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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依依皱着眉端详了一阵：“你是那个……” 她又凑近看了两眼，“季什么来着……季……” 实在想不出来，她一拍肖言凯的肩膀，用自以为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道： “季什么来着，就之前程沅死活不让提结果每次喝酒自己喝醉就念叨一路的那名字。” 程沅：“……” 季霖：“……” 肖言凯对上程沅那杀人似的目光，含糊道：“有吗？有这回事儿吗，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没有！”许依依瞪大了眼睛，“你上次不还给我骂这人吗，说他……” 肖言凯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带离这是非之地：“依依喝多了，我带她去醒醒酒，你们好好玩儿啊，感谢今天来捧场，程沅！改天请你吃饭！” 程沅举杯回敬了他一杯酒，用口型骂道：祝你俩百年好合，快滚吧。 咽下这杯酒后程沅才感受到一股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的视线，他看向眼睛从他身上没挪开的季霖，不自在地问道：“看什么？” 酒吧有些吵，季霖不得不低点头，鼻尖贴着程沅脸颊四公分的距离说：“我一直没问过你，这五年你是怎么过的？过得好吗？程沅？” 不算好，但也不太糟。 你出国一个多月后我妈就去世了，我一个人操办了她的后事，没叫多少亲戚。 因为她大概觉得这一生没什么光彩的地方，不想让太多人见证她死亡的狼狈。 我也不算特别难过，毕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忙过了这一个月，突然闲下来没事干的时候，会觉得喘不上气，会做噩梦，总是梦见她去世前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可又如何都死活想不起来。 偶尔也会梦到你，真的是偶尔，你就像那藏在空气里的棉针，我每次好不容易浮出水面的时候都会透过来再扎我一针。 我那会儿真的特别恨你，觉得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我，哪怕再骗骗我，哪怕再晚半年呢？ 可我又觉得对不起你，你凭什么又要为了我放弃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呢，高考的事我已经够愧疚了，这些都是我活该，我咎由自取。 这两种情绪交替把我折磨进了医院，我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在走极端，中途还休学了一年，说来挺可笑吧，你都研二了，我还没大学毕业，说出去谁相信我俩高三还同班啊。 不过后来都好了，真的好了，我学着去管理一家公司，过程挺困难的，也不知道和你在国外做学术研究比，哪个更难。 我开始恐惧未来有一天会见到你，我怕藏不住自己的感情，我怕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那间四四方方的房子里，我怕又一意孤行撞得粉身碎骨。所以我把自己伪装了起来，直到你主动揭开这层面具。 你是我十八岁那年开始就仰望的月亮，现在月亮竟然问我能不能给他再次照耀我的机会。 其实月亮不知道，每个夜晚我都在偷偷凝望它。 “各位亲朋好友们！再次感谢大家来到本次求婚典礼……”肖言凯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话筒又站在台上，听得出来已经醉得不轻，正洋洋洒洒说着长篇废话。 可台下二人却像是自动屏蔽了他的话，目光翻涌，藏不住的情绪在四溢。 直到肖言凯一清嗓，喊道：“接下来我要有请我最好的兄弟——程沅！上台为大家演唱一首！欢迎！” 起哄声和掌声瞬间将他淹没，程沅盯着台上的肖言凯满脸问号，什么时候有这个环节了？ 这显然是主人公醉酒后临时加的一个环节，他揽过程沅的肩膀，晕乎乎地说： “来兄弟，给他们开开嗓吓他们一跳，免得依依朋友总觉得我这些哥们儿都拿不出手。” 程沅嫌弃地推开黏在他身上的醉鬼，现在全场目光都看向他一人，就连季霖都站在不远处抱手看好戏的模样，他没法临阵脱逃。 其实在上台的前一秒程沅都不知道唱什么好。可当他拿起话筒的那一瞬间，第一句歌词就不由自主地蹦进了他的脑海里。 “I see the light upon your eyes，I see the stars behind the way you are on。” 清亮的男音缓缓响起，在程沅张口的刹那，季霖也知道了他要唱的歌。 大一那年新生入学，他也是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光彩夺目的少年宛转悠扬地演唱完了同一首歌。 “The sun for the morning，And I must be for you。” 他问程沅要的那个机会，季霖想，其实很早开始，程沅就已经主动递到他手边了。 程沅这样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如果不是因为还有感情，又怎么会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呢。 所以在见到他的第一眼，程沅就已经在给他机会了。 哪怕误会还没解除，气还没消尽，可他的一举一动，仍旧在说：“You know I miss you，So hard so hard so hard。” “You know I need you，To save to save my heart。” “To save to save my heart。” 程沅唱完了一首歌，立马就有接二连三的人上台接过麦克风。 他走下台回到季霖身边，眼神晶莹透亮得仿佛和大一时的模样重叠，不一样的是彼时的程沅偏着脑袋问他：好听吗？ 而此刻的程沅确是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你之前让我考虑的机会，给你了。” 程沅主动伸手扣住季霖的后脑勺，和他接了一个狭长又微醺的吻。 身后似乎有惊呼声和起哄声，可季霖全然听不见了。 活动散场已经到了后半夜，季霖打了个车和程沅一道回家。 程沅的酒量还是不太好，不过季霖也没让他多喝，帮他挡了大部分的酒，现在人正靠着车窗出神，也不知道醉还是没醉。 不过下车的时候季霖想扶他一把被他推开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行走在冷风中，仿佛和刚才在酒吧主动亲他的不是同一人。 那看来还是没有醉。 季霖一路跟在他身后上了楼，快要进门的时候却被程沅一把拦在门外。 季霖一脸无辜道：“说好了给我个机会的。” 程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然后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回答我三个问题，我满意了机会才作数。” 看着他有些朦胧的眼神，心想不和醉鬼一般见识，妥协道：“你问吧。” 似乎是看出了季霖在想什么，程沅皱着眉说：“我现在很清醒。” 季霖点点头：“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程沅把他抵在门框和墙壁的夹角上，抬眼看向他，不知道是酒精还是别的什么作用下，程沅的眼尾很红。 “为什么这五年一次都没回来过？” 季霖食指撩开他额前塌下来的几缕头发，说：“我不是一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既然决定了要出国，那就不要有所留恋。” 季霖一句话说完，程沅仍旧死死地盯着他看，眼神没挪动半分。 “嗯？答案不太满意？” 何止是不满意，程沅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在敷衍他。 最终季霖叹了口气，说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似乎有些困难，但他还是选择了开口： “其实是不知道该不该回来，带我的导师你也知道，我一开始报名就是奔着他去的，可要跟着他，就必须得留在国外。所以我读研的那三年一直在刻意忽视这个问题，你可以理解为，我在逃避。” “我一直把握不准自己对你的感情，你毫无征兆地就闯进了我的生活，说喜欢我，偷亲我，更何况你还和我一样，是个男生。”季霖苦笑一声，“程沅，我十八年来从没有做过如此疯狂的事。” “再到后来出了那些事，我想我应该是怨恨你的。可我又习惯了你就站在我身边，我一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其他人都不行。 高考完的那两个月里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所以我偷偷做了实验，我把住址告诉了沈弋。因为我知道他会告诉你，这样你就会找到我，重新回到我身边。” “听起来好像有些可耻，可这种方式却在一遍一遍地告诉我，我似乎真的真的，没法离开你了。” 季霖将脸埋进了程沅的肩窝，深吸口气：“小沅，我不想骗你，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出国。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不论重来几次，我都会回来。” “我之前给你说，不是最好的，我就不要了。” 他抚过程沅发红的眼角，哽咽道：“但其实最好的，我早就已经拥有了。” “小沅，我很早就爱上你了，对不起，是以前的我太胆小，太自私了。” 季霖的声音飘荡在程沅的耳廓，他再也没法控制情绪，眼泪汇聚在他的下巴尖凝成了一条极细的丝线。 他把季霖的脸从自己肩上抬了起来，季霖此刻也没好到哪儿去，眼眶通红，明显是趴在他肩上偷偷哭过。 “第二个问题，还怨我吗？” 他在问当年那件事，季霖摇摇头：“小沅，别钻牛角尖，我说过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看着程沅还一副紧绷的模样，季霖瞟了眼橱柜：“如果你要这么追本溯源看的话，我当初起了这个梦想的原因，不还是因为你吗？” 程沅大脑一度宕机：“你……谁告诉你……” 看到季霖的眼光扫过橱柜，程沅突然想起放置在上面的一个相框。如果时间没记错的话，拍完这张照片没多久，他就在公园偶遇了季霖。 “所以小沅，因果缘由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呢？” “那第三个问题，”程沅哽咽了一下，“哄我的话还作数吗？” 季霖眼里闪过片刻茫然，但很快明白程沅说的是什么，他用指腹擦掉了从程沅眼里涌出的泪，低下头一点点亲吻着那个地方。 “作数。”季霖抱着他，“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第五十九章 飞鸟 【我所有故事的终点】 问完这三个问题后程沅好像就彻底醉了过去，一直拽着季霖不让走，非说要放什么烟花。先不说这是不是放烟花的时候，大晚上的去哪儿给他找烟花来放。 可是喝醉了的人惯会蛮不讲理，程沅拿出手机，熟练的从一堆名单里滑到季霖的名字，然后点开他的朋友圈，找到他拍的那张火花四溅的烟花照，点开来放大怼到季霖面前。 “你给别人放不给我放，出去待几年回来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是吧？” 看着他熟练不知道点开过多少遍的动作，季霖哭笑不得。 要是他能知道几年前随手拍的一张照片这会儿能让这人如此念念不忘，季霖一定在回国当天就把这条朋友圈删掉。 无奈之下季霖只好拿出手机搜搜大半夜还有哪个好心人在卖这种手持的烟花棒。 程沅朝他摆摆手，一把扣在了他的手机上，对他咧嘴一笑：“嘿嘿，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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