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一番,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在打我家钱的主意吧?” 沈有赫愣了愣:“你指周氏?” “听彦霖说,我家家大业大,但是后来被别人抢去了。我虽然是周家的人,但要说全部拿回来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小赫,”他用带着笑意的眼看着他,“你可能粘错人了哦。” 青年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些不理解他的话,在一声带点苦涩的笑后道:“要说钱,我也有很多,你猜错了。” “那是为什么?” 四目静静地相对着,没有人清楚,在空气中暗暗涌动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道路的那边传来了小孩的打闹声。 “看你买的什么破玩意啊,点都点不着,我不要玩了啦!” “我也不知道嘛……我一直在那家店买的啊,我再试试这一个……” 周写枫向那边看去,只见两个小孩站在河边,像是正在为了玩具而发愁。 他几步走上前,蹲下身柔声问他们:“怎么啦你们俩?” 其中一个孩子瘪着嘴,用手指戳着自己的朋友:“都是他啦,买了坏的烟火!” “那……我来试试?”他笑着问。 见小孩点了点头,他就伸手从那个烟花的盒子里抽出了一根,想要拿过他们手中的打火机时,手却被按住了。 他扭过头,见沈有赫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道:“别碰。”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就是些小孩子的东西啊。” 对方还是绷着嘴角:“你怕火。” “……怕火?” 他更觉得荒唐了。 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木棒呲呲燃烧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沈有赫心里一沉,刚想伸手捂住面前人的眼睛却已经来不及。 两个娃娃已经成功点燃了烟火,一脸心满意足地在空中挥舞着手中的烟花棒,边玩边开心地笑着。 “好漂亮啊!哈哈~幸好你还有一个打火机!” “你那个火太小了啦,还好我灵机一动想到了,够聪明吧!” ……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周边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眼前的这两束渺小烟火,让深沉寒冷的冬夜彻底暖了起来。 周写枫静静地看了一会,走上前向孩子讨了两根烟花点燃,接着将其中一根递给了沈有赫。 “愣着干嘛,拿着啊。” 见青年有些迟钝的样子,他强势地将他的手掌打开,让他握紧了那根烟火。 “真好看,”他抬高了手,看着细小的火光在空中闪烁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都温暖了起来,“不知道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我是不是也会放很多烟花。” 沈有赫望着他在光影中的侧脸,有些怅然:“写枫……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怎么说?” 他想了想,还是直说道:“你以前对火有阴影,一看见火,就会发狂。” 周写枫皱了皱眉,发现稀奇事一般笑了:“为什么我会那么怕火?” “因为……”他看着他映出火光的双眼,“你对它有不好的记忆。” “是吗?”他撇了撇嘴,笑得坦然,“……看来,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也不全是坏事。” 在烟火熄尽,孩子们也开开心心回家后,这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夜变得越来越冷,他们也没再久留,驱车回了疗养院。 等到了房间门口,周写枫刚想打开门进去,却被握住了手臂。 “等一下,我要预告,”沈有赫卖着关子,“门后有惊喜,准备好了吗?” “……什么惊喜?”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就敞了开来,随后整个房间骤然亮了起来。 而摆在房间正中央的,是一个洁白的方形蛋糕,蛋糕的旁边堆满了颜色淡雅的花束,花香溢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他愣在原地,一时语塞。 青年将门合上,对他道:“生日快乐,写枫。” 他呆呆地看了他一会:“今天竟然是我的生日?小赫,真的谢谢你。” 他知道自己已经三十岁,而完全没想到三十一岁的生日离他竟然如此的近。看着蛋糕上流畅优美的字体写出的名字,他的眼眶都湿了。 对方带他坐在铺好的绒毯上:“别和我客气。我还从来没有给人过过生日,可能还是有点俗气了。” 随后他拿出身后一个精心包裹好的礼物,递给了他:“打开看看。” “还有礼物?” 带着颇好奇和兴奋的心情,他将包装很快拆开,随后一幅精美的山水图映入了眼帘。 画作以远山为背景,近处是一棵高大的枫树,树叶透着深秋季节独有的妖冶火红,一旁是潺潺流淌着的溪流,不远处点缀着两座村舍,还有几个背着手悠闲踱步的人们。 整幅画洒脱大方而不乏细致,可以看出,画出这幅画的人多么深爱这样的场景。 他一时看得痴了,半晌后听见身边的人道:“这是空弘大师的作品,你还记得他吗?” “空弘……?”他努力回忆着,但并没有任何印象,“他是谁?” “是和你交情很好的方丈,上次我去伽蓝寺祈福时碰见了他。因为听说你生死未卜,他问了很多我关于你的事。” 他看着画上火红的枫叶,缓缓道:“可惜我没法告诉他你的状况。我听他说你以前来的时候都会陪他画画,我就找说辞托他画了一幅,来借花献佛了。” “伽蓝寺……”周写枫努力找寻着记忆。 “是你很在乎的寺庙,当初它要被拆的时候还是你保住了它,”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亮了亮,“你知道吗?你当时卖的关子,被我自己解开了。” “什么?” 柔和的灯光下,男人的眼神被衬得尤其温柔,他心里一动,握住了他的手:“写枫,你名字的由来,大师他告诉我了。” “……我名字的由来?”他不禁倾过身,“是什么?” 说也可笑,作为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的人,他只能听别人讲述关于它的故事。 “写枫”,“写”和“枫”…… 这一对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组合,到底有什么玄妙? “他说,是因为你母亲抱着刚出生的你坐着的时候,你伸出手指指着上面,她向上看就看见了那棵枫树。因为你的手势就像在写字,所以她就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说着说着,沈有赫就不禁勾起了嘴角。 当时周写枫不肯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名字背后藏着什么暧昧的故事,没想到缘由是那么的简单。 简单到让他好奇,男人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瞒着他。 周写枫静静听完他的解说,回味了一番后道:“我妈还真是个随性的人,连孩子的名字也取得那么随便。” “名字并不是都要取得很刻意,我觉得‘写枫’很好听啊,很有诗意。” 周写枫只是笑着耸了耸肩,随后便恍然发觉手上停留的温度。 他下意识向握着他的那只手看去,刚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紧紧地握住了。 有一种预感在心中慢慢地发酵,让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在他抬眼时,他听见青年清晰地问:“写枫,你……很想找回记忆吗?” 他有些迷糊,还没等他想好又听对方说:“如果以前的记忆并没有那么美好,你还想找回来吗?” “我……” 其实对于要不要恢复记忆,他心里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不管是医生,还是两个关心他的人带给他的感受都让他有一种预感—— 他过去的人生,并不是那么顺遂。 但是,只是因为这样就要逃避现实吗?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的人生是完美的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彻底恢复,就和感冒发烧就要喝水吃药一样,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然而,沈有赫的话却让他糊涂了—— 如果在对方看来,让他回到过去太过残忍…… 那么,他的过去到底是有多么不堪? “我跟医生聊过,我的想法是顺其自然,希望有一天我能自己恢复原样,”见对方还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他便想转移话题,看向了一旁的蛋糕,“饿了吗?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在他想拿起一旁切蛋糕的刀时,脸突然被温热的手捧住,他被迫将目光转了回去。 “……”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沉默地爆裂了。 “写枫,你听我说。其实,我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快乐地,没有负担地生活……”对方看着他的眼里竟有些泪光,“因为……作为你以前的爱人,我不想看你受苦。” “爱……” 周写枫的瞳孔剧烈震了震,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爱人?” 青年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语气笃定:“对,爱人。我对你的心情,你能感觉到吗?” 手被抬了起来,按在了炽热的胸膛上。 手掌之下,是一片密实而有力的心跳,连带着他的心跳也很快地加了速。 他的全身都渐渐烧了起来。 …… “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 “我要的是你,周写枫。” …… “我们的一辈子都会纠缠在一起。” …… 一些片段像密集的电流,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地播放着,回荡着低沉缱绻的嗓音。 那个人,是谁……? 在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时,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似乎回到了一个让他安稳的港湾。 耳边响起了温和深沉的声音。 “写枫,你听好了,不管你想不想得起来,我都在这里等你。” “……” “不管怎么样,我只要你好好的……答应我,好吗?” ----
第22章 二十二、保护
这些天周写枫发现,他在疗养院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了。 最近不管在现实还是睡梦中,他总能想起一些过去的事,但都只是零星的片段。 他每天都会去看沈有赫为他准备的相片资料,包括他接触过的那些人,走过的那些地方,也会去网上搜关于他们家的资讯。 但好像不管他怎么努力,记忆总只是一点一滴地浮现。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大脑里有一个禁区,他的下意识不让他探入。 而这个禁区,很可能就是他记忆爆发的钥匙。 然而相比刚失忆的时候,现在的他越来越疲于努力,他想,也许是出于愈加强烈的逃避心态。 ……外面的世界,也许真的不适合他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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