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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陆泱，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吗？” 陆泱有些愕然，呆呆地抱着袋子站在原地，像是本来好好挂在树枝上的叶子不知所措地被一阵疾风吹落在地。 魏青阳很快笑了笑，又试探着问陆泱：“等过了年，我能早点回来找你吗？” 这回陆泱没再沉默，他抿了抿唇说：“再说吧。” 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第二天，魏青阳拖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和窦意一起从寝室往外走。 窦意怀疑地问：“你的学长真的今天来送你？别是你跟我吹牛吧。” 魏青阳说：“真的，你不信拉倒。” 窦意：“你追到手了？” “还没。” “那你们这是在干嘛。” “我也不知道。”魏青阳想了想，“应该是恋人未满吧，是这种说法吗？我好想快点转正。” 窦意无语，感觉这两个人谈恋爱谈得好神奇。 说是让陆泱送，魏青阳也不需要陆泱帮忙提东西拿东西之类的，他就是想多和陆泱待会儿。 坐着出租车到机场到路上，陆泱一直没怎么说话，魏青阳也不介意，他知道陆泱就是这样的，反倒是窦意有点不自在，偷偷发消息问魏青阳陆泱是不是心情不太好，魏青阳回复道：“可能是因为要和我分开了情绪低落吧。” [abandon_：你也就跟我能贫，有本事你去对他说。] [青阳阳阳：我不，略略略。] 准备登机前，魏青阳絮絮叨叨和陆泱说了许多，包括但不限于“要按时吃饭要按时睡觉要劳逸结合要心情愉快”、“生病了不要拖着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我手机24小时都能接通”等，窦意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巨大的灯泡，又觉得魏青阳这样唠唠叨叨的一面很新奇，弄得陆泱才像是那个要上飞机的人。 说到最后，魏青阳望着陆泱，深吸一口气，他做好了陆泱推开他的心理准备，慢动作回放一般地伸手轻轻抱住了陆泱，陆泱眼睁睁看着魏青阳靠近他，他分明是想后退的，但他的脚没动，又想要推开魏青阳，手也没有抬起来。 他只是很僵硬地站在原地，被魏青阳像抱个什么易碎品一样抱进怀里，魏青阳抱着他，轻轻地蹭了蹭，又很快地放开了。 魏青阳退后一步，看着陆泱说：“我会想你。” ---- 乐高积木花真挺好看的
第38章 === 魏青阳乘着飞机走了，陆泱还愣怔在原地。 陆泱记不清楚上一次不是为了上床而拥抱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又是和谁，也许没有人像魏青阳这样抱过他。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陌生又温暖，魏青阳拥着他，头发蹭过他的颊边，他突然发现，原来拥抱并不那么可怕，它本可以不跟性挂钩。 魏青阳飞机落地，做的第一件事是给陆泱发消息。 [青阳阳阳：我下飞机了！家里开了车来接，半小时后就能到家。] [ly：好的。] 不知是否因为不能待在陆泱身边切实地看到他，魏青阳又给陆泱发了许多消息，比如家里面的小狗一学期没见还是那么小一只，他妈妈养着的花草家族又添了新成员，明天会去窦意家串门等等，都是些零碎琐事，陆泱也都一一回应了。 晚上睡觉前，魏青阳发来一条语音消息：“陆泱，怎么这才第一天，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陆泱躺在床上把语音点开来听，面颊微热，想了许久该如何回复，最后干巴巴地发过去一句：“早点睡吧，晚安。” 很快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又是一条三秒的语音。 “陆泱，晚安，好梦。” 陆泱把手机攥在手里，放在胸前，很鲜明地感受到了心脏快速有力的跳动，他直挺挺地躺着，睁着眼睛，心想，魏青阳怎么不叫他学长了。 魏青阳舟车劳顿，其实已经很累了，和陆泱聊天都是吊着精神的，但他也很开心，因为和陆泱的那个拥抱。 他给了陆泱拒绝的机会，做好了被他推开的准备，但当时陆泱只是安静地站着，默认了他的动作，尽管他的身体很僵硬，也没有什么回应。 但已经很好了，已经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了，魏青阳盼着这一个拥抱盼了很久很久。 在前一晚试探着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魏青阳突然很莫名地冒出了些不甘心的情绪。 原本是这样想的，不喜欢自己没关系，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喜欢本质上来说是一个人的事情，他不应该强求陆泱太多，但当他真正看到有那么一种可能性之后，又觉得他不想只在陆泱生命里路过，他想在他心里扎根。 什么学长学弟，魏青阳不想再只做陆泱生疏的学弟，也不想陆泱再当他遥远的学长。 他想要陆泱当他老婆。 —— 任淼自从那天哭着离开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都躲着陆泱，虽然陆泱答应了崔之明会再和她谈谈，但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所以陆泱终于还是在一天午后截住了任淼的路。 任淼眼睛盯着地板，不看陆泱，说：“你做什么，我要去吃饭了。” 陆泱说：“任淼，我们聊聊好吗？” 任淼摇头：“没什么好聊的，就这样吧。” 陆泱静静望着任淼：“但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任淼崩溃地抓了抓头发，问陆泱：“你到底要干吗？还嫌我不够丢脸吗！就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不行吗？” “对不起，别哭。” “我没哭！他妈的……”任淼把没来得及落下来的眼泪擦去了，“我只是……只是……” “任淼，你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陆泱问她。 任淼顿住，泪眼朦胧地说：“什么……什么故事？” 陆泱和任淼走到楼道尽头无人的拐角处，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任淼对自己竟然真的产生了好奇心感到有些别扭，色厉内荏地说：“你，你长话短说啊，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任淼，你的家乡在哪里？” 任淼说了个南方的十分繁华的城市名字，陆泱说：“我是从A市来的。” “好像离这里很远。”任淼算了算距离。 陆泱点头：“是很远。就是因为远，我才来这里。” “什么意思？”任淼不解道。 “我读高中的时候，很孤单，没什么朋友，每天都独来独往，只能埋着头读书。”陆泱挑着能说的说了，“又因为是借读生，跟周围的同学更是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我遭遇了校园霸凌。” “那时候我的每一天都过得很艰难、很漫长，也觉得前方没什么光亮。” 任淼有些懵然地听着陆泱轻描淡写地诉说那些沉重的事。 “我是凭着一股劲，给自己打了很多次气，才从那个地方走了出来。” 任淼结巴着问：“你、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我在那段很艰难的时间里，碰到了一个像你一样的女生，她帮过我很多，我现在还记得。”陆泱兜兜转转说了这些，是希望任淼不要对自己产生怀疑，“大一开学报道的时候，我其实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妈妈生了重病，我得照顾她，整个人都很焦头烂额，所以耽搁了军训的时间。刚进石老师的实验室的时候，我也很迷茫，大部分人都已经步入正轨，我来得晚了，错过了很多，那时候其实是很惶恐的。” 任淼皱着眉，抿着唇，她猜到了陆泱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很感谢你当时向我伸出了援手，帮过我那么多。”陆泱如是说道。 任淼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她本来是个很脆弱敏感的人。 她说：“但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样……”她也不懂，所有事情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那样。 陆泱不着痕迹地放缓了呼吸：“因为高中时候的那些事，我有比较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很难接受和别人的身体接触。所以那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做，是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任淼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很抱歉，其实早就该和你解释清楚，说一句对不起。” 陆泱现在才终于能张开口，向对他的从前一无所知的人讲一讲从前的那些事，把伤口露出来晾一晾。 他隐了几句话没说，事实上，尽管离开了一中，也有惊无险地逃离了那座城市，他心里的那根弦依然紧紧地绷着，那种粘稠似未干沥青的恶意如影随形，他妈妈的毒瘾也像块沉重的大石头一样压着他，说“焦头烂额”，程度已经算很轻。 陆泱安置他妈妈就费了不少时间。陆盈盈实在是太不配合，陆泱顺利抵达那个中转的小城市之后，陆盈盈就几次三番地让陆泱走，陆泱问她：“我能走到哪里去呢？” 陆盈盈就铁石心肠地说：“顺便走到哪里去，我不管你。去上大学，去大城市看看，毕业以后找到一份好工作，组建一个家庭，然后变老，再去死。” 陆泱问：“那你呢？” 陆盈盈横躺在沙发上，眼睛空洞洞地睁着，像是打定主意要当一摊烂泥，她说：“我现在就去死。” 陆泱就又哭了。他真正流泪的时候，十次有九次都是为了陆盈盈。 陆泱隔着一个小茶几，坐在陆盈盈的对面，和她说了许多话，捡着那些值得说道的回忆，从他一两岁蹒跚学步说到他上高中读书，他吃过那么多苦，还能从里面找出些甜来，让陆盈盈也尝尝味。 陆泱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又绞尽脑汁从记忆里挖出了一个片段，他问陆盈盈：“妈妈你还记得吗，那一年我过生日，你给我买了个蛋糕，我们一人吃了一半，那个蛋糕好甜，我现在都还记得它的味道。” 陆盈盈听着，没什么反应，只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旧沙发的缝隙里，陆泱也说得累了，停了下来，默默看着陆盈盈的背影。 陆盈盈长得不算娇小，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有着会让人艳羡的很完美的身材比例，但她现在窝在沙发里，双脚都蜷起来，很小的一团，那么羸弱，像一只病得快死的老猫。 过了一会儿，陆泱听见陆盈盈啜泣的声音。 陆泱走近陆盈盈，半跪下来，说话时声音轻柔，他说：“妈妈，我们把瘾戒了好不好？能戒掉的。” 陆盈盈缩着肩膀，微微颤抖着，半晌，几乎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听了陆泱的这句话，任淼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她手抬起来，胡乱地摆了摆，慌张得眼睛到处看，末了，憋出一句：“……我知道了。” 任淼认真地回想了一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很坦诚地说：“我那时候我不全是为了帮你，我是以为……找到了同类，像抓到根救命稻草，有点病急乱投医。我知道我也有问题，我确实是太敏感了，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是我把它想得太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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