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火热的空气往外涌,配合上林钰晚这副比花还艳的面容,没有人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处理好了。” 黑鹰说话时有些呆滞,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林钰晚,对方带着水汽的眼睛和红肿的唇瓣简直漂亮到不可方物。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陈嘉乐面色紧绷,他伸手掰回了林钰晚的脸,然后摇上车窗,声音很冷: “别他妈乱看。”
第21章 Chapter 21 === 一场秋雨一场寒,连续小半月的雨水已经将整座城市的气温往下拉了四五度,路上的行人纷纷换上了厚棉袄,连陈嘉乐这种一向自诩不怕冷的都在衬衣和外套之间加了件毛衣。 高中生放学时乌泱泱一片,背着书包的学生看不出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精气神,各个都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时都带着疲倦的神色。 “哥!” 陈羽被一个女生搀扶着,走路时还有些颠簸,她看到陈嘉乐后招了招手。陈嘉乐手上提着两杯奶茶,见状走了上去。 “谢谢你照顾小羽,过马路小心。” 说着陈嘉乐递出奶茶,陈羽的室友红着脸接下东西,把陈羽的手臂小心翼翼交到陈嘉乐手上,说了句谢谢哥哥赶忙走了。 陈羽一把从陈嘉乐手里拿过另一杯奶茶,嫌弃地看了一眼: “怎么是热的?” 陈嘉乐一把扶住女孩的腰,说出的话相当无情: “在我眼皮底下你休想喝冰的。” 陈羽满脸愤恨地上了车,喝着珍珠奶茶不一会儿心情就好了起来: “哥,这车不是林哥的吗?” “他借我开的。” “哦。” 陈羽嚼着软糯的珍珠,她再顽皮也只有陈嘉乐一个哥哥,几天没见想得很,又开始拿陈嘉乐打趣: “哥。” 陈嘉乐看了她一眼。 “我室友说你长得帅。” 陈嘉乐没理她,方向盘一转驶入高架。 “我怎么没发现你长得帅呢?” 陈羽弯着个眼睛,偏过头装模作样地打量着陈嘉乐的脸: “感觉很一般啊......哪里帅了?” 小姑娘心里听到别人夸自己哥哥其实自豪得很。陈羽叽叽喳喳在旁边吵了半天,陈嘉乐也不拆穿她,她演累了才继续抱着珍珠奶茶吸,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口: “哥,我上次说的跳舞那件事...........” 提到这茬,陈嘉乐的脸立马黑下来了,抿着唇漏出四个字:想都别想。 陈羽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也不打算跟他硬碰硬,抱着书包支支吾吾: “那期末考我考到全年级前一百名,你让我去参加比赛........” 余光里陈羽的头发因为上了一下午课变得凌乱,她身形很纤细,陈嘉乐总是担心她吃不好,有空时经常穿越大半个城市来给她送饭。 “陈羽,你知道我不让你上电视不是因为这些。” 陈嘉乐很少这样严肃地喊陈羽的全名,一旁的少女听了这话都收起了脸上装可怜的表情。 “哥,当年的事情真的对我没有影响了!我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出门,也没人再来找我麻烦,你为什么一直这么害怕呢?” 陈羽越说越激动,语速逐渐变快,身子都要贴上陈嘉乐的手臂。 “当时给你改名的时候.......” 晚高峰的车流把高架桥装点得犹如一条星湖,陈嘉乐的声音不大,他眼睛微眯着,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妈认识的师傅坚决不同意你改这个羽字,说原来的‘屿’好,有山压着,能压住劫数。改成羽毛的羽,命一下就太轻了。是妈坚决不同意,说我们两个名字都是爸起的,好歹要留个音。” 陈羽的面色瞬间暗淡下来,环着书包的双臂收紧了些。 “你从前不是迷信的人。” 他们旁边的出租车司机把窗户摇下来对着前头水泄不通的路破口大骂,陈嘉乐见状把最后一点窗缝关上了。 “我现在也不信,但你不许去。” 话题又回到了一个死胡同,陈羽肩膀微微颤抖,半晌问了一句: “哥,你现在还弹琴吗?” “不弹。” 陈羽没说话,她把脸埋在书包里,陈嘉乐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不对劲,把人扒拉起来时陈羽已经满脸眼泪了。 “我每次觉得我们要走出来了,最终好像都会回到原点。” 陈羽哭泣得气息不稳,说一句话要抽噎很多下: “我现在还梦到爸死之前给我买的新舞鞋,我根本就舍不得穿,那天从箱子里拿出来已经小了。” “哥,我好后悔啊!我为什么没有穿着那双鞋跳过一支舞啊!” 陈嘉乐窝在方向盘上的手青筋毕露,他就这么看着陈羽哭,没有安慰她一句。 晚霞渐渐被黑夜取代,前方拥堵的路况逐渐好转,车辆有序向前移动着,陈嘉乐踩下油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对陈羽说: “会有报应的。” 陈羽红着眼睛看向他,那一刻少女的表情里没有往常的柔弱,反而展现出一股生涩的恨意。 “别哭了,等下见到妈肿着个眼睛,妈还不把我骂死。”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他们随便在路边买了两份盒饭。到家后陈羽吃完饭就去睡觉了,陈嘉乐想着妹妹泣不成声的模样,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困意。陈嘉乐想,他骗了陈羽。他不让陈羽跳舞,自己却如同心虚的窃贼一般在黑夜里偷偷触碰着黑白琴键,甚至用那些带着罪孽的旋律去换取金钱。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传来,陈嘉乐飞速下床走向客厅,生怕吵到客卧的陈羽,打开门后他看到不久前来要账的黄毛,第一眼陈嘉乐只看出他比那日邋遢了许多,脸肿得像个猪头。 “你来干什么?” 陈嘉乐带着十足的敌意,他拿起一旁的钥匙关上身后的门,黄毛见到他出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陈嘉乐才看见他的袖管随风摆了一下,右边小臂那里什么也没有。 扑通一声,黄毛跪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鼻涕眼泪瞬间一齐涌出,声音含糊沙哑: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凄惨的求饶声里,黄毛的脸在陈嘉乐裤腿上蹭着,他右边胳膊没了,趴在地上时像一条蛆虫,扭曲的模样令人感到恶心。 陈嘉乐一脚踹开他,脸色晦暗不清: “你发什么疯?” “我再也不来找你了!不对.........不对,我一次都没有去过你妹妹学校........我什么都没做啊!”黄毛舔着脸一派胡乱言语,精神像是错乱了,“对!我什么都没做!是你们犯法了!我要去找警察!” 说完他左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滑稽的动作间身体因为平衡不了而再度倒下,发出一声闷响。 黄毛哭了,而且是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把四楼的声控灯都喊亮了,陈嘉乐想到陈羽,皱着眉想要上前捂住他的嘴把人拖下楼,刚弯下腰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黄毛听到脚步声也停止了哭泣,他转过头看见台阶上站着的林钰晚,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如同见了魔鬼一般,眼睛睁大眼球突出,拼了命一样用一只左胳膊往后挪动身体,直到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你别过来....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报警了.......” 他嘴里反反复复就是这些话,两条腿在水泥地上扑腾出一把把灰。林钰晚皱了下眉,迈腿跨过最后一级台阶,径直走到房门前打开指纹锁。 “进来。” 他打开门后稍侧过身对陈嘉乐说了一句,丝毫没有理会地上的黄毛,仿佛对方真的只是一只一踩就死的虫子。 陈嘉乐跟着林钰晚进了屋,林钰晚身上有一股烟味,细闻应该是女士香烟。最近林钰晚好像很忙,白天几乎见不到人,晚上也是隔三差五才会出现,出现时陈嘉乐就睡在他那里,睡梦中林钰晚的眼底有些青灰,应该是失眠的留下的证据。 他们进屋后黄毛就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下楼时把楼梯跺得震天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救命、放过我诸如此类的话。 林钰晚的屋里已经不间断供暖了,他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洗好手后从净水口接了杯水坐下,看着依旧站在门口不动的陈嘉乐。 “不是让你住我这来吗?陈羽回来了?她也可以来。” 林钰晚喝了口水,纯白色的毛衣让他给人带来一种纯净无害的错觉,陈嘉乐如今十分肯定这是种错觉。 “是你干的吗?” 陈嘉乐问他,林钰晚面上的不悦一闪而过。 “我干的事情很多,你说的哪一件?” “胳膊,”陈嘉乐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黄毛胳膊是你砍的吗?” “不是。”林钰晚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是我找人砍的。” “我上次和你说了不要管。” 陈嘉乐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握拳,因为用力而有些发麻。 “我并没有查你是怎么欠的钱,只查了下那个东西。” 林钰晚口里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刚才在门口撒泼的黄毛。陈嘉乐看着他,林钰晚脸上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表情,一开始陈嘉乐以为是富家少爷不食人间烟火的表现,现在才琢磨出来那张不悲不喜的面容下是多冷硬的一颗心。 陈嘉乐的裤脚被黄毛哭湿了一大片,他想起方才黄毛疯疯癫癫的样子,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不过是个替人办事的,没必要这样。” 林钰晚把一杯水喝完站了起来,“洗澡吧,我很困。” 陈嘉乐洗澡向来比林钰晚快,他走进卧室时发现林钰晚没有关浴室门,磨砂的玻璃映出林钰晚纤长的轮廓,陈嘉乐想了想还是走了上去。 “除了砍了条胳膊你还干什么了?不然他不会疯成这样。” 林钰晚嗤笑了一声,声音被浴室的水汽送出来: “只是砍了条胳膊,别把那种垃圾想得多坚强。” 熄灯后林钰晚闭着眼睛面朝陈嘉乐躺着,他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逡巡,才终于开口: “不舒服了?” 陈嘉乐脸绷着没说话,林钰晚闭着眼睛继续说: “催债公司....利滚利,还不上就砍手砍脚,逼良为娼.......不过是砍了条胳膊,你在这纠结什么?” 陈嘉乐知道从善恶的角度看林钰晚做得并非不公正,他跟黄毛打过不少架,甚至对方拿陈羽出来威胁时陈嘉乐是有杀人的冲动的。然而今天黄毛趴在地上蠕动的样子却实打实地让陈嘉乐觉得别扭,甚至到现在那个画面还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你知道你是哪种人吗?” 林钰晚的眼睫整齐浓密,叫人一看就心生软意。 陈嘉乐没有回答,林钰晚稍稍挪动了身子,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同种沐浴露的香气柔柔地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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