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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他身上是很少见的事情。 这点上闻让并不随闻雪贤，他这张脸上鲜少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总是平淡又冷漠，这才有圈内人对闻让其人一句喜怒不形于色评价。 再有什么剧烈的表情，除了盛怒至极的时候，也就是在床上了，这也是傅琛在床上总爱盯着闻让脸看的原因之一。 而闻雪贤只是长得脆弱单薄，可性格却是藏不住事的活泼娇俏，爱笑爱哭，又因面部肌肉生得完美，五官动起来只更添勃勃生机。 只能说是世事无常，当年只肖是熟识闻雪贤的人，从没有一个会预料到她人生的结局会是郁郁而终。 即使在看到邮件的一瞬间脸色产生了藏都藏不住的巨变，闻让也在接下来的一刹那里极快地收敛了回去，他掩饰般地看向浴室外傅琛站靠着的小吧台。 傅琛衣服脱了一半，卫衣已经丢到了地上，上身只剩下了一件质地精良的纯棉黑T。 地上的卫衣被傅琛赤足踩着，他背对着闻让，正低头难得自己拧着气泡水的瓶盖。 闻让几不可查地深深出了一口气，随后语气如常地开口，“水温可以了，你去洗澡吧。” 傅琛抓着玻璃瓶踢开脚下的卫衣转了过来，正要说什么，手机却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看了眼，随后对闻让比了让他个回避的手势，接通了电话，“喂，舅舅。” 闻让听话地错步往客厅走去，还没迈两步，就听见浴室里的傅琛扬声，“闻让，你回去吧。” 这正中闻让下怀，他此刻的心思全部纠结在那一封邮件上，生怕再待在傅琛身边会让他看出端倪，立时得了话就应了一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全然忘记也给赵权发条自他来了之后，每日都会有的短信，告知赵权自己下班了。 然而回到自己的房间，闻让却和“不请自来”的赵权撞了个脸对脸，赵权一手越过他的肩膀合上门，凑过去在闻让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笑着说：“新年快乐。” 闻让硬生生挤出一个如常笑脸，“新年快乐。”又问：“我不说今天可能会晚，让你不要等了吗？” 赵权却摇了摇头，拉着他往沙发走，一边难掩得色的故作神秘，“我有惊喜想要给你。” 他说着，按着闻让的肩在沙发上坐下，“看看。”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几叠文件，闻让侧首看了赵权一眼，伸手拿过最上面的一本翻开，只看了标题一眼，闻让就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赵权瞒着他，成立了自己的厂牌，并且已经签约了一些不知名的地下乐队。 方才的那一封邮件就像是一团乱麻绕在闻让的脑子里。 以至于闻让能分出神来应对赵权的那部分第一反应就是：这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这种鬼哭狼嚎的东西。 但下一秒，闻让骤然松懈开自己下意识皱起的眉头，被自己的这一反应惊到一记。 ——我怎么会这么想？ “乐队？” 闻让重复着协议的内容，试图用无意义的重复对话来给自己的思路争取时间。 “嗯你看看乐队名。” 闻让盯着那几串名字看了几秒，终于从早已积灰的记忆角落翻出了些有用的东西。 在自己还是一个和钟叔要求之后，下基层熟悉工作实习生时，为了和已经崭露头角的赵权拉近距离，确实扯过一些自己学生时代也十分欣赏地下摇滚乐的谎。 可后来闻让再也没提过，他以为赵权能看出来这不过是一些攀关系的借口、手段。 ——谁承想赵权居然记住了，还一记这么多年。 想起了这一茬，闻让即使有天大的因那份邮件和赵权擅作主张而生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他压着火气和那份莫名冒出来的酸涩，故作惊喜软和地开口，“你居然还记得……” “想给你一个惊喜。” 赵权又指着厂牌的名字说：“QR Code，Q是我，R是你，名字里有你有我，有意思吧？明天我回申城，到时候叫法务重新弄一下股权划分。” 闻让仰起头，看着赵权，射灯显得他的瞳孔越发剔透，“好啊，我很喜欢。”就仿佛真的收到了一份他喜欢得不得了的礼物那样。 眼见赵权还要说些什么，闻让索性探身凑了上去，拥抱住了赵权。 赵权太熟悉他了，闻让生怕赵权看出什么端倪，无论是关于这份礼物的还是那封邮件的，都不是他目前愿意与赵权分享的东西。 闻让没有和赵权做下去，他在赵权的吻落到自己颈侧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在这个属于赵权的，闻让本来应该无比熟悉的亲吻中，他完全投入不进去，还要表演得仿佛沉浸其中以防赵权发现什么不对劲，整个人仿佛被分成了两半被生生投入拉锯赛的赛场。 为了防止赵权从他的状态上发现些什么，闻让只得一手按住了赵权，推说自己太累了，当做逃避的借口。 洗完澡后，闻让以工作为由回了自己房间，他坐在沙发上再次点开了之前的那一封邮件。 如果现在有人能够窥测到闻让此时此刻的表情的话，或许会被吓一大跳也说不定。 那一张素来冷淡的面庞微微扭曲起来，唇瓣微张，那一份因恐惧而至的过激抵触，最终在眼底化成了一份狠绝的凌厉。 闻让有些神经质地咬上了食指的第一个关节，他闭上眼，另一手随着脑内的疯狂检索飞快地在手机里找出自己所需要的联系人。 今天太晚了，他不能把这些电话播出去，该要明天上午，算着时间，带着需要人情交换的帮助却又并不至于十万火急的态度开口。 ——会过去的。 就在这时，一条结合上内容之后连发件人都叫闻让意想不到的信息跳了出来。 【你要和我约会吗？】信息来自傅琛。 这简直没头没尾，闻让在自己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就先发了一个【？】过去 发完闻让就猛地摇了一记头，反手给傅琛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喝酒了？”电话一接通，闻让便飞快地问道。 “没有啊，我只是想谈恋爱了，目前没有找到其他可行对象，所以来问问你。反正你也不会爱上我，我也不会爱上你，约会结束也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傅琛好似自己也觉得接下来的话好笑，“和我约会的话，好处很多。offer仅限今晚有效，你要是不接，那我就去找别人了。” “……” 闻让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他低头看向自己亮着屏幕的手机。 那封悬颈之剑般的邮件仍然停留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不，停下来，这是一个愚蠢的妄想，你不会因此得到你想要的，只会两头落空。 ——我只想要功名利禄，不论庄生晓梦迷蝴蝶，还是望帝春心托杜鹃，都是蠢货！只有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实际的。 至于那些高如明月不可求的东西，闻让冷笑一声，月亮在天上，月光在水里，谁爱一场空谁捞去。 “不，我觉得不怎么样。” 闻让的视线浸没在一片黑暗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嗓音，和心脏稳当地落回胸腔里的声音，“大少爷或许你忘记了，不过我男朋友就在隔壁。” 翌日。 赵权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要拍大夜的闻让和傅琛还没有起床。他拿起手机准备叫助理进来收拾行李，却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来自银行的信息，内容是一笔不小的款项，转账发起人是闻让常用来走账的一家公司。 闻让应当是在赵权睡下之后看完了他拿来的所有文件，数额不多不少，恰好是这间厂牌创立到目前为止花费的一半。 这令赵权有一点不舒服，他皱眉看了一会儿，还是给闻让播去了电话。 闻让却对此避重就轻，只含糊笑了一句说，“算是支持我们的共同事业。”轻而易举地就呼噜顺了赵权的脾气。 - 过了新年，拍摄的日程逐渐逼近预定的杀青日，傅琛的戏份肉眼可见地堆叠了起来，也终于避无可避地迎来了躲了大半个组时间的夜戏。 各类护肤品、面膜、美容仪器闻让更是不要钱一般地往傅琛脸上招呼，弄得傅琛对他的小题大做颇有些无语。 傅大少爷的脸蛋是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好脸蛋，常年状态稳定，不爆痘不长闭口，就是贴上来看都瞧不见什么毛孔，至多夜熬得多了长点黑眼圈，不过因为皮肤白皙轮廓深邃，与其说是黑眼圈，倒更像是天然眼影。 在闻让第无数次于下班后指挥小琪，让她拿着那个闪烁着奥特曼般红蓝光的仪器往傅琛脸上罩之后，傅琛终于受不了。 他一把圈住小琪就要盖下来的手腕推开，对闻让说：“行了，又不是没拍过大夜，你要这么相信这东西，你自己戴着去。” “我又不用上镜。”闻让手指翻飞地回着手机上的工作信息，头也不抬地顶了回去，“乖，听话。” “那你拿去给赵权照去，他可比我需要这玩意儿。” 闻让快速翻过几页，嘴也不停，“赵权又不靠脸吃饭。” “我也不靠脸吃饭啊。”自认不评电视奖项，是因为没意思，而没拿电影三金，纯粹是因为自己不想拍的傅琛傅大少爷说得理直气壮。 空出一只耳朵听傅琛说话的闻让丢开手机，拿起边上的平板，随后他提笔在平板上打开的一份pdf上打了几个圈，就拿着平板走向躺在沙发上叽叽歪歪地傅大少爷，将手中的平板翻了一个面，以便傅琛即使躺着也能看清他要暂时的内容。 闻让弯下腰，语调无比温柔，“是是是，我们靠人格魅力吃饭的傅大少爷，既然快要杀青了，我们不如去个综艺放松几天。” 他说着食指敲了敲屏幕，“价格丰厚，漫游主题，审片权给到，平台重点策划，话题……”他眯眼笑了笑，“话题也很足，你的综艺首秀。” 傅琛与闻让对视五秒，随后抱着枕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去。” 闻让把平板交给小琪之后，略微俯身，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低头俯视并不配合的傅琛，“只录三期，九天录完，三千两百万，和天上掉钱有什么区别。” 拒不配合工作的傅琛想都没想，擦着闻让的话尾就断然拒绝，“三千两百万只能买到你的九天时间，买不到我的，杀青之后老子要休息至少一个月，那一个月天王老子都别想让我干活。” “休息一个月不成问题，录制目前是定在三月末，我可以和节目方沟通推到四月初，到时候你要是还想躺，去节目组躺着也是一样，还有钱拿，何乐不为。” “钱怎么了，给钱又不是给床，不去。” 见怀柔无用，闻让索性直起腰背，抱臂胸前，“那没办法了，我已经给你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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