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野外一起睡会不会漏风,所以不如两个单人睡袋灵活。 但现在看着满满当当的帐篷空间,宋拂之担心的并不是漏风不漏风的问题。 而是位置就这么点儿,如果挤在一个睡袋里,那唯一有可能的姿势,就是抱在一起睡。 似乎会有点不安全。 宋拂之犹豫了会儿:“还是分两个睡袋睡吧?” “行啊。”时章答应得很干脆。 铺好帐篷出去,欧阳希他们已经在吆喝着做饭了。 食物是三家分配着带的。 欧阳家负责带肉类,时章他们带了水果和主食,钟老板直接扛了一箱饮料几箱酒。 宋拂之看着那几箱酒人都傻了,钟老板真是豪迈。 野营是成年人的过家家,把各种装备和食物摆好的过程很治愈。 新鲜饱满的水果碗摆在折叠桌上,四周围着七张躺椅,烤架上飘来阵阵肉香,油花滋滋响,合着远处树林里的阵阵鸟鸣。 “来来,吃肉了!” 欧阳希端来一盘香气四溢的羊肉串,一时间没人伸手。 “拿啊。”欧阳希惊讶道,又伸了伸盘子。 钟子颜挑挑眉,看了看宋拂之和金晓南,笑了:“这么客气?还放不开是吗。” “那我先拿。你们赶紧的,吃。” 钟老板可不跟人客气,拿起肉串就开啃。 不一会儿,时章那儿的也烤好了。 “小羊排。” 时章把盘子放到桌上。 钟子颜直接伸了筷子。 “等会儿。” 时章手里拿着烤肉夹,轻轻一挡,就把钟子颜的筷子顶到了一边。 时章垂着眼,把一块羊排夹到了宋拂之碗里。 “蒜香的,加了辣。” 给宋拂之做了这么久的菜,他的口味时章早摸清了。 喜欢蒜,喜欢辣,口味重。 钟子颜看着他俩,直接笑了:“不是,时先生你是何居心,开小灶?演都不演了。” 时章正大光明地点头:“是啊。” 宋拂之也没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三两口把羊排吃了。 他由衷地点头:“很好吃。” 时章笑着看他。 宋拂之把时章手里拿的烤肉夹夺了过去,站起身:“你歇会儿,我替你。” 时章摇摇头:“我不累。” 宋拂之看他一眼:“那你跟我过来吧,一起烤。” 先生的话就是圣旨,时教授很乖地跟着过去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金晓南抿了抿唇,小声问钟子颜:“姐姐,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我去帮你烤。” 钟子颜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话,大男孩儿白皙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眼神躲闪,支吾地说:“那,那晚上再吃……” 欧阳希和畅安帮小姑娘架望远镜去了,烤架边就他们两个人。 宋拂之问:“来吧,时先生,点菜,你喜欢什么什么肉?” 时章笑着问:“宋大厨,私厨服务吗?” 宋拂之点点头。 时章点了几种。 小牛排,鸡翅根,鸡胗,猪肝。 宋拂之问:“你喜欢吃动物内脏?” 时章“嗯”了声:“大部分都喜欢,除了肠子不吃。” 宋拂之默默记下了,笑道:“那我们这点还是挺不一样的,我不喜欢内脏。” “那正好。”时章很豁达,“不用抢饭吃了。” 宋拂之笑起来,又问他想要几分熟,要加什么调料,要不要辣。 他知道时章口味偏清淡,但现在才知道他烧烤连孜然都不怎么爱放,喜欢原汁原味的口感。 今天又多了解了一些丈夫的喜好。 弄完私厨,两人又烤了很多肉,还特地给小朋友烤了蜜糖味的鸡翅。 深蓝的夜幕浅浅降临,橘黄色的小灯亮起来。 三家人终于整整齐齐地围坐在了桌边,火锅咕嘟嘟地沸腾,白烟屡屡,很温暖。 “来,大金。” 钟子颜给金毛开了个罐头,狗狗立刻晃着尾巴跑了过来,亲昵地在钟子颜手心里蹭。 “来,小金。” 钟子颜给金晓南夹了一只虾,金晓南低着头说“谢谢”。 畅安笑了:“大金小金,还挺整齐,但怎么听起来有点儿怪呢。” 金晓南说:“大金已经算是老年狗狗了,辈分比我高,叫他一声大金名副其实。” 畅安心道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名字和金毛差不多,这男孩儿好像还挺乐呵。 宋拂之问:“钟老板怎么和金同学认识的?” 钟子颜看向金晓南:“你说?” “啊,噢。”金晓南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就,就那天,我换了条遛狗的线路,牵着大金去湖畔公园玩,碰到姐姐在跑步。第二天去的时候又碰到了,连着碰了好几天,我们就认识了……” 畅安乐呵呵的,问得很直接:“你主动搭讪的?” “也,也不算吧!” 这孩子真是脸皮薄,稍微问点什么就脸红,金晓南说:“就是大金追着她跑了一段儿,我叫大金别追了,就和姐姐说上话了。” “哦,叫大金别追了,换你自己了。” 金晓南揉揉耳朵,嗯了一声。 时章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突然笑了。 戏谑的目光投向钟子颜:“我记得是谁说自己不爱在户外跑步来着?说蚊子多,路也不好跑,不如健身房。” 钟子颜淡淡的:“那是以前,后来改了。” 欧阳希太懂了,立刻接上,问:“什么时候改的?” 钟老板被许多媒体围着问尖锐的问题仍然能对答如流,她此刻却沉默了几秒,笑了笑说:“第一次遇到金晓南的时候。” 饶是知道答案,但亲自从钟子颜嘴里听到这句话,还是让众人发出了“哇”的起哄声。 金晓南反而成了最惊讶的那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钟子颜说不出话来。 傻孩子,这估计够他乐个十天半个月的。 “哎,好甜。”畅安笑着叹了一声,“搞得人突然好想谈恋爱。” 欧阳希嗓音沉沉:“我们现在没在谈?” “结婚了就是另一种感觉了,是吧。” 钟子颜答的是欧阳希,眼睛却看着时章和宋拂之。 这话倒是引起了宋拂之的思考。 他本来觉得婚姻就是平平淡淡的,和他爸妈那种差不多。 柴米油盐,生活琐碎,彼此是家人多过恋人,但他却清晰地感到自己逐渐产生的心动。 那是一股冲撞的、失控般的力量。 时章没回答钟子颜,只是转头看着宋拂之,墨色的眼睛里闪着细微的光。 好像不用多说什么,看着对方就懂了。 “哇,我的公主!” 小羽稚嫩的童言童语突然打断了大人们的聊天。 畅安回头一看,小羽一直蹲在旁边往大金身上贴贴纸。 大金毛很乖地蹲在地上,笑着吐舌头,金色的毛上全是亮闪闪的小贴纸。 金晓南第一个笑了起来,哈哈哈地摸手机,说实在是太可爱了。 畅安无奈地说抱歉,给大金添麻烦了。 金晓南说没事儿,大金瞅着也挺乐呵的。 被孩子这么一打岔,也没人记得什么结婚相关的问题了。 小羽说她口渴,钟子颜忙把她带的那些饮料和啤酒都放了上来。 “差点给忘了,酒都没喝!” 钟子颜把橙汁分给小姑娘,剩下的大人,一人一瓶小麦果汁。 发到宋拂之手里的时候,钟子颜顿了一下,问:“宋老师喝酒吗?” 宋拂之爽快地说:“喝。” 还开了句玩笑:“怎么,我不像是喝酒的人吗?” “没。”钟子颜大笑,“宋老师看着为人师表,想象不出来你醉的样子。” 宋拂之确实没醉过,他只知道自己酒量不差,具体多少不知道。 畅安“哎”了一声:“今天小羽在呢,喝不了多少。回程的晚上我们再去喝,让奶奶先接小羽回家。” 欧阳希点了老婆一下:“少喝点。” 小酌怡情,众人开了酒,举在一起碰杯。 六瓶啤酒,一瓶橙汁。 小姑娘好奇地吵吵,说也要喝酒,她妈妈用筷子沾了一点给她尝,小脸立刻皱了起来,说好难喝。 金晓南从车里拿了把吉他出来,欧阳希惊了:“你们连吉他都带了?” “野营怎么能没有吉他。” 金晓南随意地坐到椅子上,单脚放松地垂着,拨动琴弦。 年轻人身形挺拔,圆圆的眼睛却一直看着钟子颜:“你想听什么?” 小羽坐不住,跑去旁边鼓捣自己的天文望远镜,嘴里喊着:“妈妈,那是不是飞马座!” 初秋旷野的夜里,晚风清凉,星灯点点,年轻人弹琴低唱,小孩仰望星空。 惬意悠闲,一派安谧。 宋拂之抿入一口酒,稍觉恍惚。 他此前未曾有过这样新鲜的体验,这是时章带给他生活的新变化。 刚刚的话题没有继续下去,宋拂之却记得。 他转头望向时章,问:“你以前为什么学攀岩?” 时章放下酒,道:“最开始是因为工作需要,想着去野外采集的时候多少可以用到。” 思索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而且我那会儿精力旺盛,喜欢运动。” 宋拂之淡笑:“看得出来。” 这身线条不是纯在健身房里就能练出来,时章估计从小就挺爱运动。 宋拂之看着时章,缓慢地问:“跟我结婚,是不是改变了很多你之前的生活?” “你学攀岩,搞研究。钟姐下午和我说,你以前的时间安排得很满,有很多自己的目标……现在却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家里。” 时章稍愣,承认道:“我以前确实忙,想坚持的事情很多,想达成的目标也很多。” 宋拂之微微抿唇:“那你岂不是因为结婚放弃了之前的生活?” “我没有放弃。”时章很快道,“我是开启了一种新的生活。” 时章歪了歪头,抬手指了指欧阳希一家。 “畅安以前和朋友一起搞乐队,欧阳希以前爱打游戏,有了女儿之后他们整天围着孩子转。我也问过他们后不后悔,他们说一点都不后悔。” 宋拂之望着小姑娘垫脚看望远镜的背影,爸爸妈妈站在她身边,很温馨的画面。 “虽然他们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得到了更多。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宋拂之嗓音发哑:“那你呢,你为什么选择我?” 宋拂之有点自嘲地笑了:“我的人生乏善可陈。” “今天,参加学生们的运动会,领奖,照相,收到你的花,开车来到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看着你帮小男孩取风筝,然后我们吃烧烤,喝酒,听朋友弹吉他,坐在这里看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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