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挽回颜面,简成益张开嘴,冷笑道:“段野,宋星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还来问我他的地址,你不觉得这事儿很讽刺吗?” 段野被他给问住了,他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抓住他胳膊的手明显更用力了。 简成益疼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但是语言上仍不示弱,继续嘴硬道:“你现在倒是知道着急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段野用右手把他的头又往下按了一点,呵斥道:“别废话!快点说!” 简成益即使处于被段野牢牢控制的情况下,仍然思路清晰,口才了得。他清楚明白地知道哪里能直击段野的痛点。 简成益看着段野露出了有些暧昧的笑容,又问道:“那瓶药酒好用不?看你现在这么威风,就知道肯定挺好用的。” 段野:“……” 简成益又说道:“只可惜宋星阑这么好你都不好好珍惜,现在宋星阑跑了你居然来找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很快简成带来的众多兄弟,虽然他们不敢和段野硬杠,但都很捧场地跟着一起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就在段野因为恼怒而有一丝分神的瞬间,简成益飞快地用眼神示意段野身后的那个小弟可以动手了。 等段野意识过来有什么不对劲时,他转身的瞬间,已经有人手拎着一个酒瓶冲着他的后脑勺砸了过来,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把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段野被偷袭过后,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在抓住了那个人的肩膀之后,段野直接倒在了偷袭他的人身上。 等众人发现段野真地倒下去了,又看到他的后脑勺还有一道不小的伤口,并且还流了一地的鲜血时,所有人的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了。 简成益狠狠地推了一把那个自作主张偷袭他的人,教训道:“你这样用酒瓶攻击人的头部,是有可能把人砸死的,你知不知道?” “杀人犯”立刻害怕得扔掉了他的“犯罪凶器”,他浑身都害怕得瑟瑟发抖,没有一点刚才胆大包天的样子,战战兢兢地问道:“一哥,一哥,我刚才就想着救你,没想起那么多,怎么办?” 简成益:“怎么办?流那么多血,你说呢?赶紧送去医院啊。” —— 段野知道自己头部受了很重的伤,因为一直充满腥气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流到段野的脸上黏糊糊的让他非常难受。 但是伤口的疼痛还不是最让段野难受的,那种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让他像是一直处于游乐园海盗船的失重状态,还伴随有强烈的想呕吐感。 半梦半醒之间,段野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然后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他最近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于是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纪承勋,纪承勋!你快醒醒啊!”几声还未变声的清脆少年音叫醒了段野,段野发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阳春三月明媚的郊外。 刚刚叫醒他的是一个长得可爱又帅气的半大少年。少年摸了摸刚刚脸上被蜜蜂蜇了的两个红点,把刚才套在头上的蓝色校服还给了段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刚刚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说不定会被蜜蜂咬死的。” 段野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没有成年后一半大的手,又掀起了自己的白色宽大T恤,果然他又变成了纪承勋——那个外表油腻内心还很自卑敏感的小胖子。 虽然段野看着曾经的自己,露出非常嫌弃的表情,但是眼前这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小男孩儿却总是亲亲热热地挽着他的胳膊,没有一点嫌弃他的样子。 其实眼前的场景都是这些年来一直困扰着段野很久的梦境,只是这一次与之前都不同的是,段野不仅看清楚了少年的全部容貌,他还特别留意到一个细节,少年的校服胸前位置有丝线绣上的“宋星阑”三个字。 现在是年级组织的春游活动里,最让大家激动的自由活动时间。四年级的小朋友这时才刚刚有了性别意识,他们自发地组成小团队,男生和男生玩儿,女生和女生玩儿。 然而就像小时候大家玩橡皮筋一样,总有些人是不太受人待见的存在。比如说纪承勋,大家嫌弃他过于笨重不灵活的身体,会给自己的团队造成累赘和负担。所以这种时刻,就是纪承勋最尴尬的时刻。 不过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老师一宣布自由活动开始后,就有一只暖呼呼的小手牵住了自己的手,指着远处的田野说道:“纪承勋,我们去那边,那边的油菜花开得又多又漂亮!” 阳春三月,油菜花开得金灿灿的,连成一大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明艳之美。别的班上有些爱美的小女孩儿会偷偷地跑到田间摘了一些油菜花,编织成花篮,戴在头上,宋星阑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心里觉得特别漂亮。 不过漂亮归漂亮,宋星阑作为少先队员的大队长,还是很明事理的。虽然他没有去直接阻止这些别班的女生,但是在纪承勋耳边偷偷说她们这样的行为是很不对的。因为爷爷和他说过油菜花是农民用来榨油的经济作物。 在经历了刚刚短暂的蜜蜂危机之后,两个小朋友很快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并且友谊还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纪承勋想起了宋星阑刚才看着那些女生头上戴着花环的羡慕模样,就很留心田野边路边的那些小野花。没过多久,他也摘了很多各种颜色的野花,拿在手里看着虽然很美,但是他的手没有那些女生巧,怎么也编不成可以戴在头上的花篮。 就在纪承勋快被那些野花明明看起来很细却很柔韧的茎,搞得快崩溃时,宋星阑却好像是在一边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某处灌木丛。 宋星阑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纪承勋不要讲话,然后手指着挂在灌木丛枝干上一个很不明显的小东西给纪承勋看。 纪承勋发现这个一动不动的东西,好像是一个透明薄膜包裹着的黑色虫子,甚至看起来还有点恶心。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虫子?” 他的话立刻让宋星阑嗔怪道:“什么虫子啊。这是蝴蝶啊,破茧成蝶懂不懂啊?” 宋星阑的话里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完全不能摆脱小朋友们那种爱炫耀的口气,字里行间其实全都是一种“我懂的东西比你多多啦!”的优越感。 如果这话是从别的小朋友嘴里听到,纪承勋大概率会和他打起来。但是这话是从宋星阑的口里说出来,立刻让纪承勋觉得宋星阑知识也太渊博了吧! 就在纪承勋用羡慕又欣赏的眼神看着宋星阑的时候,宋星阑又说道:“我爷爷说做人就要和蝴蝶一样,要懂得等待时机,这样才能从不起眼的蛹羽化成蝴蝶。” 正在这时,蛰伏已久的蛹,终于在这春光明媚的时刻,等到了量变引发质变的最后一步。 蝴蝶在那层透明薄膜里,扑闪了一下翅膀,活动了一下身体,再接着它奋力地挥动了翅膀,终于冲破了茧的束缚,开始翩翩起舞,自由自在地翱翔在湛蓝的天空中,为这明媚的春光又增添了一抹灵动的美。 宋星阑和纪承勋两个人看着这只越飞越高的蝴蝶都惊呆了,尤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纪承勋,眼睛盯着那只美丽优雅的凤蝶一眨不眨的,就连宋星阑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纪承勋,”宋星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梦想啊?” 看着宋星阑一脸认真的小大人模样,纪承勋反问道:“你有吗?” 宋星阑拍着小胸脯自信地回答道:“当然有了。我以后的理想就是要到汶海市去读大学,因为我爷爷说那里是很有名的文化中心,那里的天文研究所也是全国最好的。我以后想当个天文学家,我可喜欢星星了。” 那一刻,纪承勋看着宋星阑说这些话时闪闪发光的眼睛,再一次觉得他懂得真多啊,不愧是他们班期中考试的第一名,并且纪承勋毫不怀疑宋星阑的梦想以后一定可以实现。 不过纪承勋也很快说道:“我以后的理想也是去汶海读大学。”他说完之后又很怕宋星阑会说自己是跟屁虫跟他学,于是又小声补充了句:“我喜欢篮球,我以后想打篮球。” 没想到宋星阑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笑话他“这么胖还要打篮球啊?”而是伸出了他软软的又香香的小手,他伸出小拇指勾住了纪承勋的手指。“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以后都要加油哦!” 这时段野所在的世界好像忽然来了一阵龙卷风一般,接着很快就开始地动山摇,摧枯拉朽一般,接着整个世界都毁灭了。 后来,段野又因为家庭的原因,经历了突然的转学,出国,经历了那次可怕的绑架事件,他丢失了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当然也不再记得宋星阑了。 但是段野仍然记得对于羽化成蝶这个词语的迷恋,他仍然记得自己喜欢篮球,到美国不久之后,他终于开始系统地学习打篮球了。 当段野开始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以后,有一天他惊讶地发现自己长高了好多,某天洗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瘦了不少,身上的游泳圈都不见踪影了。 没过几年,他终于从因为肥胖常常被霸凌的少年纪承勋,变成了现在这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自信的段野。 段野变得不再自卑,因为优越的外形和身高足以让他成为众人眼中瞩目的焦点,而家境的优渥,让他见识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 后来的他,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有许多男男女女主动给他送来了想要认识交往的橄榄枝,只是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走入段野的心里。他甚至连一个走得较为亲近的朋友也没有。 可能是过于严格的家庭教育和过往的经历,让段野潜意识里,觉得这些主动接近他的人都是或多或少带有一些目的性的,让他很难真地相信他们。 与他们不同的是,那个梦中常常出现的小男孩儿,段野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却知道他是很重要的人。 病床上的段野紧紧地闭着眼睛,却能看到他的眼球在快速转动着,他的额头上全是汗。 少年时宋星阑的模样,长大后宋星阑的模样,还有他女装时唐晩玥的模样,众多张脸不停地在段野的眼中交叠,变换…… 段野忍不住伸手去触摸眼前那张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的脸,就在触碰到的那一刻,段野被后脑勺的一阵剧痛从梦境中给生生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是舒佩那张担心并且焦虑的脸。见段野醒了,她立刻问道:“段野,你看看我,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段野觉得有些无语,反问道:“什么你是谁?你傻了吗?” 舒佩解释道:“你后脑勺缝了整整八针呢,医生说你中度脑震荡了,很可能会给日后留下一些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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