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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把时间往回倒带：“下午我到你店里去了，看见你和……他。”谭道舒不知道裴家澜的名字，于是只用他来代替。他看了眼虞骋，将他的神色变化捕捉到眼睛里，看着他喉结滚动，似乎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了：“我知道。” “我知道你们可能没什么，可能有什么隐情。”谭道舒把憋在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畅快了不少：“晚上我喝着喝着也想明白了，其实今天你们为什么见面不重要。”他一顿：“以前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你说对他没感情了，我信你，可是没了感情有情分，如果他求着你，求你抱他，求你帮忙，求你和他和好，虞老板，您能不心软吗。” “所以我想。”他终于转过头，这一瞬间被咖啡酒精填满的肠胃忽然开始隐隐作痛。因为酒精忘了很多事，但也把很多事想得更清楚。一切情绪和身体上细碎的疼痛都被放大，可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平静过。“我想，是我太瞧得起自己了。” 谭道舒想起很多个和虞骋相处的瞬间，他第一次占虞骋便宜，就是借着酒劲儿，蹭了半下他肩膀，第二次是差点醉后把虞骋按在车门上亲。这已经是第三次，可他却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是静静看着虞骋，目光很平静。因为他忽然很怕，怕再也没有机会这么看他。
第35章 === 几秒钟以后，谭道舒在虞骋那和翡翠一样坚硬、平滑、没有任何缝隙的面容上，终于找到一丝裂痕。 他等了很久的答案，在它终于要揭晓之前，却忽然丧失听下去的勇气。几乎是有些狼狈的，他匆匆别开脸，打开车门，踉踉跄跄地下车想逃跑，却砰一声，栽倒在车门旁。 虞骋神色一变，不知道谭道舒是喝多了不小心摔倒还是昏过去了，小跑着绕到副驾驶，就见他额上一层冷汗，嘴唇发白，捂着肚子坐在地上。 还醒着，虞骋舒了口气。 他蹲下去问：“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谭道舒抬头看他，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刚才给自己套上的冷硬的伪装都不见了，脆弱是洪水，一旦开了闸就奔涌而出。他眼眶通红：“……胃疼，虞哥。” 很小声，甚至有点颤抖。和之前叫他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不是撒娇的，不是开心的，不是蓄意勾引的，让虞骋心里酸疼得难受。 他短暂却用力地俯身抱了谭道舒一下，在他耳边说：“我们去医院。”随后将人半拖着抱回副驾驶上，谭道舒下意识想拒绝，被虞骋钳住肩膀，含住唇瓣吮吻，不涉旖旎，更像安慰。 虞骋很快松开桎梏，帮他拉上安全带：“听话。” 急诊医生见过太多半夜把自己喝进医院的患者，听完病情描述，面无表情开好单子让谭道舒去抽血。结果很快就出了，医生扫了两遍，说：“没什么大事儿啊，给你开点护肝护胃的药，还有葡萄糖，打完就能回去了，可以吃点易消化的粥，别吃太多。最近这几天忌酒忌辛辣，注意休息就行了。” 虞骋听得认真，不放心似的又确认一遍：“没有其他问题吗？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医生叹口气：“真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有事我还能瞒着你吗？” 虞骋礼貌一笑：“好，谢谢医生。” 拿着单子，架着谭道舒去输液室打针。 两人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个床位空出来，虞骋扶他躺下，问他需不需要盖被子。 他们一路过来又挂号看病，也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期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刚才是喝了酒话赶话说到那，现在在生离死别如一日三餐的急诊室里，挂着呼吸机的、身上露着血淋淋伤口的人随处可见，这样的气氛，谭道舒断然是开不了口的，也没了那些心思，反而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虞骋这话算是给两人找了个合适的气口，谭道舒说：“其实真不用来医院，我就刚才疼了那么一下，过去就好了，回家吃点药就行。” 虞骋板着脸：“身体的事没有小事。”他想起刚才医生问话时谭道舒的回答，语气又冷了几分：“饭也不吃，一口气喝三杯咖啡，晚上又灌一肚子酒，你把自己当超人呢。” 谭道舒讷讷道：“啊，我……不好意思啊，大晚上折腾你一趟。” 虞骋脸色更臭了几分，咬牙忍了半天还是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乐意陪你折腾，但是你不能糟蹋自己身体，不拿自己当回事，你是小孩儿吗？” 谭道舒更没话说了，他这会儿酒也渐渐醒了，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幼稚，尤其是想起最后他疼得站不起来的样子，一句不敢反驳。 虞骋缓了缓语气：“以后再生气你就冲着我发火，别憋着，行不行。” “啊？”谭道舒震惊地只能发出个单音节。 好在这时候护士推着车出来了，拿着配好的药，问：“谭道舒是谁？谭道舒——” 虞骋说：“在这。” “行，看见了。”小护士快步走过来，利落地挂上药瓶，准备器具，扫了他俩一眼：“两位先别牵手了，打完再牵。” 谭道舒这才注意到虞骋一直攥着他的手没放开，要抽出来时，被虞骋又使了点劲拉回去。 “别动。”他扬扬下巴：“打另一只手。” 急诊室的医生护士都有种见过大世面的淡定和从容，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就是调侃了一句：“那得患者同意啊，手长他身上。” 谭道舒用余光扫了眼虞骋，笑着说：“同意，敢不同意吗。” 护士也笑了笑，谭道舒还没来得及疼，针头就刺进去了。护士解开止血带，调好滴速：“一共三瓶，打完按铃换药。” “好多年没打过针了。”谭道舒感叹。 虞骋没接话，帮他移了移枕头，让他靠得舒服一些：“你先打着，我出去买个粥。” 拎着白粥回到输液室的时候，谭道舒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虞骋下意识放轻脚步，动作很轻地放下袋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盯着谭道舒沉静的睡眼，没舍得喊醒他。 他们刚才的聊天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没能继续下去，但不意味着虞骋就把谭道舒说的话忘记了。正相反，他不仅能记得谭道舒说的每句话，还能记得他的语气和表情。 正因如此，他开始后悔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跟个醉鬼置气。谭道舒酒后的模样太具有欺骗性，不管喝多少都是一副“我只是微醺”的模样，虞骋是在他开始剖白自己的时候才察觉到谭道舒可能不大清醒——因为谭道舒清醒的时候只敢动动嘴巴撩拨，却不敢和他说这些话。 时间很晚了，输液室里大多数都是老人，在各自的床上休息，陪护的人也都昏昏欲睡，或者低着头看手机，没人注意他们。虞骋仗着床在靠墙的角落，就这么低下头，吻住谭道舒。 这个吻并不深入，只是在他唇瓣上反复研磨，直到将两片唇亲的水光淋淋才停下。 谭道舒睡的不熟，虞骋刚刚贴上来的时候他就醒了。两个人在输液室里接了个安静的吻，气息交融，唇齿相依，像躲进了只有他们两个的缥缈宇宙里，舒服得让人不想睁开眼睛。 虞骋就着这个姿势稍稍坐起，手肘拄在床边，将谭道舒空着的那只手攥进手里，低声说：“我不是心软的人。” 没由来的一句话，谭道舒想了几秒钟才懂。 “我跟裴家澜分手两年多，他不是第一次找我复合。顾忌着家里长辈的交情，才没彻底和他断了往来。这回他来找我也是因为他爸长了肿瘤，还没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他心里害怕，不知道找谁说。我爸妈以前跑生意，都是裴家澜的父母一直照顾我，所以裴叔生了病，我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没把他的事都告诉你，是我考虑不周。以前对他稀里糊涂的，也是因为没有避嫌的理由，但现在不一样了。” 几句话，谭道舒心里骤然滚烫起来。 “我不想看见你难受。” 也许是之前说了太多，他此刻忽然有些失语。 “也不想看见你把外套给别人穿。” 听到这句，谭道舒蓦地把眼睛瞪大，话也没来得及说，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里庄朔然的好友申请。记忆回笼，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脱衣服摘耳钉，以及庄朔然最后在自己耳朵上扎了个眼的事情。 太造孽了。 单手操作有些吃力，他先通过好友申请，然后琢磨着转了笔钱过去，备注写“医药费”。 虞骋就在边上安安静静看着，谭道舒没背着他，他也就看得光明正大。“嫖资？”语气不悦。 “狗屁。”谭道舒把庄朔然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最后感叹：“你说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没想到虞骋眼神一闪，沉声道：“你还真把衣服给别人穿了。” 谭道舒眨眨眼睛，佯装无辜。 这老东西怎么下套啊？
第36章 === 惦记他是个病号，虞骋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道：“以后再和你算账。” 他把粥从保温袋里拿出来，从外面摸上去温温的，刚好入口。 “饿不饿，吃点东西。” 谭道舒晚上喝酒的时候胃已经麻了，打上针以后肠胃舒服了不少，饥饿感也重新复苏。他看着只有两片菜叶子的白粥不太满意：“太寡淡了，想吃点别的。” 虞骋把汤勺递到他嘴边：“没别的，这一周你就大米粥小米粥轮着喝吧，长长记性。” 谭道舒反抗：“不至于吧。” 虞骋只用眼神回答他，一勺接着一勺地喂，没一会儿粥碗就见底了。没什么味道的白粥，愣是被谭道舒喝出点甜丝丝的滋味来。 谭道舒忽然笑了一声，促狭地问：“虞哥，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虞骋收拾垃圾的手停滞了半秒钟，随后若无其事地将垃圾袋放到一边，也对着谭道舒笑了笑，坦然道：“不告诉你。” …… 谭道舒针也打了，饭也吃了，精神头也恢复了，嘴角一勾开始跟虞骋斗智斗勇：“那我就当你也对我一见钟情了。” “那就是。”虞骋无所谓。 “油盐不进。”谭道舒嗔怪道。 虞骋问：“你觉得是什么时候。” 谭道舒认真回忆：“我想想啊，是不是在云南，我差点把你亲了的那天晚上。” 虞骋一笑：“再早一点。” 说是一见钟情，大概也不算错。虞骋想。 他的感情生活一向轻减，性格也冷淡，如果不是有裴家澜，恐怕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谈上恋爱。被经年的恋人背叛，多多少少有了层阴影，对冲着他皮囊来的莺燕避之不及，不管是谁，下意识都是拒绝。 在大隐门口第一次遇见，青年降下车窗，看他的眼神赤裸又露骨，丝毫不加掩饰，连嘴角翘起的弧度他都觉得轻浮。所以先入为主，要把人推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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