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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扬正提着水壶烫筷子，闻言动作一顿。 “这里有人？”他问。 “没有。” 反正谢易坐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位置都没人。 许扬轻轻颔首：“那我为什么不能坐。” “……” 谢易无言以对。 而紧接着，许扬便把烫过的餐具放到了他面前。 谢易只能用一句谢谢当作结尾。 “兄弟们！这两场球你们打得是真牛逼！我先敬各位一杯！” 王卓捧着玻璃杯高声说，一杯菊花茶愣是喝出了贵州茅台的气势。 “也没喝酒啊，怎么感觉你已经醉了？”郭征阳忍不住打趣。 “是年龄限制了我，我也不想捧着茶发疯啊。”王卓装作委屈的模样说。 陶明盛憋不住笑，乐得肩膀一直抖：“卓啊，本来就不聪明，现在看你更傻了。” 王卓怒而攻之：“就你聪明！我月考排名明明在你前面！” “也就隔了一个名次，给你能耐的，下次月考我必定超过你！” “呸，坐下吧，手下败将。” 夹在他两中间的陈学知无奈摇头：“你们要不看看对面坐着谁？” “……” 王卓正对面是谢易，陶明盛正对面是许扬。 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 虽然其中有一个莫名其妙考了倒数第一，但不妨碍他曾经硕果累累。 王卓立即蔫了：“对不起，是我造次了。” 陶明盛紧跟其后：“对不起，还有我。” 一群男生被他们逗得不行，笑得前仆后仰。 谢易也在笑，撑着下颌看他们闹，思绪却慢慢飘远。 其实大学之后，谢易都是孑然一身。 有关于瑶城的一切被他刻意切断，大学那些同学又跟他道不同。 很长一段时间，谢易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说话的朋友。 他每天就是上课、打工，然后下班回出租屋睡觉。 都说人是群居动物，如果长时间一个人呆着，极有可能会变得压抑。 但是谢易仔细回想着，发现自己出现这种状态寥寥无几。 可能特殊日子会难过一阵，多数时候还是忙于生活，没时间抑郁。 谢易太熟悉孤独了，于是眼前这个闹腾的场景就变得很陌生。 陌生到，像是一个幻境。 他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这个最初因为成绩让他感到荒唐的时空，现在让他舍不得离开了。 “在这里，还要敬一下我们谢哥跟扬哥！为了我三班的集体荣誉，负伤出战，此等精神值得我们敬佩！” 王卓再次捧起茶杯，说得头头是道。 “擦破皮而已，这也算伤？” 谢易被他的声音拉回神，看向王卓的眼神仿佛在关爱一个傻子。 王卓反驳道：“都流血了怎么不算？” 说完他催促着：“快快快，你俩拿杯子拿杯子，跟我碰杯！” 谢易哭笑不得，只能配合他的表演。 他随手拿过桌上的杯子一举，然后喝了口冒着热气的菊花茶。 许扬却没有动作，甚至一动不动。 谢易以为他是抗拒，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商量着说：“都是朋友，闹着玩就加入一下啊。” “……” “哦。” 许扬回应一句，随后伸手去拿谢易面前的玻璃杯。 谢易：“？？？” 他赶忙拦住，语气惊恐：“你拿我杯子干嘛？” 许扬沉默着，跟他对视半秒。 接着，他抬手指向另一旁：“你的在那。” “……” 谢易更惊恐了，转头的动作都有些机械。 他祈祷许扬是在诓他，但左手边盛着半杯温茶的玻璃杯在告诉他，许扬没骗人。 …… 我，草。 刚刚发生了什么？ 哦，他拿着许扬的杯子喝了口茶。 “……” 有某一瞬间，谢易眼前一片漆黑，恨不能当场毙命。 想到有可能跟许扬碰过同一个位置，他头皮登时一麻。 谢易喉结狠狠一滚，迅速松开力道把杯子还给了许扬。 同时，语速飞快地说了句没什么用的：“对不起。” 包厢内一片寂静，他这句话落得掷地有声。 许扬隔了好几秒才缓缓出声：“没关系。” 然后，他看向完全懵住的王卓，举了下手中的杯子。 再然后，在十几双直愣愣的眼睛里，许扬就着那个杯子也喝了口茶。 谢易：“？？” 目睹全程的其余人：“……” 哇哦。 第 14 章 当啷一声轻响，有人碰倒了桌上的杯子。 好在摇摇欲坠之时，贺子豪率先回神，险险给捞住。 而在他动作之后，所有人才从石化状态切回来。 “啊哈哈哈……”郭征阳干笑两声，往锅里又丢了一堆丸子，吆喝着说：“吃菜吃菜，别等下凉了！” 陶明盛清了清嗓子：“茶壶呢？我倒点水……王卓！别傻站着了，茶壶递给我。” 被他这么一嚷，王卓才眨眨眼，将手边的茶壶传了过去。 而陈学知跟身边另外两个男生讨论起了奥数题。 虽然画面好像又热闹起来了，但这种热闹却比先前的沉默还诡异。 王卓坐下仔细回想了两秒，神色认真地问许扬：“那个杯子，谢易刚刚不是喝过吗？” 他对面的两个人同时一顿：“……” 包厢内再次陷入死寂。 陶明盛一把薅过他的脑袋，低声道：“就你有嘴！” 王卓立刻炸毛挣扎起来：“狗贼！快松开我！” 可他非但没挣脱，还引得郭征阳也加入了陶明盛的阵营，两个人合伙将他丢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一群男生闹起来就没完，但气氛总算恢复正常，这点事情很快也被所有人抛之脑后。 他们注意力都被分散到了各个地方，喝茶聊天的、玩笑打闹的、涮肉吃菜的…… 谢易以为绝对没人知道，在此之后他没有动过茶杯了。 却不知道另一人余光中全是他，也将他的局促尽收眼底。 许扬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缓缓喝了口温茶。 等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一群人才总算消停些。 之前一块打球的有好几个吃完饭就先回去了，最后只剩郭征阳陶明盛还在这陪王卓谈天说地。 期间聊上头了，王卓干脆建了个小群，并命名——【谁先脱单谁是狗】，然后把在场几个人都拉了进去。 陶明盛一看群名，立即嫌弃道：“拒绝捆绑，你找不到对象，哥哥我是不可能陪你单着的。” 王卓迅速反击：“呸，姑娘们看不上我，还能看上你？” “刚刚没给你收拾舒服是吧？” “有本事一对一，你们抱团有劲没劲！” “来来来，我一只手拿捏你！” “来啊谁怕谁！” 两人说着就又开始闹腾，买单回来迎面跟他们撞上的贺子豪：“……你俩烦不烦？” 郭征阳乐得不行，直接上前压着他两：“赶紧走吧，你们是打算在火锅店过夜吗？” 贺子豪转头看向谢易：“你回教室还是宿舍？” 外面温度有点低，谢易双手往兜里一揣说：“回教室吧。” 其实对他来说回哪都一样，回宿舍肯定倒头就睡，回教室至少还能挣扎一下做两道题。 贺子豪颔首，然后问另一位：“你呢？” “图书馆。”许扬说。 前方听到他们对话的王卓摇头啧叹：“学神就是学神。” 说完他又问谢易：“谢哥！虽然都是一家人，但咱还是要夺回第一的宝座啊！” “……” 如果有一天王卓挨打，绝对是谢易动的手。 另一边的陈学知思考片刻，也决定去图书馆：“刚好有几本参考书要还，顺便再借两本。” 陶明盛忍不了了：“都是兄弟，要不要这么卷啊？” 郭征阳拍拍他肩膀：“你自个摆烂就别眼红人家勤奋的。” 陶明盛无言以对，瘪着嘴说：“可人家就是学不会嘛……” “草，你别恶心我！”郭征阳迅速离他两米远。 而一旁听了全程的谢易陷入沉思。 许扬说要去图书馆的时候，他差点脱口而出改道跟上。 毕竟他面前是个真学神，而他是个披着学神皮的真学渣。 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被谢易咽回去了。 因为谢易真心觉得许扬对他的态度很怪。 这种怪也不是让人不舒服，就是谢易有点不习惯。 因为这点不习惯，跟许扬相处时他总是束手束脚，谢易不喜欢这样。 所以他还是沉默了，将那点想让许扬补课的心思吞回肚子里。 - 回到学校，他们这群人直接兵分三路。 陶明盛跟郭征阳回宿舍，许扬跟陈学知去图书馆，另外三个回教室。 但在陶明盛他们离开之后，许扬忽然抬眼看着谢易说：“上次的题还没说完。” 谢易愣了半秒：“什么题？” “三角函数的单调性。” “……” 什么玩意？？ 谢易一头雾水，完全想不起来有跟他说过这个。 偏偏许扬表情认真，仿佛确实有那么回事。 他只能顺着往下说：“啊，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易的错觉。 在他说完之后，许扬微乎其微地勾了下嘴角。 ……笑了？ 为什么要笑？ 不对，许扬笑了？ 谢易试图看清楚时，后者却又如往常那般冷冷清清的。 许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他对视：“谢易，去图书馆吧。” 瑶城冬天温度挺低的，因为许扬说话时会呵出白雾。 可是谢易一点都不冷，滚烫温度从心口直接蔓延到四肢，冲上神经。 于是等他从莫名其妙的上头中回过神，人已经坐在图书馆里了。 周围安静无比，只有翻书写字声，每个人说话都低声细语。 他跟许扬占了位置，陈学知去找书。 谢易捏着手中的笔杆打转，片刻后低声问：“我记得三角函数是数学吧？” 许扬垂着眼眸，写字的动作未停：“怎么？” “……” “那你为什么在做英语卷子？” 谢易抬手点了点许扬手边的课本：“你拿着英语书学数学？” 许扬终于将目光转到他身上，语气平淡如水：“不冲突。” 谢易觉得他在放屁。 “做题，”许扬用笔尖指着他面前的数学卷子，“不会的问我。” “……我会。”谢易艰难吐出两个字，低头开始冥思苦想。 许扬却没有收回视线，看着他提笔半天，一字未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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