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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易的声音确实比平时要低哑，但并不明显。 他清了清嗓子说：“应该没有。” 说完又问：“你们在说我的事？” 王卓迅速表态道：“我绝对相信你真正的实力，学神地位不可撼动！” “……” 要不还是撼动一下吧。 谢易完全不介意把“学神”这个称谓拱手交给旁边这位姓许的。 郭征阳接过话说：“而且你之前又不是没给我们讲过题。” “我考试也是按照你给我讲的去填，都是对的啊。” 陶明盛没好气道：“真不知道论坛那些人怎么那么闲，都不用复习的吗？” 王卓转头看着谢易，语气严肃：“谢哥，你要不别藏着掖着了？” 谢易垂着眼睫，没有回答他。 好半晌，他都没吭声。 王卓以为他还在跟许扬较劲，忍不住低声劝：“咱现在都是一个班的，你俩谁拿第一都是我三班的光荣，咱别在意这个了？” “而且高一那几次月考，都是你年级第一啊！” “……” 王卓不知道他每说一句，谢易心里的绝望就更深一层。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觉得，他考那个分数是为了隐藏实力啊？？ 虽然论坛那些人说的话很难听，但有一点还真被他们说对了。 那就是谢易上次月考的成绩，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问题在于，没人知道那个能考年级第一的“谢易”已经换成他了啊！ 谢易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已经快自闭了。 尤其大课间的时候，班长余晓小忽然朝后排走来。 她很轻地敲了敲谢易的桌面说：“谢易……老冯喊你去趟办公室。” 大概也看到了帖子，余晓小认真建议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希望你还是不要拿自己的成绩开玩笑。” “……” 一句句话化作锐箭戳着谢易心口，他还无法反驳。 谢易只能认命起身，准备去办公楼。 但脚步还没迈出去，手腕忽然被轻轻牵住。 许扬跟着站起来，淡声说：“我跟你去。” 第 17 章 “你跟过来干什么？” 谢易走得不紧不慢，边留意脚下的阶梯边问。 许扬跟在他身侧：“不干什么。” 办公楼不允许喧哗，大清早来往的老师学生也很少，走廊只有他两此起彼落的脚步声。 谢易余光瞥了眼许扬，很快又收回。 之后一路上，他们两都没再出过声。 到了老冯办公室，谢易抬手敲了敲门。 听见里头传来一句请进，他们才一前一后走进去。 老冯正在处理课件，抬头看见两个人有些惊讶：“许扬怎么也来了？” 许扬先说了句打扰，然后才回答：“跟我有关。” “？” 谢易眼底浮现茫然，不明白怎么就跟他有关了。 老冯也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谢易成绩跟你有关？” “是。”许扬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既然这样，”老冯示意他们两个坐下，同时出声说：“那你们谁来解释一下，上次月考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刻，谢易竟然有种石头终于落到头上的踏实感。 之前他一直都不明白，老冯为什么不过问成绩的事。 如今再看，老冯其实也不理解，只是没有给他施压罢了。 谢易想了想，还是打算搬出摔到脑袋的烂说辞。 但没等他开口，许扬率先回答道：“是我要他这么做的。” “？？？” 谢易迅速反驳：“你不要乱讲！” “胡闹！”老冯皱眉看着许扬：“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听他胡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 “月考之前我们打过赌，输了会有惩罚，班里同学可以作证。” “……” 许扬坐得端正，语气更是无比诚恳真挚。 这招打得谢易措手不及，因为确实有这么回事…… 可那场比赛他才是赢的那个啊！ 而且谢易完全没想到，老冯居然真的相信了许扬的说法。 他们两个甚至没有听他辩解一句，谢易差点急得把真正原因脱口而出。 但在他即将出声时，右手指尖忽然被人轻轻勾了一下。 动作非常小，一旁的老冯并没有注意到。 因为这一下，谢易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冷静。 毕竟真正的原因比编的还离谱。 将人安抚下来，许扬又看向老冯：“拿成绩当作惩罚确实不好，我反思。” 老冯都还没开始训斥他们的行为，就被许扬这句堵得哑口无言。 他来回扫了两人几眼，叹息一声说：“谢易，你的成绩已经引起了争议，这个问题你清楚吗？” 谢易轻轻颔首：“昨天看见了。” 老冯摇头无奈道：“无论怎么样，你们也不能拿成绩来胡闹。” “下次月考要好好考，别再整幺蛾子。” “……” 谢易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老冯实情。 即使好好考，他也考不出以往的成绩。 许扬偏过视线，看了眼低着脑袋的谢易。 “老师，还有一件事。” 听见许扬出声，谢易循着看向他。 许扬跟他对视一眼，然后对老冯说：“我跟谢易想参加模考联赛。” 谢易不解地歪了歪头：“？” 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模考联赛是个什么玩意。 瑶城总共有四所高中，每年各校之间都会举行竞赛活动，除了高一届的奥数竞赛，还有一场高二届的模考联赛。 联赛为期三周，正式考试之前会对参赛学生进行统一培训，最后考试决出金银奖。 但无论是竞赛还是联赛，这类比赛向来都跟谢易不沾边。 他一把攥住许扬的衣袖，低声道：“你干嘛？！” 许扬跟他肩并肩，反手握住他的指尖。 他没看谢易，而是继续问老冯：“可以报名吗？” 老冯点点头：“我是有想过让你们去，担心影响你们上课就没说。” “确实会……嘶！” 谢易正想顺着他的话说影响，握着指尖的力道骤然加大。 许扬语气如常：“不影响。” 老冯欣然应允：“行，那我给你们两名字填上去。” 趁他转过身，谢易立即炸毛：“许扬你特么——” 许扬轻飘飘瞥他一眼，眼神平淡似水。 很莫名的，谢易刹那间想到那个将人拎着揍的许扬…… 他抿抿唇，垂下眼睫不说话了。 认怂，真打不过。 可是真的好气啊！ 本来就够烦了，许扬还来这么一手。 这要没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就是打不过也要跟许扬同归于尽！ “差点忘了，”老冯从电脑后面探出头看向谢易：“你妈妈跟我反映说你不接她电话，发信息也不回，跟家里闹矛盾了？” “……” 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蓦地一颤，许扬轻轻皱了皱眉。 谢易失神盯着空气，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他就一直在逃避关于父母的所有事情。 谢易刻意不去关注手机里的联系人、信息、朋友圈，假装不在意他们的现状。 来这里都快两个月了，谢易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们的消息。 他有些不敢去相信。 不敢相信，他们还活着…… 谢易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他爸爸谢楷跟他妈妈林曼很相爱，也将这份爱顺延到了他身上。 小时候的谢易很爱闹，总会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但谢楷无论再忙都会一一给他解答，告诉他月亮为什么只有晚上在，飞机怎么在天上那么小，为什么树叶会变黄，橘子为什么又酸又甜…… 当然，有一个纵容的爸爸，就会有一个严厉的妈妈。 林曼非但不会回答谢易的问题，还会揍他。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谢易闯祸自作自受。 比如他偶尔会因为好奇，学着电视里将林曼的香水倒进杯子做“实验”。 再比如他刚学了个成语，非要守着林曼养在阳台那株昙花开，结果等得不耐烦又给糟蹋了。 诸如此类，过于欠揍的幼稚行为。 只要林曼跟谢易都在家，那么时不时林女士就要追着他满屋跑，逮着就是一顿揍。 谢楷不止一次跟谢易说过，林女士曾经温温柔柔一姑娘，自从生了他就彻底跟温柔不沾边了。 但谢易知道，林曼大多数时候还是温柔的。 她会陪谢易看特效一般的恐怖片，然后哄他睡觉。 看到喜欢的漂亮衣服，她会跟谢楷撒娇。 如果谢易夸她做的菜很好吃，她就会开心很久。 她很爱养花花草草，会因为谢易拔了她的花而难过。 当他们得知谢易想考过年级第一的许扬时，谢楷会鼓励他：“男孩子就是要有志气！” 林曼会笑着说：“难得看我儿子这么努力。” 看他因为考得不好垂头丧气，他们会摸摸他脑袋：“分数一次比一次高，我儿子很棒啦！” 他们从来不会给谢易任何负担，像是可以永远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 直到谢易即将步入高中那年，一场飞来横祸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在他生日前一天，谢楷跟林曼永远离开了他。 谢易接到医院电话时，仿佛被人当头砸了一棒，脑子嗡地只剩空白。 等他马不停蹄赶到医院，迎接他的却是两张死亡通知单。 现实残酷得不像话，没有给谢易任何缓冲。 上一秒还在说要给他庆生的两个人，就这么在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们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徒留谢易一人彷徨失措。 那之后，谢易有一段很混乱的记忆。 只依稀记得谢楷跟林曼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每个人都让他节哀。 都说人在难过到极点之时，是哭不出来的。 谢易在葬礼上没有掉过一滴泪，冷静到亲戚们都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可无论他们怎么劝，谢易都说我没事。 直到守完头七，他回到只剩自己的家里，看着熟悉的一切才彻底崩溃。 他哭了一晚上，哭到喘不上气。 他嘶哑着声音喊着爸妈，却再没有谁回应了。 谢楷跟林曼的突然离世给谢易带来了极大的打击，他几乎是一蹶不振。 性子越来越深沉内向，学习更是一落千丈。 明明中考以还算不错的成绩考进瑶城一中，却自此开始次次排名垫底。 许扬跟他也形同陌路，仿佛从未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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