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人沉默的模样,他咬牙道:“真他妈是个混蛋,写枫他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了你……” 过了片刻,他听见低哑的声音:“这件事太复杂,我不想解释什么……但是自始至终,我对写枫都是认真的。” 虞彦霖只觉胸口一股闷气,正要再开口却看到病房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走了上去,急切地问:“怎么样了?” 医生将鼻梁上的眼镜抬了抬:“目前除了脑部之外,身体上的恢复状况良好,之前进行的手术效果不错,将来只需要继续保持。” 沈有赫捏了捏掌心:“那脑部有什么问题?是之前说的淤血吗?” 对方看向他点头:“病人坠落时脑部着地受到了强烈的撞击,脑内形成的血块压迫住了记忆神经,所以完全的恢复还需要时日。现在的他很可能记不得一些事……你们要谅解一下。” “……您是说,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虞彦霖皱紧了眉。 “是,”医生微微叹了口气,“病人现在还比较虚弱,你们和他交谈的时候不要给他压力。” 还没等医生说完,沈有赫就打开了门。 他几步走了进去,只见男人端正地坐着,看向了他。 对方的眼神平淡无波。 但就是这样没有攻击性,没有任何意味的眼神,让他的心直直沉入了谷底。 他吞咽了一下,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虞彦霖这时也了走进来,站在他的一旁。 “写枫,”先是虞彦霖开了口,“你……认得我吗?” 男人嘴角动了动,手有点无措地捏成了拳,眼神在他的五官逡巡着,像是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颇有些歉意地低声道:“……抱歉。” 虞彦霖眼皮跳了跳,想了想翻出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那是大概十多年前,他作为周写枫的好哥们去周家做客的时候,他们几个小孩和周炳炎一起拍的合照。 之后周写枫经常拿这张照片取笑他,说他十几岁就已经一副小老头的样子,以后绝对是个会来事的主。 他将手机递了过去,轻声问:“你看这张照片……你认得他们吗?” 看好友的眼神始终没有波澜,他的心紧了紧,抬手指着上面那个最高大的人:“这是你的父亲,你应该记得吧?” “……” “这个戴着帽子特滑稽的人是我。然后这个女生,就是我现在的老婆,你经常来我们家玩的啊,”他一边指着上面的人们,一边探询着看着他,“写枫,你有印象吗……?” 空气一片寂静,变得愈加地煎熬难耐。 终于,男人在听完他的话后抬起了头,摇了摇头:“抱歉……” 虞彦霖有些讪讪地拿过了手机,感到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快让他透不过气了。 “怎么会这样……”他闭了闭眼,嗫嚅着。 周写枫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失落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十分无能,嘴唇无措地微张着。 突然,一个浑厚而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我呢?” 手被一个滚烫的手掌包围住。 他抬起眼,只见刚刚一直沉默着的男人蹲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真诚而灼热。 他抿了抿唇:“对不起……” “别着急回答,”他深深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好好想想,你会记得我的。我相信你。” 他怔了一秒,随后微微点头,仔细认真地看着这张脸。 英气的剑眉,锐利的轮廓,紧绷的嘴角,还有热切的眼神。 他,好像真的有印象…… 而且心里,好像隐隐有一种冲动想要摆脱束缚,喷薄而出。 但对于那到底是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他闭上眼努力回想着,奈何大脑里仍然一片空白。在他准备放弃睁开眼时,一个像笔一样的东西跳入了视野。 那个东西看起来很精致。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对于这个颜色,他有强烈的感觉。 像大海一样的深蓝…… 沈有赫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他勾起唇,将他随手放下的那支电子烟拿了起来,放在了男人的面前。 “还记得吗?”他看了看电子烟,又看向面前的男人,目光温柔,“这是你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空气凝固住了。 他屏住呼吸看着男人,等待他一个想听到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极力伪装起的自信快要崩塌的时候,他看见男人开了口。 “有……” 他怔愣在那里,见男人专注地看着自己,慢慢生涩地吐出一字一句:“有,赫。” “……你叫沈有赫,对不对?” ----
第20章 二十、火光
坐落于南方沿海的一所疗养院里,几个护工在公园里不停忙碌着。这里依山傍海,是这一带环境最好,但也是最偏僻难寻的疗养去处。 由于已经入冬,公园里此时已经有了凉意,病人们在护工的指导下穿了加厚的病号服,或是在石头堆砌成的林荫小道上踱着步,或是坐在长椅上和病友们闲聊,打磨着宁静而漫长的时光。 当沈有赫跨进公园的门时,就看见男人坐在一棵大树下,拿着手里的相机对准了远方的景色。 本挺直宽阔的背脊此时微微松弛着,无论何时,安静的侧脸轮廓都还是有着令他怦然心动的力量。 他几步走近:“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不冷吗?” 男人手顿了顿,转过身时眼中带了惊讶和欣喜:“小赫。” “对不起,今天我来晚了,”他微微笑着,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们进屋吧。” 虽然知道男人喜欢呆在这里,但是为了健康起见,他还是不愿意他长期暴露在太凉的空气里,他需要他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恢复身体。 一个多月前的意外除了导致男人脑部的损伤外,还有腹部和腿部的一些损害。 万幸手术很成功,医生明确不会留下后遗症。但出于彻底恢复的必要,他们还需要在这里耗上一段时间。 不过,说是为了疗养,在这个地方长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为了躲开外面的风雨。 走进温暖宽敞的房间后,他想扶人坐下来,但被坚定地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周写枫对他笑了笑。 沈有赫也不勉强他,很快收回了手。 他环视房间内的布置,满意地看到他为男人安排的格局都没有变。 衣柜,沙发,电脑,除了书桌之外还有额外的一个画桌,边上就是一座特别定制的画架。 虽然失去了几乎所有人和事的记忆,周写枫原本的兴趣爱好并没有变。 当他看到男人见到他特意准备的画具时的表情后,他就知道他还保留着那份热情。 此时看到画架上的一张完成的作品时,沈有赫不禁笑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周写枫几步走到那幅画旁:“最近天气都很好,昨天就画了个夕阳,我的房间正好能看到。” 素白的画纸上是一抹浓烈的落日,厚厚的云彩铺就在下,像是托承住它一般,染上了一抹抹惊艳动人的色彩。 偏角落处还能看到几只线条简单的大雁,整个画面构图简洁利落,令人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心旷神怡。 沈有赫有些出神地看着,半晌后道:“……没想到你的油画也很好。” “三脚猫功夫而已,在这里待着经常会想东想西,要画画的时候就不会了,真是神奇。”周写枫对他笑了笑,明亮的双眼微微弯起。 “因为你就是为此而生的,不奇怪。”沈有赫下意识道。 周写枫眼皮跳了跳,这样直白的赞誉他还听不太习惯。见氛围变得有些尴尬,沈有赫便转移话题:“呃……左手还用得习惯吗?” 周写枫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一开始不太习惯,现在好多了。感觉不管是左手右手,练起来还是一样的。” 沈有赫的视线停留在那只骨节分明,因为调养变得更加匀称的手上,点了点头:“……那就好。”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 有些近的距离里,青年投射来的目光炙热而深沉,让周写枫一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他想了想:“小赫,其实你不用经常过来,我这里都挺好的,听彦霖说你也是个忙人,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在疗养院的生活平静而安稳,对他来说是完全足够他休憩的地方。 他感激于这个叫沈有赫的青年,还有那位据说是他好友的企业高层虞彦霖,他们二人陪在他的身边帮他度过了最迷茫的时期。 但关于他的过去,他们都没有向他透露太多,说是不愿给他太大的压力。 医生也告诉他不需要着急,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就安静待在这里休养,过着日复一日的清闲生活,本是一个人就能打发的事情,沈有赫的积极主动却让他有了些压力。 “陪你怎么是浪费时间?”对方皱了皱眉,“你不要有压力,我是心甘情愿的。” 周写枫看了他一会,随后把画架上的画纸拿了下来,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说实话,小赫,我一直想问你。” 他直视着他,眼神直白而单纯:“以前,我们是不是很好的朋友?” 沈有赫愣住,喉结滚动着。 过了一会,他用有些僵硬的手抽出一张全新的画纸,将它固定在了画架上。 “……是,我们认识很久了。”他回答。 周写枫点了点头:“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因为绘画吗?” 说完他便看向了柜子里摆满了的画具,笑道:“看你当时火急火燎的给我买了那么多,你应该是很了解我了。” 沈有赫抬起眼,望着离他咫尺之遥的背影,只觉心脏像被用力地揉压着,传来难耐的疼痛。 他深吸了一口气,勾起唇道:“对……因为画画。” 他走到男人旁边,下意识地将手搭上了那略显得瘦削的肩膀:“当初我偶然看到你展出的画,就觉得很喜欢,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听完他的话,周写枫转头看向了他,露出了他很久没见到的开怀笑容:“被我猜到了。” “……” 他怔怔看着他的笑,一时失了语。 把桌面草草理了一番后,周写枫拿出了墨水和赭石颜料,沈有赫看着他娴熟地布置着:“想画国画了?” 他点头,本要准备开工,但拿着那瓶墨水的时候,他却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怎么了?”沈有赫问。 因为墨水耗费得比较快,这是沈有赫给他新买的几瓶中的一个。
55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