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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他印象中风趣大方，和蔼可敬的烨叔吗？…… 在他开口前，对方手中的枪往下偏了偏，随后准确地打进了他的左腿。 “呃！……” 腿上的剧痛让他差点跪了下去。他额上出了汗，咬紧牙扛住身边人的胳膊，努力保持着站立。 周烨见这副情景挑了挑眉：“挺有毅力的，很好。不过可惜，用错了地方。” “今天，我就让这冒牌货给你陪葬吧。” 沈有赫直视着他，咬牙：“周烨，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在你什么都有了的时候，自然就能为所欲为了，”对方靠近他几步，“原本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结果竟然这么愚蠢，留着你也没什么意义了。” 在对方的步步逼近下，他用余光看向了后方。 他们身后，是一个不算很深的山谷，但从这里坠下去，足够粉身碎骨。 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在他拼命思考对策的时候，一颗子弹又落进他的腿中。他还来不及感觉到痛，就直直往后跌了下去。 混乱的意识里，他记得他还抱着那个人。那个人的身体，还是温热的…… …… “有赫？……” 一片昏暗中，他听见有人唤他。 像是在深不见底的水下，他看见一只手伸了下来，将他一把拉了上去。 他终于睁开了眼。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正迷茫地看着他。他环视四周，发现他们两个人正被困在一块石头之上，下面就是令人生畏的谷底。 他们好像被这里救了。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男人看了看他的脸，手抚上了他额头上的那片，被男人用□□磕出的青紫，“……你这里，怎么了？” “……”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知从何解释：“写枫，你……你忘了吗？” 周写枫的嘴微张着，眼神有些浑浊。沈有赫皱着眉观察了他一番，但还来不及等他再问，身下的岩石却开始有了动静。 此时他才恍然明白，这一带是滑坡严重的地区…… 他们不能久留！ “小心！这里危险！！！……” 他紧张地环顾周围，看到上方不远处有一块可以供人站立的地方，从这块岩石旁边的缝隙就能过去，他便想让男人先走，却猝不及防从身后被一股猛力推了一把。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这个狭窄的过道上。 而身后的岩石，发出了剧烈得令人发狂的声响。 他的心，霎那间空了…… 时间像是定格了一瞬。 等他惊恐地扭头时，只看见一张正在坠落的，平静的脸。 一张平静得，让他心碎的脸。 …… ----
第19章 十九、失忆
整洁而有些冰冷的病房里，两个男人正在低声交谈着。 床上的人戴着氧气面罩，苍白的面容就如一张干枯的纸，映衬得这病房多了一丝凉意。 “那两个人现在什么情况？” “郑一芮还在公司主事，周烨已经被除名。按目前的情况看，郑一芮已经完全占了上风。” “这么说，周烨已经彻底不行了？” “不清楚，目前查不到他的行踪，也许在哪里谋划卷土重来也说不定。” “……行，这里没有泄露出去吧？” “没有，保密工作很严密，公司里基本上都以为周秘书已经在事故中丧命。” 虞彦霖点了点头，坐在了座椅上。 确实，从那样的地方掉下去，能不死就奇怪了。 这次的事件已经被周氏作为一场严重的商业事故处理，这不得不归功于高层的紧急公关手段。 其实若不是周郑有强势的势力基础，周氏也很难做到这一点。周烨的报复看似疯狂无序，实际上还是建立在了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上。 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只是这次他的算计，到最后却被他看似弱小的情人利用了。 长居最高处的周炳炎已死，他最信任最可靠的弟弟不知所踪，能收下整个周氏的人，也只有郑一芮一人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泛起酸楚，不禁看向了床上仍然一动不动的人。 他凑近了他，握住了那只依旧没什么温度的手，低声道：“你还不肯起来吗？” “你最恨的人还这样风光……你就甘心这样躺着吗？” 讲着讲着，情绪就开始发酵。 他看着那张没有任何反应的脸，突然间就有了些怒意。 这是好友昏迷的第十天。 他打小就认识的周家少爷，一向洒脱不羁，敢爱敢恨的艺术天才，就因为一个没有心肝的恋人，把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副要死不死，令人恨其不争的，可怜，可悲的样子…… 事故发生后，他听那个人说周写枫为了救他跌落下山谷，立马就秘密派了人一起搜寻，终于在一块隐蔽的草地上找到了人。 万幸的是，男人在落地前被茂密的植被缓冲，尚且还有微弱的呼吸。 可是那么多天过去了，男人却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 为什么？…… 经历了那么多难以想象的艰难，这么努力地活了下来，却甘心要做一个活死人吗？ “周写枫！”他不禁伸手捏住了男人的肩，“你给我起来周写枫！别他妈给我装死！……” “彦霖，你冷静点……”助理为难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门外，“对了，沈总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要不要让他进来？” “那畜生还在吗？”他冷道，“让他等，就这一会死不了人。” “……但这里毕竟还是他找的，如果想保密工作万无一失，你们还是不要起冲突为好。” 他瞥了助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公司医院两头跑的日子实在太忙，又为了好友一直昏迷不醒而焦虑，这些天他也有些超负荷，变得不像自己了，做什么事都无法理性冷静。 他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人提着一些东西，见门开了便礼貌性地点了头，走了进来。 “人还没醒，买这些做什么？”虞彦霖看他带着大包小包，讽刺地道。 “总会醒的，”沈有赫将东西放在了一旁，“医生也说快了，这些马上能用到了。” 他看了看他：“昨天怎么没过来？沈氏最近也乱得很吧？” “……没，都是一些私事。” 因为卷入周家的明争暗斗，沈氏内部对此不少非议，但作为总经理的他毕竟脸皮够厚，硬着头皮压下了那些声音，让下属尽快用公司接下来的项目转移焦点。 但他的家人并没有那么容易“哄骗”。 短短的几天，他被他父亲喊去谈话，接着被狠狠批了一顿。若不是这次周氏把善后做得足够干净，他这个总经理的位置大概也不用再坐了。 自然，他心里有愧，对被他牵连的许多人。 但最没有勇气面对的，自然是对躺在床上的这个人。 难堪的悔恨快要将他吞没，让他无数次想要以死谢罪，但又忍不住留下来，只为多看这个人一眼。 再多一眼，他是不是就会醒来了……？ 他靠近了病床，细细地看着那副平静的，又如此脆弱不堪的面容，干燥的唇，凌乱的发。 曾经，这双唇会在他身边唤他，专属于男人的好听声音会告诉他，该吃饭了， 或者是，他好爱他。 不。 其实男人不善肉麻的表达，他从没听过他说过爱，他只是喜欢这样解读他的话。 那些关心和爱护，那让男人奋力推开他的感情，分明就是爱。 一想到那块摇摇欲坠的岩石，男人最后的那个眼神，他的心就如同被万箭穿过，带来令他窒息的剧痛。 他握紧了那只安静的手，用温柔到极致的嗓音道：“写枫，你醒过来好吗？” “……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呓语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那支深蓝色的东西。 是他收到过的最可爱的礼物。 “这是你上次送给我的，还记得吧？我最近都有用，是不是很听你的话？”他将脸贴在男人的耳际，慢慢地说着，“快起来，我还在等你和我一起戒烟。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说话不能不算数，这不是你周写枫……” 安静的氛围里，只能听得见青年祈求的低语。 虞彦霖只觉鼻子有些发涩，微皱着眉别开了眼。他做了个深呼吸，本想叫上助理一起离开，却看见了令他僵硬的一幕。 ……男人的手指，好像动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清晰地再次看见那根手指又动了动。 接着，其他几根手指一齐微微动作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 等他看向助理时，对方的眼神里也带了意外的欣喜。 他嘴唇颤了颤，对沈有赫道：“快看！……” 对方从床边抬起头，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时间愣住了。 “……写枫？！” 他一时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又兴奋到了极点，摸了摸男人的手臂，又抚上了苍白的脸：“你醒了？你听见我了吗？！你听见了吗？！” 他没有听到回应。 但是，他分明地看到，男人的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修长的眼睫细微地颤动着…… “叫医生！”他猛按着那个呼叫的按钮，又对身后的二人喊，“快去叫医生过来！” 在医生和护士快步走进来时，他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 男人已经睁开了眼，感觉到面罩被摘了下来，环顾了一周后，看向了所有人。 在那道熟悉的视线落在身上时，沈有赫感到了久违的战栗。 “你们先出去，等检查结束再进来。”医生道。 他们一齐退了出去。 明亮的走廊里，空气安静得可以听得见心跳的声音。 沈有赫靠在墙上仰着头，没想到自己真的盼到了这一天，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虞彦霖意识到了他情绪，冷声道：“我告诉你沈有赫。写枫醒来了，不代表你就可以继续待在他身边，我不会允许你再去伤害他。” 他只觉得荒谬：“我当然不会。” “不会？”虞彦霖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畜生为了那个周畑羽的尸体就要杀了写枫，这个时候又假装什么一往情深？！” 沈有赫心里一凛：“你听谁说的？” “承认了？”他只觉心如刀绞，一时都想把面前这个虚伪的人活撕了，“公司里都在传，我原本只是听着膈应，没想到还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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