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绵延的海岸线走着,宋云舟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还在找着角度记录风景。黎昭衍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海滩,仔细看才发现砂石中的宝藏,贝壳因为海水的激荡,分裂成细小的碎片,混杂在碎石之间。 这其中也有少见的完整的贝壳,黎昭衍俯下身捡起一块,他觉得贝壳自然张开的形状很眼熟。 像是打开的戒指盒。 黎昭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尝试着放进去,尺寸刚好,小小的钻石折射着阳光,像是贝壳里孕育出的珍珠。他看着自己即兴的浪漫却突然失语,把准备好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偏偏这时候宋云舟走近,黎昭衍的语言系统像是失了灵,只能一言不发,给宋云舟戴上戒指时,他的手都在抖。 黎昭衍之后也记不得自己磕磕巴巴地说了什么话,或许只是说了我爱你,或许又说了别的混乱情话,也或许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记得那时天空终于露出一点儿阳光,映照出海边淡紫色的日落,他们在温柔的霞光下接吻,连海风都变得香甜。 ---- 1.因为好几个朋友说我结局太匆忙了,很抱歉,尤其是对一直追更新的读者,所以想用番外弥补遗憾。如果还会开新坑的话我会改正的。 2.这篇文设定的城市在北京,两个人的故乡分别是西安和大连,旅行的地方是海南岛,都是我个人很喜欢的地方。如果大家有机会去到海南省东方市,会看到和文里一样的景色的。 3.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一篇番外。真的很感谢连载过程中的支持和鼓励,我们有缘在下个坑里见~
第33章 番外·萌芽 === 北方的冬天大多是干燥的,室外风大、少雪,室内暖气开通后,人体内的水分都要被吸走一样,更是难受。黎昭衍从这样煎熬的感觉中醒过来,鼻子干得发痛,喉咙里甚至都能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他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时间尚早,还是清晨时分。 口鼻的干痛不算什么,反而这已经是近一年的时间里,黎昭衍比较正常而平静的早晨了。上一段感情结束,和家里关系闹翻,一次次被抛弃的打击叠加在一起,他无从抵抗,度过了消沉又颓废的一整年。 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大多是一个晚上的露水情缘,时间长的也不过持续了几周。他原以为放纵足够麻痹自己,但周而复始的每一天结束后,他还是落寞又孤独,还是难以入睡。他烟瘾越来越重,把自己拖累出了不大不小的病,总是依赖着药片和酒精,换来几个小时虚无的睡眠和离奇混乱的梦。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年长者的语气里都是痛心和惋惜,感叹黎昭衍一向认真又积极,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副样子。黎昭衍苦笑地自嘲,他哪里是旁人口中那么优秀,只不过是一个满足不了家庭和伴侣的期望,而被扔掉的废物而已。 他该庆幸还有人关心吗,就算这个人不是父母,不是爱人也不是朋友,只是工作上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上司。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光照得黎昭衍睁不开眼睛,他刚要把手机扔到一旁,就听到急促而突然的闹铃声。 原来所有东西被抛弃的时候都会挣扎反抗,他看着震动着发出刺耳声音的钢铁盒子,天南海北地乱想。 他这才记起昨天上司的话,要是在家也只是透支身体、胡作非为的话,那不如周末也来公司加班,刚好这周是新员工的面试,人事那边缺几个打下手的人。 也好。黎昭衍起床洗漱,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是褪不去的乌青,脸颊两侧深陷进去,像个面容枯槁的老人,之前运动留下的肌肉萎缩得近乎消失。不过而立之年,年轻的皮囊被自己消磨得不剩一丁点光彩,看起来像病秧子、瘾君子。 这个样子真难看。黎昭衍关上了卫生间的灯,摸着黑清理自己,随便找出一罐许久未用的定型产品,胡乱地把过长的头发向后理了理。 已经是冬至前后,黎昭衍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他很久没开车了,药物的效果总是不合时宜,晚上不足以让他安眠,白天里却让人浑浑噩噩。他站在路边等着出租车,天气很冷,黎昭衍燃起一支烟,仿佛这零星的火源能带来暖意一样,可手指夹着烟,指节反而冻得快要不能弯曲。 东边天色泛起鱼肚白,朝阳照亮了那一小片天,橙红色的霞光衔接上地平线的太阳和墨蓝色的天空。黎昭衍看着被城市的楼宇分割的日出,把手里的烟熄灭。 . 黎昭衍想不起自己面试时是什么样子了,但如果也是像现在这群孩子一样,那真的还挺尴尬的。 至少对于黎昭衍这样只是来看热闹的人来说,胆怯或无知都是没有错的,但他很不喜欢这些虚张声势的人。每一张稚嫩的脸都像是戴上了演员的脸谱,或者像是电视购物里限时出售的商品,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公司给每个应聘者都准备了麦克风,吵得黎昭衍更心烦意燥。他知道这是人在竞争关系里的本能,这或许是对的,但他提不起兴致观赏这样的表演。 总是不凑巧的药效又发作,黎昭衍困得要命,走出会议室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隔间里传来不寻常的响动,黎昭衍好奇地停下脚步,侧着身子向里看,试图弄清楚这是什么声音。 像是没有理顺的呼吸声,黎昭衍仔细想了想,准确形容的话,像是人打嗝的声音。 “怎么办啊……”隔间里的人一直没有平复好,最后只能无奈地感叹。黎昭衍觉得有趣,不自觉地站在洗手间听了好久,他猜测他应该也是当天来面试的学生,相比刚才看到的做作表现,这个人有意思多了。 黎昭衍刚要离开,隔间里的人碰巧走了出来,他掩饰着用手挡住嘴,但还是没遮盖住让人忍俊不禁的细微声响。看到黎昭衍他明显吓了一跳,出于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佯装自然地去洗手池洗手,忍不住的打嗝声又泄露出来。 确实是来面试的大学生,穿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西服套装和白衬衫,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批量生产的劣质西装颜色太沉重,衬得他肤色白得发光。年轻的脸还很圆润,搭配上这一身朴素的衣服,和刚刚屋里面唇枪舌剑的人相比,显得清爽不少。 黎昭衍看着他,想到这么一个初来乍到的小朋友,抑制不住出于紧张的生理反应,一个人躲在应聘单位的厕所隔间里,和自己的身体作斗争,黎昭衍就觉得好笑。 他又低下身子,就着洗手池又洗了一遍手,余光瞟着身边的人。“别紧张。”他笑着说。 旁边的人没料到他突然的搭话,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出了洗手间。 不会让他更紧张了吧,黎昭衍后知后觉地想。他站起身,公司洗手间的灯光他控制不了,只能看着自己憔悴的脸暴露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角有了笑意,他觉得这张脸也没那么难看了。 回到会议室的时候,下一场面试已经开始,黎昭衍视线扫了一圈,果不其然看到了刚刚那个男孩子。看样子是冷静下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自己,不知道看到自己之后,会不会又开始紧张。 面试的问题没什么意思,每一个人的发言都平平无奇,黎昭衍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不自觉地看着他。他的发言也很青涩,但观点清晰,态度也不卑不亢。不知道为什么,黎昭衍觉得满意又庆幸,他想大概自己僭越地以伯乐的身份自居,发现了落单的他,就觉得他是自己的人,划分到了同一阵营。 那个男孩子旁边的学生麦克风出了故障,其余的面试者无动于衷,人事的同事也没有协助的意思。他把自己的麦克风递过去,让那个学生正常发言。 要是换做别人,黎昭衍应该又会讽刺这样虚假伪善的表现,可他这次却没有这么想。 偶遇的奇缘竟会给他带来这般主观的判断,黎昭衍想一定是长期以来的少眠和宿醉让他神智不清,才会这样先入为主。 “这个人叫什么?”他忍不住问了问旁边的同事,同事还没有黎昭衍听得投入,看着好奇的黎昭衍一脸不解:“没听清,好像叫宋什么的。” 黎昭衍点了点头,他忽然有了期待,想与这个男孩子有更多的交集。 . 每年一季度都是最忙的,这一年也不例外。部门的许总大概是心疼黎昭衍,不想看他自甘堕落,想用工作充实他的生活,好的机会都留给他,黎昭衍也没错过,没日没夜地做了几个月,成绩不错,公司的高层领导也注意到了他。 他知道这都是说辞,许总到了提拔的时间,他走后的位置,现在看也想留给自己。都是为了利益和拉拢而铺好的路。 他自认为已经走出了失恋和家庭破灭的阴影,工作的强度让他来不及想那些事情,每天两点一线往返于家和公司,业余爱好只有偶尔的运动,确实忙碌而充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工序化的生活。 中午忙到很晚才有时间吃饭,黎昭衍到公司食堂的时候正好是高峰期,空余的位置很少,他端着餐盘找了半天,才发现了仅剩的一两个位置。 黎昭衍的视力不好,总是要距离很近才能看清眼前的人。他走向那个没人的位置,走近后才看到隔壁餐桌坐着的那个人的脸。去年年底面试,就是他躲在洗手间里,被自己撞了个正着。 他不由地放慢脚步,直到被自己盯着的那个人抬起头,目光相对,黎昭衍才意识到自己让人迷惑的行为,急忙坐在他邻桌的位置。 他不记得自己了,想来也正常,若不是在面试之后特意去和人事的同事要了他的简历,自己或许也记不住他的样貌。 或许吗?也或许不,那张简历他看了许多遍,他知道他叫宋云舟,那些基本的信息,此时黎昭衍几乎可以脱口而出。 食堂的食物味道油腻,寻常黎昭衍只是随口填饱肚子就回到办公室工作。这一天他听着身后的宋云舟和同时入职的新员工聊天,动作也慢下来,像个跟踪狂一样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学生的抱怨,有人说到不巧被分到了投资部,每天忙得晕头转向,领导们都很忙,只能自己学着怎么干。最后当然说到了黎昭衍身上,说他凶神恶煞,没有慈悲和笑容,长得挺帅也只能浪费。 黎昭衍很想回头看看是哪个人在胡说八道,但仔细一想,也不能说人家的评价是无中生有。 “昭衍哥?我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呢,不至于像你说的这样吧。”这是宋云舟的声音,和记忆里的印象差不多,只是叫了自己的名字,这一次听起来更悦耳了。 话才说出口就被另一个人制止住,说是投资部没有财务部那么友善,别人也就算了,这个黎昭衍是不能叫哥的,你见过他就知道了,不是可以随便套近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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