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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他递了两个蛋饺，林森同时猛的抬头，像是被惊吓到了，睁大眼睛愣神的看着我，我朝他笑了笑：“吃不完，帮忙解决一下吧小朋友。” 他蹙着眉头，低声道：“……不是小朋友。” 我又往他盘里放肉丸和红烧肉，他想要阻拦，但没什么作用，我笑着问他：“那你高几啊？” 林森抿了抿嘴：“……高三。”回答完又盯着我看，似乎在迟疑什么事，“你——” 我没注意他后面的话：“那不赶巧？我正好回来也有点宣传自己大学的任务，你想考什么大学？” “我……”他沉默了两秒，反问我，“你是什么大学？” 我摸了摸下巴，提醒道：“你想考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怕有点难度哦。” 林森问：“q大还是b大？”他刚说完我就立马往他嘴里喂了勺蛋羹，佯装失望道：“干嘛？在你心里r大排不上号是不是？” 他囫囵吞下去，连忙摇头：“不是的。r大……那几个王牌专业不行，但其他的我可以报考试试。” 我说：“那我等你啊，准学弟。” 林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良久淡淡的笑了笑，回答道：“嗯，会的。” 回忆到这我几乎不敢置信，原来我真的见过他，怪不得他和我是同一个大学，包养后知道同本科大学后还对他感叹说我两缘分不浅，林森听后只是笑笑。 只是对于记不得这件事没什么愧疚情绪，我这三十年人生里所遇见的人各色各样，放眼望去简直眼花缭乱，而我脑子里向来只摆重要的人和事，显然那时的我不认为这段萍水相逢有什么特殊可言。 林森已经进组一个星期了，他走前我和他商讨过看医生，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难度在于林森并不愿意，显得十分抗拒，和我说：“我至少能在别人面前像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去看？” 我说：“因为我希望你在我面前也正常点。” 林森非常难堪的紧握住拳头：“……我这样……很让你困扰吗？” 我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没有，真的。你还记得那天答应过我的事吗？你有在改吗？我看不到你主动的痕迹。” “……是，我是答应过你，但是——” 我冷下脸严肃道：“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 林森垂头丧气，颇可怜的道歉道：“对不起。” 我慢慢放缓语气：“我希望有一天你没了我也能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这就是我要求你去看医生的原因。你能明白吗？” 林森想说这不可能，但明显知道话一说出口就要被我冷冷训斥，他害怕自己被面前这个人讨厌，于是点头：“拍完电影回来后再去看好吗？” 想来认识林森后还从来没去探班过，后天我生日，我爹让我休息两天，便自己订了张离临绛县最近的市的高铁票，又吩咐助理让她给我在那提一辆车，好驱车开去临绛县。 我没告诉林森，大抵心里也想给他一个惊喜。
第24章 === 从市里开到临绛县电影拍摄点，电子地图显示需要三个小时，现在是下午四点，考虑到开错路或者路面不平问题，我想估计晚上八点才能到。 林森昨晚给我打了个电话，试探问我：“哥，你知道后天就是你生日吗？” 我佯装不知：“啊？后天我生日？” “对啊。你……可以来找我吗？” 虽然我是这个打算，但林森说出来反倒让我下意识逗他：“哦？我生日还要翻山越岭去找你，最高兴的还是你，我有什么好处？” 林森语塞，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无厘头。 “你给我出点理由，看我心情。” 林森沉默了一会儿，闷声说：“就是想看你，想给你庆祝生日。” “你还要拍电影，我来了你也没时间看我。” 林森否定道：“不是的，我有时间的！” 我说：“一整天？” 林森有些为难：“……我是男主角，电影是文艺片，主要就是我的戏份——但是哥生日那天我可以和导演商量，让他空出下午和晚上，”他越说越替我觉得不好，因此声音愈发没底气，“……你觉得呢？” “嗯……”我沉吟良久，拒绝道，“你还是好好拍电影吧，别耽误剧组。” 林森虽是意料之中，但难免失落：“嗯，好，以后哥的生日我都在哥身边，哪里都不去。” 我听他这样说就想闹他：“你能不能在我身边呆到明年难说。” 林森猛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但那边的场务喊了他一声，林森不情不愿的应了，对着我急忙道：“明天晚上你有没有空啊？我明晚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我想那个时候你可能不用打电话，但始终不明说我要去找他，就回答：“省点话费吧你。” “……”林森以为我拒绝了，愣了会儿神，场务又催，他匆忙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后天联系你。” 想到那晚林森想要我没给，这人“嘁”的一声，如今总算大仇得报——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山路很颠簸，弯绕几十米一个几十米一个，我开了一个小时简直有些不耐烦，想着自己简直疯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来这找林森干什么。 途中经过一个小镇，我在那加了个油，等待过程中跑远去抽了根烟，抽到一半被辆装运货车扬了一脸灰尘，我站在这番堪称噩梦的朦胧里几乎后悔的想原路返回。 烟抽完后找半天找不到垃圾桶，想随手丢吧又想到青春期那会儿因为在景区丢了个烟头，被我姐当着众多游客的面提着耳朵捡了起来，如今痛苦和丢脸仍使我心有余悸，把烟头捏灭后再三确认没有残存的火星子，悻悻的放进了西装口袋里。并且感叹如今找遍整个中国，同我一样因为附近没垃圾桶，而将烟头揣自己身上的男人可能已经濒临灭绝。 想着油肯定充好了，便走回去，出发前听见加油站工作人员望着天喃喃：“这天……怕是要落大雨哦。” 我皱眉想不是吧那么霉？便也探出窗外仔细瞧了瞧，可惜没瞧出什么端倪，除了天确实阴了点。因着昨晚出发前已经特意看过天气，是多云，便没有多心，也没想着再看看天气。 我对这方面确实没什么防范意识，或者说从小含着金汤勺的人，很难对这些敏感，因为他们无需担心，身边的人会为他们准备好一切。 我又开了半小时，这会儿天竟然真的开始下雨，挡风玻璃上面开始有水滴淌落，外面的树舞动的厉害，我把窗户打开了两秒感受了一下——风挺大的，且并不凉爽，反而湿闷的粘人。 想着加速开一个多小时应该是能到的，并且从这到林森拍摄地之间没有村镇了，往前开是最好的选择，又侥幸可能只是小雨，最多再大一点。 如此又开了半小时，雨越下越大，没有减小的趋势，刮雨器才划过去，眼前马上水帘洞，心下才真正感悟到严重性——周围全是山，且山体没有防护网，道路逼仄，一旦山体滑坡或者更严重的山洪，我很容易有危险。 地图显示还要一个小时，暴雨使我低速行驶，可能时间还要加长，我想不是吧，说下雨就下雨，那工作人员眼睛毒成这样？ 思考着我又点了根烟，抽到一半我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四周除了山就是山，只有一条路伸向远方，我低声骂了句：“妈的，那破电影干什么跑到这里来拍？” 李琳和张剑本打算给我庆生，高尔夫球场和游艇都包了，没想到我给拒绝了，更没想到我要去一乡里找人。他们都说我神经病了，我浅浅的同意了下，可能真的是被林森传染精神病了。 我把烟灭了，撇了撇嘴拿手机发微信试信号，我先给李琳说：“李姐，霉到家了。” 好久才发了出去，李琳应该回的很快，但网络有延迟，我收到信息已经是一分钟以后了，她问：“怎么了？” 我开车不方便打字，便语音说：“下暴雨了，开的路挺危险的，跟你说声，晚上八点要是没给你报平安就喊人来抢救一下。” 李琳很冷静的问我：“地点。” “离临绛县最近的市通往临绛县的路，只有一条，我现在离临绛县如果按正常车速，大概还有半小时车程。” “我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事，主要这雨大的挺让人心慌的，我还没遇到过跟泼水似的下雨，天气预报真的不准，我以后不信了。” 李琳说：“好好开车，不要三心二意。” 我说：“好好开着呢，速度慢的跟龟似的。万一我真出什么事——”不是我多疑，我只是有一些不大好的预感，我很少有这种感觉，“你就告诉我爸妈还有我姐……我真的很爱他们。” 李琳：“……”她说，“你自己和他们说，臭傻逼。” “谁知道我会不会出事？这不是未雨绸缪一下么。我提前跟他们说，他们怕是要急得昏倒了。不说了，网络太差了，也不知道这条能不能发出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听到前方一声轰隆巨响，心下鲜有的震颤，跟几年前第一次出差c市突然遇上了地震一样的心情。只不过那时候只是小震，这次好像不太相同。 我停下车，在刮雨器左右摇摆间，勉强是看清了前方的山坡上滚下泥石流，便启车往后退，边退边观察后面情况，然后又听见一声响——我知道完了，中奖了。 前后路封完了。 没有路了。 我看了看山坡斜度，放弃了冲上山垂直跑的想法，那简直跟攀岩走壁差不离。 我知道在劫难逃，我这辆车被埋没进山石泥流里只是几分钟的问题，因此我思考了一下，我是要来看林森的，按理总得跟他说一句——我是要来看你的，第一次探你班，也是第一次自己赶过来让人陪我过生日。 但我觉得发语音好像不太够表达出我可能是死亡到来前的肺腑之言，便给他打了个电话。其实我不知道这个电话能不能播出去，毕竟信号只有两三格，但没想到我真的拨通了，那边接的很快，我以为这时候他还在拍摄。 我听着死亡到来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可心情却愈发趋于平静，以至于林森在说“喂”的同时，在心里感叹道：高阳，你的人生确实是牛逼大发了，小说也不过如此吧？ 林森听到我这边听筒传来的响动似乎不太对，十分嘈杂，有些慌乱的问我：“哥，你那边怎么了？” 我懒洋洋坐在座椅上，伸了伸懒腰，回答道：“林森，我在来你拍摄地的路上。” 林森着急大吼道：“那么大的雨！高阳！！你那边——” 我轻轻咳嗽两声，以清嗓子，笑道：“干嘛？比我还着急。” “我——”林森在朝别人说，“我的车停在哪？钥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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