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全家人在一起的,谢过了保护了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士兵之后,拖着一家老小,佝偻着腰背慢慢往记忆中的家里走去。 拾玉成顿了顿,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管家他们,大概一早就走了,拾玉成醒过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们了,连他的东西也收拾得好好的,里面还放了不少的钱。 拾玉成走到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得时候,天上下雪了,飘飘洒洒的,鹅毛般的大雪,不知道挂在哪里的喇叭「滋滋」的响了几下,线路不太好得播报着最新消息。 西北政府联手中内,一举南下,抓住了南方的张将军,随后又趁着东南边的列国还没收到消息的时候,一路向东,把盘踞在东南边百年的外国军队全部赶出了国内。 语气中规中矩的,听不出喜怒,因为随后就报道了这次战争中的伤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得到这场胜利,确实让人难以高兴,尤其是对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 找到一家在战火中存活下来的小旅馆住下,拾玉成看着被收拾干净的屋子,心里一片平静。 先是打开了收音机,停下里面不停的播放这场战争的胜利,扯了扯嘴角,没有半分笑意。 不管怎么样,拾玉成就是没有听到楼舒城的消息,心里的念头不停的轮播,最后决定买张火车票去南方,或许可以见到楼舒城。 去车站买票的时候,工作人员很抱歉的说,铁路还没修复好,暂时去不了南边,拾玉成抿着嘴唇只好先放下这一茬。 毁坏一座城市很容易,几颗炸弹就可以了,倾全力建设一座城市的时候,也可以很快,半年不到,这座城市基本上就看不到战火带来的痕迹了,全新的房屋街道,商铺也跟着开业,除了街上人少,经常会有人抬着棺材出殡,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和战争之前没什么区别。 许是因为念着楼舒城,拾玉成在这半年里,又把自己养了点肉,虽然还是瘦得厉害,至少没那么可怕了。 这段时间,拾玉成一刻不停地抱着收音机,却始终没有楼舒城的任何消息,报纸上也没有,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着急了,手指上还戴着戒指,有时候他会拿下来扔进箱子里,不想看见,免得心烦,却又在下一刻找出来戴着,他觉得自己都魔怔了。 又是半年,拾玉成仿佛又恢复到遇见楼舒城前那样,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内心却一点也不开心,宠辱不惊地,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找到工作地当天,拾玉成把手中的戒指摘了下来,锁紧小盒子里,里面还有一个本子,记录着这一年里的事情。 本子里的最后一句话,是拾玉成刚刚写上去的,简短的一句「时间可以改变任何事情」,就一起被锁了起来,压在最底下。 做完这一切,拾玉成自嘲地笑了笑,战争刚结束的时候,他还想着坐火车去南方,去找楼舒城,结果呢,他不仅没去,还决定把和楼舒城有关的一切东西都收起来。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人总是会变的,拾玉成也是俗人一个,过早见惯了人情世态的心,真的不再适合这么热情洋溢的做法了。 扣好扣子,拾玉成又关了窗子,提起箱子,锁了门,把房间退了,搭乘黄包车去新找的屋子里,收拾了一遍,这里就算是一个家了。 被遗忘在身后的房间的桌子上,一张报纸皱巴巴地扔在上面,照片中,楼舒城和身边的女伴惊艳了所有人。 拾玉成的工作在一家出版社里,主要就是翻译一些英文稿件,工作量大,没什么时间休息,工资也不高,还费脑子,每天都朝九晚五的,生活还算规律。 对拾玉成来说,这样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充实,还能避免自己过多的去想楼舒城,想着他要结婚了。 拾玉成的心很小,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楼舒城一个人占据了一大半的地方,挪不开,他也不想动了,有这么一份记忆,足够他过完这一辈子。 拾玉成想,这辈子结束后,下辈子,就一定不能再遇到楼舒城了。
第137章 重逢 没多久,楼府新建的别墅就完工了,空置了一年,楼夫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带着人住了进去,这事还上了报纸,只是,楼舒城一直还没回来。 就算楼舒城没回来,楼府也开始采购婚礼要用的东西,金银物品,应季瓜果,红绸缎,找了绣娘没日没夜的绣东西,采购下聘用的佣人络绎不绝的进出商店门口。 两年的沉闷,似乎被这场即将举办的浩大喜事冲淡了,所有人说起来也满是笑容。 即使华夏落后西方国家一大段距离,在举国上下努力建设下,也是奋勇直追,虽然还是没有西方经济那么强大,却也足够华夏的人民衣食无忧了。 尤其是华夏支持群众自己建设工厂,研发新东西,更是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商业巨浪。 只是,这一切和拾玉成都没多大的关系,一过了四十五岁的生日,他就辞了出版社的工作,买火车票去了南方。 同一时间,楼舒城的军队从东南开往北方。 说起来可笑,楼府的喜事准备了三年,楼舒城这个当事人一直没有回来,连同新娘也不见踪影,自从那次新闻之后,再也没出现在报纸上,最多的,不过是楼舒城的一个身影。 拾玉成看着粘贴在笔记本里的,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视线突然就模糊了,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象,看着玻璃窗倒映着自己的脸,难看的厉害,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四十五岁了,拾玉成捂着脸,他和楼舒城纠缠了十多年,其中将近一半的时间用来等待,结果等来了一个让他清醒的消息。 他还记得楼舒城贴着他的耳边,说让他等他,或许楼舒城早就忘了,带着所有的记忆,离开这座城市,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不能忍受自己生活在楼舒城和他夫人生活的城市里,那样的话,他迟早有一天会疯了。 火车响起了汽笛,进了一个站,涌进来许多地人,原本有些空荡的车厢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一路南下,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下车的地人却寥寥无几,到最后,连呼吸的空气都充斥着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难闻。 拾玉成抱着箱子,又捏了捏藏在衣服里的钱包证件,低头捏着手指头,没有去看其他人。 思绪放空到下一站,拾玉成才迟钝地计算着还要多久才能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他想去长沙,那个据说被毁于「文夕大火」中的城市,那个一切都是新的城市,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大概还有两个站就到了,拾玉成揉着酸痛的眼睛,抱紧了箱子,靠在椅子上稍微眯了一下,就听到列车员拿着扩音喇叭在喊:「长沙到了,长沙到了……」 这一招下车地人还算比较多,不过大多数人已经在上一站的株洲下车去转车了,所以还算顺利,除了衣裳皱了点,没什么大问题。 随着人流一出火车站,拾玉成就愣住了,看着站在广场上的人,眼睛瞬间模糊,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手里的箱子「啪」地一下落在地上,拾玉成没管,换换蹲下身,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里面觉得不能自已。 原本吵闹的环境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拾玉成耳边传来清脆的靴底磕在石板上面的声音,不敢抬头,生怕这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怎么哭了?」楼舒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弯下腰,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猛地把人抱了起来,用右手把拾玉成的头扣在肩膀上,抱着人就往外走。 身后自然有人提了箱子跟上来。 一直坐在车上,拾玉成还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哭得喘不过气来。 楼舒城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他哭着,不安慰他,甚至没有抱着他,自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等拾玉成哭够了,缓过气来,又觉得丢脸,那么多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羞得脸都红了。 羞过之后,心里又觉得有些难受,楼舒城从头到尾就说了一句话,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偷偷地看着楼舒城的脸,他不确定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他偷偷离开了,所以过来抓他吗? 拾玉成有些迷茫,默默地缩在角落里,像抱着伤口自己舔伤口的小兽。 等车子停在一家酒店前面的时候,楼舒城打开车门率先下车,直接往里走,完全没有给拾玉成一个眼神,也没有等他。 拾玉成眼眶红着,咬了咬嘴唇,谢过给他开车门的服务员,踉跄地跟了上去,一路到了最顶层的房间,看着那大开的门,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 楼舒城就现在房间中央,一身军装永远是那么笔挺,帽子底下的头发,遮不住花白的头发,拾玉成突然想起,楼舒城已经五十多岁了,两个人都不年轻了,最年轻地时候,早就过了。 拾玉成忍着要点掉下来的眼泪,从后面,颤抖着双手抱住楼舒城的腰,连呼吸都在颤抖。 「舒城……」 「不是要走吗?」 楼舒城没有动,看着对面,表情严肃,那年他说出的那番话,现在已经不想去想了,如果在他身边真的不开心,他也不是非要把拾玉成拘在他这里,到底是不年轻了,想法也没那么激进了。 「我不走了,不走了……好不好?」 没得到回应,拾玉成有些绝望地松开手,双眼茫然,伸手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嘴唇都咬破了。 「拾玉成……」 楼舒城揉了揉额头,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就像你说的,这样做没意思,你走吧。」 「你不要我啦……」拾玉成抬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眼里涌动着疯狂的泪水:「楼舒城,你为什还要出现呢,你不出现多好,我可以一辈子一个人,你为什么还要过来,好玩吗,这么耍着我玩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楼舒城转头看着他,眉头紧锁,抿紧了嘴唇,脸色冷漠得就像三九天的冰窟窿,让拾玉成心里生疼。 「每次都是这样,我这辈子是个戏子,活该被你耍着玩是吗……」突然,拾玉成又安静了下来,看着楼舒城,眉眼间的笑意轻柔得就像是初恋中的小男孩: 「你说得对,这样说也是没意思,我等了你那么多年,没有一点消息,唯一的消息也是你要结婚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滴在衣服上,沁入之后,留下一个印记,拾玉成慢慢后退着,直到退出大门,冲楼舒城甜甜地笑着,眼里的疯狂却没有减少半分: 「你要结婚了,我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 「楼舒城……」拾玉成打断他的话,靠在走廊上,这么些年的等待,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一拥而上,让他有些招架不住:「我累了,真的累了,你结婚我就不去了,我不会插手你的婚后生活,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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