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汉嘿嘿笑了一下又开始瞎扯了,一会儿说他不行,一会儿又说是程问喜不能生。 恰好他们两个又都是独生子,在这个遍地都是娃的农村里确实显得不合群。 程问喜喘过了劲儿才睁开眼。张良汉默契伸出一只手抱着他。然后俩人舒舒服服的换了个很熟悉的姿势,一个靠在柜门上,另一个靠在肩膀上。 “现在还冷不冷?” 程问喜被他用衣服裹起来,下半身又搭着一床厚棉被,冷倒是不冷了,就是心里面觉得烦得很。 “要不要老公亲一下?长得可真好看……老婆你眼睛可真大,将来咱孩儿必须得随你……” 他乱七八糟的说了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思维跳跃。程问喜便还是决定闭上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闭上眼睛又心里面酸酸的,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慌张。 “怎么了?”他忽然抬头又睁开眼,张良汉愣了愣,抬手抚摸着他的额头道。 虽然此刻他看起来很慌张,表情很不正常,但是浑身上下又都处在一个很安全的环境里,所以张良汉初步判定基本不太可能是身体出现了问题。 “不知道……”他伸手捂着胸口拍一拍,好像一瞬间就失语了似的,不仅喘不过气了,而且还说不出话来。 程问喜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描述刚才那一秒的心悸,也不像是被针扎了,因为没感觉到疼,反而还空落落的,就好像……好像一鼓作气跳进了一个澡池里,本来以为里面会是沉甸甸的洗澡水,可是结果下面竟是轻飘飘的云和万丈深渊…… 他用力拍了好一会儿。张良汉感觉他都要把自己的胸口拍红了,于是赶紧就把他的手抓紧,“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是……是因为我刚才太过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其实刚才虽然他一直都在拒绝,但实际上应该是爽快的,可张良汉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呢,便只好把这种症状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因为他不希望真的是因为老婆自身的情况出了啥问题。 程问喜摇摇头,脑海里面闪过了一些不好的片段。 小时候的记忆莫名回溯到他脑海中,他短暂的脱离了一下情境,好像突然被抽离到了距离现实很远、可是却又很近的童年里。 “起了吗?” 就在这时程向忠过来敲门,他俩抬头一看才十点过。 可程问喜却忽然一下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他心里面默默地想着,还好还好,还好这回不是来要债的。 只敲了一次门他就安静了,这些天来一直都这样,特别礼貌、特别温吞的生活在这个家里面。 张良汉听见敲门声后赶紧起身把自己的衣服和老婆的衣服都穿好,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厨房里那些东西了,心说这老不要脸的难不成又饿了?怎么会吃得那么快。
第22章 糙汉子×精致人儿 程问喜的心坠坠的,还没有穿好鞋子就听到了程向忠想要借点儿钱。 张良汉就站在门口跟他说着话,一开始还没有把眉头皱起来,也是一听见钱字才忽然变得很谨慎,“要钱干什么?” 这些天他又没出门,在家里吃饭也不花钱,所以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借钱,更不知道的是其实程向忠早就已经在外面欠了一笔债——是从去年就开始欠上的,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人家缓两天。那笔钱说多也不算多,但是说少也不算少。大部分都花在了他自己身上,不过为了他的那一丁点儿面子,程向忠还是很固执的说是为了能让他儿子过上好日子。 程问喜趿拉着鞋子坐在炕头上,一手扶着旁边的柜子角,低着头问道,“……真是为了我吗?” “确实是……”程向忠点点头,伛偻着背回答道,“都是熟人给介绍的,说是至少保底不会赔……本来爸爸都已经替你把钱攒够了,就是之前,就是你嫁人那会儿小张给的四万块。爸替你赢到了二十万,都已经准备收手了……对不起啊小喜……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只有这一次就有无数次,他自己不长记性也就算了,好像程问喜也不长记性。 同样或者类似的说辞已经听过无数遍。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十来岁,还在读小学的那几年就开始了。不过起初只是以为他太伤心,因为母亲的离世而难过,后来则以为他是因为怀才不遇而气愤,再后来基本上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就开始往生活压力太大了、孩子的上学成本太高了这方面想。 但是他自己再怎么样努力想也是白费劲,因为就算他小学一毕业就辍学了,程向忠还是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要带他去城里的诺言失效了,要给他买玩具的诺言也失效了,到后来就连一件新衣裳、一双合适的新鞋子也变得很难买。不是今天不小心输了钱就是被坏人给骗光了,不是那些编辑有眼不识泰山,就是嫌弃待在村子里太憋屈。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又因为这些灰扑扑的因果关系使他不能准确而灿烂的焕发出真金才会有的璀璨光芒,所以他才输了钱。 可是说来说去其实也就是那么点儿原因,最主要的还是意志力不坚定,永远都在想着不劳而获。原本他的母亲就是被这样的一个男人欺骗了,带着成堆的嫁妆躲进山里的时候,或许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一躲就是一辈子。 要说程向忠他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所以程问喜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个年头的大学生还能比农村人还要蠢?张良汉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庄稼人、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蠢农民都比他知道得更透彻,明白赌博有多邪恶,一旦沾上这种东西就是一辈子,想甩都甩不掉。 程向忠也低着头,或者说自从他这回来到了这个家里面,好像一直就没有把头抬起过。 程问喜有些迷茫的转过去看了眼,心里想着:为什么他忽然就变老了?背怎么可能这么驼? .微衣君羊煮.姗额铃姗姗吴汣是玲饿. 他就这样看了大概得有五分钟,然后忽然就释怀了,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卑劣的。所以其实从一开始他心里就有数了,不然也不会在老爸回家的第一天就感觉到特别烦,然后这几天又一直是蔫蔫的,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怯怯的。 自打程向忠一进来他就知道了,这回肯定也是来要钱的。只不过有些话他不敢说,也没那个胆子再伸手要。 四万块,这在农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就算放在城里面也很多了,要知道一般的村子里能有几个万元户?程问喜于是不由得想,张良汉他们一家子攒这个钱攒了得有多久?四万块,又够他们俩买多少的洗衣机和电冰箱? 可是程问喜不说话,程向忠便也不说话。他就弓着腰定定的站在那,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可是又好像不拿到钱就不会走。 院门口的风已经灌进来,雨势渐大了,风里面又夹杂着一些碎木头,木头片轻飘飘的,落在他们脚边就不走了。 张良汉低头猛的叹口气,然后把原本披在肩上的外套拢起来,三下五除二穿整齐。 程问喜也穿上鞋,弯下腰把鞋后跟提起来,又抖了抖鞋舌和鞋尖,站起来的时候拍拍腿。 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走出去,也没打伞,就这样淋着雨躲进了厨房里。 路过程向忠的时候瞥见了他肩膀上的雨点子,这说明他刚才过来的时候也淋着雨,不过那时候的雨还很小,所以那些细碎的小雨点都已经快干了。 他的这身新衣服,还是张良汉主动提出说要买的。那天路过店里的时候程问喜无意间瞥见了,只不过愣了一两秒,张良汉立刻就走进去帮他买下来。 起初他在脑子里勾勒的是这样一副的景象——程向忠用梳子梳着头,笑呵呵的往头上喷摩丝,他坐在一旁守着那个装衣服的塑料袋,也是一脸兴奋的表情,不断抬头看着自己的老父亲。 “爸爸穿这个好看吗?” 年轻的老父亲摸了摸他的头,转过来看着他,镜子旁边就是妈妈的遗像。程问喜笑得特开心,小小的一个,摇摆着双腿坐在床边上。 他伸手去抱着他,心里面高兴得不得了。他心想这下梦想终于实现了,小时候程向忠没能给他买的东西,他先一步做到了。他本来应该很自豪,但是镜头一摇,却又莫名其妙的躲进了厨房里,甚至连哭都不敢太大声,特地选了一个落雨的天难过。 雨势大得不得了,天空上怒劈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雷声也特别大,好像天都要塌了,乌云密布中见不到一丝的希望。
第23章 糙汉子×精致人儿 程向忠欠了一屁股债,这次回来一共要借两万块。张良汉手里只有不到五千块,过完年以后,他得先把家里面的猪和鸡鸭鹅都卖了才能换现钱。 十六号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催债的那帮人十七号一早就来了。 程问喜坐在炕头上看着他数着钱,零零总总的,一共凑出来了六千多。 “差太远……”张良汉摇着头,数完后把那六千多攥手里,“要不……我把剩下的钱取出来?” 那张存折里面的钱是张良汉的父母死前留下的遗物,哪怕是当初结婚都没考虑要动过。原本是想留着进城以后再说的,原本是想着留着生孩子的时候再用的,原本还可以作为一家人的创业基金或者备用选择,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法儿继续存了。 “那里面……有多少?” 他只知道家里还有一本很旧很老的存折,但是并不清楚里面存了多少钱,因为他们平时也不怎么会有高消费,唯一比较贵的,可能就是他每个月买杂志、订报纸花的那笔钱。 平均下来一个月得有小一百?不过,其实他自己也没怎么仔细算,因为管钱这种事一直都是张良汉在做,可是现在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脸平静的叹了叹,直接就去翻存折。 “大概是够了,一直也没动过。我爸妈咋存的我就咋放的,先拿出来看看吧,反正够不够的也跑不了了……” 催债的那帮人很显然是常年混迹社会的,就坐在院子里,一动也不动弹。院子里面摆着一张小桌子,他们人手一个小马扎。桌子旁边还有家里面过年剩下来的零食和瓜子,甚至这帮人还自己带了酒水饮料,一脸的凶相,看起来就不好惹。 “你爸他现在人在哪儿?” “在屋里。” “哦……” “……” 程问喜也沉默着,两个人昨晚都没睡着,一直翻来覆去的到了后半夜才眯了会儿,可是还不到六点就又被催债的吵醒了。 明明昨天下了一夜雨,可是今天却是个艳阳天。天上高高挂着一个红太阳,虽然现在才八点过,但是一向就吃得很早的猪已经开始叫唤了,鸡鸭鹅好像也饿坏了。 “要不……先还六千?”他一手攥着存折本儿,另一手攥着六千块,说完就看着他,眼神里很明显有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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