让他们大人出去住算了?”老人怕外孙不高兴。 余扬虽然还在介怀上回两人在家里大动干戈的事情,但也知道外婆很渴望全家人能一起吃顿年夜饭。 “没事。来就来吧。” “诶,好,那我等会把空房间收拾一下...” “我吃完了,”余扬扒完最后两口米饭,“我收吧。” 又一阵折腾。 三三两两事情做完,上床已经深夜时分。 余扬钻进被窝,被冰冷的床单冻了一激灵后才发现窗户没关,只能赤着脚跳过去把窗户关上,这一来一回又被风吹散了睡意。被窝是冷的,手脚是凉的,余扬自暴自弃地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好像一条躺在冰柜的死鱼。 “死鱼”翻了个身,放在枕边的手机感应到响动后亮起屏幕,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十分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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