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容不进第三个人的气氛,逼得裴家澜不由悄悄后退了半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过来拦住虞骋只是一时冲动,三人沉默的瞬间他忽然有些宕机。也许该像每个不甘心的前任那样,故意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或者做出很优雅的前男友的姿态,让虞骋知道没有他他也能过得很好。 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填补空白的场面话。 “最近都挺好的?”他问。 “都好。”虞骋礼貌性地答话:“裴叔身体怎么样。” “比之前好多了,他几十年也没适应北方的气候,回了老家舒服多了。”裴家澜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虞骋还是保持他一惯的得体:“那就好,身体最重要。”又对谭道舒说:“你别吹风,先上车吧。” 太明显的逐客令,裴家澜在心底苦笑一下,以前只见过虞骋把冷漠用在应付别人身上,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别人变成自己。 他不想也没办法再待下去,找了个不太完美的借口:“天冷,约了人吃饭,我就先走了。” 三人互相道别,结束了这场匆匆的偶遇。走到转角时裴家澜忽然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到虞骋宝贝似的将谭道舒塞进副驾,自己从车头绕到驾驶位。 而后黑色的越野开走了,他熟悉的车牌号和车身,开车的是他熟悉的人。他曾无数次坐在车上,看着虞骋的侧脸,那时候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扔在车后。 可是,明明是他先放开的手。 其实他从分手的那天就开始后悔了,但他以前百试不爽的招数通通失了效。不管他怎么卖乖,虞骋从来没有多看他一眼。 好在虞骋之前的两年一直没交新男友,他一直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即使虞骋不再是单身,他仍固执地认为就算有新人也绝不会长远。他脸好看,身材好,和虞骋一起长大,又在一起这么多年,虞骋念旧,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直到今天,直到前一分钟。 他看着逐渐远去,消失在路口的车身,突然真切地意识到,这个人不会再属于他了。 脸颊滑过一道温热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掉了一滴眼泪。 今年冬天真冷。裴家澜想。 翻涌的情绪并没有传进车里,谭道舒正裹着衣服,鹌鹑一样不敢吱声。 “自己当老板还这么不注意,病了倒了,让你手底下人喝西北风?” 这话谭道舒就不爱听了,小声反驳:“不是,你关心他们干什么,你关心关心我呗。都生病了,别凶了行不行。”快给自己说急了。 虞骋开着车,瞥了一眼,看见他乖乖坐着的样子,也缓下语气:“行,不说了。晚上想吃什么。” 生病没什么胃口,谭道舒一时半会儿没想出来,正巧手机响了,一看名字,连忙接起来:“喂,妈啊。” 齐兰说:“小舒,今天忙不忙,回家里吃饭吧。” 谭道舒咳了两声:“今天不去了妈,感冒了,别再传染给你俩。” 齐兰:“说什么鬼话呢,今天立冬,回来吃饺子。” 谭道舒还在推辞:“真不去了,改天等我病好吧,虞骋来接我了。” “那正好。”齐兰:“小虞也来,你俩一块儿。” 好像是和电话另一头的人说了什么,齐兰又补充道:“你爸让你俩直接过来,别再绕路买什么礼物,早点来包饺子。” 谭道舒看了虞骋一眼,见他无声点了点头,才说:“行,那我俩这就过去了。” 在一起没多久谭道舒就跟家里说过,只是一直没见上面。本打算过年的时候再见家长,没想到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虞骋给带回家了。 虞骋不放心,还是想要带些见面礼,被谭道舒拦住了:“真不用,你以为我妈跟咱俩客气呢,她是真等着我回去干活儿呢。” 到了家,谭文绍跟齐兰都在厨房,保姆徐姨来开的门,给两人拿了拖鞋:“小舒,虞先生。” 虞骋点点头:“叫我虞骋就好。” 谭道舒换了鞋进屋:“徐姨,你也喊他小虞得了。今天不回家?” 徐姨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鞋子收好:“闺女说加班,我自己回去也没意思。” 齐兰在厨房里听到动静,洗了手出来,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眼睛都亮了:“回来了儿子,你爸总念叨呢,可算见上了。快坐,小虞。”她拉着虞骋坐在沙发上,指挥谭道舒:“过来给妈按按腰,站一会儿就酸呢。” 谭道舒:“得嘞,妈。”徐姨端了水过来,谭道舒顺便把药吃了,齐兰问:“怎么还感冒了。” 谭道舒含糊道:“这不是换季吗。” 谭文绍这才从厨房里走出来,虞骋起身打招呼,谭文绍笑道:“用不着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饺子还包了一半撂在那,四人在客厅里寒暄一阵,谭道舒就十分自觉地起身:“你们聊,我进去干活儿了。” 虞骋也跟着站起来,谭文绍拦住他:“等会儿我跟小舒弄,你陪齐阿姨歇着。” 虞骋客气地笑笑:“您跟阿姨坐,今天厨房交给我俩就成。” 谭道舒的厨艺依然没什么长进,在自己家做饭最多也就是给虞骋打打下手,回爸妈家也是一样,轮不上他掌勺。馅儿已经调好了,虞骋把汤炖上,和谭道舒一块儿包饺子,谭文绍这时候也走进来说,数落道:“头天回家就让人进厨房,真行你。”他也拉出个椅子坐下,捡了张面皮在手上,收口的动作极其娴熟。 虞骋笑笑:“您不说让我当自己家吗,不打紧。” 谭道舒也呲牙乐:“是啊,看您这儿媳妇儿多能干。” 谭文绍瞪他一眼:“瞎说。” 爷仨在厨房里异常和谐,到了下锅炒菜的阶段谭道舒就被撵到客厅,齐兰正跟徐姨拿着手机研究哪套衣服配哪套首饰好看,没空理他。只能坐着百无聊赖地刷手机,没多久谭文绍又在厨房喊他:“谭道舒,进来端盘子。” 谭道舒认命地走进去,虞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趁着谭文绍出去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琢磨什么呢。” 谭道舒说:“琢磨着我要失宠了呗。” 吃完饭徐姨帮着收了厨房,没让他们再动手。谭文绍对虞骋怎么看怎么顺眼,从饭桌上开始俩人就聊个没完,吃完就下棋去了。谭道舒被谭文绍将了二十多年军,一朝解脱,居然还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药劲上来开始犯困,徐姨帮他们放好睡衣和日用品,见他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说:“小舒,上楼休息吧。” 他昏昏沉沉回了房间,打算眯一会儿再起来洗澡,没想到一下睡沉了,虞骋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时,他只是略微醒了醒,眼皮都抬不起来。哼了两声,虞骋关了台灯抱住他,和自己一样的薄荷味牙膏味道分外让人安心,就又陷入到梦境中。 第二天一早在家里吃了饭,走之前齐兰给虞骋拿了厚厚一沓红包,没等虞骋推辞,先发制人道:“拿着小虞,以后就是家里人了,没事儿你们俩常来。” 谭文绍边在客厅喂鱼边说:“上回你张叔来带了不少补品,乱七八糟的我俩也吃不了,你们带回去点。” 说着徐姨拎了仨袋子出来,谭道舒也不客气,没看是什么就接过来:“成,我们走了啊。” 虞骋和二位长辈道了别,开车驶出小院。 路上他借着后视镜扫了眼后座上的东西:“回回都这么连吃带拿的?” 谭道舒哈哈一笑:“也不一定,这回不是你来了吗,我爸妈高兴呗。”他问:“昨儿跟我爸聊什么了。” 虞骋道:“没什么,你爸说你不随他,不像亲生的。” “啊?”谭道舒看了眼虞骋眼角含笑的样子才反应过来:“我猜也是,我爸一看见你就得喜欢的不行,以前就说我山猪吃不了细糠,把他茶叶都糟蹋了。” 虞骋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趁着红灯,他停下车,拉过谭道舒一只手攥在手中:“说让咱们两个好好的,别管别人说什么,还说你年轻,心不定,让我多看着你。” 谭道舒轻轻挠他掌心,语气和手上的力度一样又轻柔又勾人:“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就是胡扯了,我可都被你拴牢了。” 到了公司,虞骋掰过他脑袋亲了口:“去吧,晚上接你,记着按时吃药。” 谭道舒裹着他羽绒服下了车,冲他摆摆手:“知道了。” 今天难得没有刮风,看着黑色越野渐行渐远,谭道舒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转身上了楼。 如此,开始他们简单、平凡的一天。 ---- 前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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