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伽年:“行。” 等到蔺伽年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发现邹印已经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睡着了。 蔺伽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的脚步放轻,慢慢地走到沙发旁边。 蔺伽年慢慢地蹲下来,在沙发边上蹲着,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邹印。 邹印的头发变长了,现在睡着的时候,显得他的脸庞更乖、更可爱,还有些安静的味道,发尾已经到了肩膀。 如果邹印这个时候醒来,一定会很惊讶沙发旁边怎么多了一只“金毛犬”。 没过多久,这只“金毛犬”站起来,去房间里找了两条毯子,抱了一条,轻轻搭在邹印身上,还帮邹印拉严实了。 因为邹印已经睡着了,所以蔺伽年也没有吹头发。 他随便擦了下头发,等头发自然干。干了以后,他就扯上毯子,按了关灯的按钮,在沙发上躺下。 本来奔波一天就疲惫,所以蔺伽年也转眼就睡着了。 只是睡着前,想到刚才,他扶着梯子,邹印刷墙的那一幕。 忽然就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在那一刻。 蔺伽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是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客厅的窗帘不遮光,阳光都透了进来,特别耀眼,刺得人睁不开眼。 蔺伽年抬起手,遮住眼睛。 阳光依然从指缝间透了进来。 他缓了很久,还是坐起身。 蔺伽年揉了揉头发,睁开眼,发现对面的沙发上,没有邹印。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刚想转头去别的地方找人。 结果在转头看见那一面墙壁的时候,猛然就停住了。 昨晚还雪白的墙壁上,被人涂抹了浅淡的绿色,像是一片旷野,旷野上有蔚蓝的天空,和柔软的云朵,风在画中有了形状,吹拂着云向远处飘,在天边,出现了一道不太明显,但是依然那么绚烂的彩虹。 雪白的墙壁被人画了画。 蔺伽年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面墙。 过了很久,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墙壁前。 蔺伽年伸出手,似乎想用手去触碰画中的一切,可是指尖在将要触碰到墙壁的时候,又微微颤抖了一下,收了回来。 他不敢碰。 怕这是梦,碰了就碎了。 蔺伽年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面墙面前站了多久。一转身,踩到了一个空的颜料管,他低下头,捡起那管颜料。 昨晚上,这个颜料还有一半。 现在已经用完了。 还有画笔散在地上,似乎刚刚画完没多久,甚至来不及收拾。 蔺伽年把颜料管拿在手里,蹲在墙壁前,抬起头,看着这面如动漫里的旷野一般美丽的墙壁,蓝天白云映在他的眼底。 他的视线莫名有些模糊。 窗外的阳光投射在墙壁上,将整面墙壁照射得更加鲜亮。 蔺伽年看着这面画,听着自己强烈滚烫的心跳。他找到手机,想给邹印打电话,但是打了以后,却一直显示对方已关机。 已经七点半了,蔺伽年要坐飞机去了。 临走前,蔺伽年打开了手机相机,将整面墙壁都拍了下来,发了一条微博。 邹印坐飞机到了北京。 下飞机后,他直接冲去理发店染了头发。这个头发一漂就要漂上几个小时,才能染成漂亮的白金色。 整整四个小时,邹印才算搞完头发。 期间,他打开了手机,看到了蔺伽年的未接来电。 但邹印没有打算给蔺伽年回电话,因为他现在满头都是漂发膏,耳朵也被塞起来了。 手机提示蔺伽年发了一条微博。 邹印点了进去,看见蔺伽年发了那面墙的照片。 配文是:“我有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他给我刷了一整个世界。” 邹印盯着这条微博的配文,看了很久。 那幅画,其实邹印是想晚一点再画的,想等蔺伽年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可他不知道蔺伽年突然就回来了,只能赶着一晚上画完。 从凌晨两点到六点,总算画完,也没有吵醒蔺伽年。 邹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蔺伽年画这幅画。 只是,好像,想做这件事情很久了。 好像从六年前开始,邹印就觉得,自己眼中有一个世界,一个属于蔺伽年的世界,六年前没有画给蔺伽年看,六年后,他想画给他看。 邹印关掉手机,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短短的头发长长了,漂染成金白色,眉眼间也显出一些贵气来,似乎是真的和电影《陈锋》里的小少爷弟弟陈锋有些相似了。 今天是拍定妆照的日子。 染完头发以后,邹印打车去了拍定妆照的地方。 他见到了费户导演,那个“日料店老板”,叼着根烟斗坐在大相机前,看见邹印,便呵呵笑了起来。 邹印: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费导差一点就来了一句八嘎呀路。 幸好没说出来。 邹印走到费户面前,问道:“费导,谁演哥哥陈锋?” 费户反问他:“你不知道?”顿了顿,不给邹印说话的机会,抬起头,“噢,来了,说曹操曹操到。” 邹印回过头。 他看见了蔺伽年。 蔺伽年戴着渔夫帽,穿着长款背心,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左臂上甚至贴了纹身贴,一整个左青龙右白虎的模样。他摘下渔夫帽,一头有造型的头发全部被剪得很短,虽然不是寸头,但是接近寸头了。 蔺伽年的眉眼本就英气,现在发型一变,再加上眉毛似乎还被剔出了刀疤的模样,原来鲜嫩的男高中生,瞬间就变得像冷酷的社会大佬了,还是那种拽拽的,蹲在街头,叼着烟,看着小弟把人家的脑袋往地上按的那种大佬。 邹印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呆滞的。 蔺伽年走过来,丝毫没有意外似的,跟邹印打招呼:“弟弟,好久不见了。” “……” 邹印看着蔺伽年。 因为他是蹲着的,刚才在和费户导演说话,所以现在是抬头看蔺伽年。 邹印问:“你演哥哥陈锋?” 蔺伽年:“对。” 邹印:“哦。” “就这反应吗?”几秒钟以后,蔺伽年向邹印伸出手,似乎有些失望,“我以为你知道以后,会想打我。” 邹印没有说话。 春日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照在蔺伽年的身上,虽然剃短了头发,可身上洋溢的少年气却不减,从上往下伸出手的时候,像是和电影里的哥哥陈锋重合。邹印蹲在地上看着蔺伽年,感觉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弟弟陈锋,抬头看着这个从不相识到爱到骨子里的人,一时间,像是梦境照入现实,像是电影里的情节一瞬间映照在两人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邹印伸出手,握住蔺伽年的手,站起身,“你找虐吗?这么喜欢我打你。” 说完,不等蔺伽年回答,邹印已经学着蔺伽年的样子,勾住蔺伽年的脖子,唇角没由来地弯了一下,“今天心情好,哥哥就不打你了。” 蔺伽年侧过头。 阳光拂过发梢,把少年的眉眼衬得格外漂亮。 这一刻,春天是真的来了。
第39章 姓蔺 电影开机的那天,邹印和蔺伽年要上香。 两人手里各握着三支香,认真地拜了三拜,将香插了上去。《陈锋》电影的大名打在横幅上,全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 不知是谁笑着开了一局玩笑:“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就是成亲了。” 又有人说:“那不行,哥哥和弟弟可不能成亲。” 一个小姐姐清脆的声音道:“骨科啊,本来就是骨科,就算不能成亲,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是一直在一起的。” 这个小姐姐是化妆师朱锦儿。 一堆小姑娘工作人员开始热切地讨论起骨科剧情。 开机仪式结束后,费户导演把蔺伽年和邹印两个人叫到跟前来。 电影在乌镇开拍,因为设定的是在这个小镇开始的故事,费户把自己在乌镇的房子捐出来,当做电影拍摄的场地了。老人家现在坐在竹矮凳子上,叼着烟斗,问蔺伽年和邹印:“你们觉得,哥哥和弟弟为什么会彼此喜欢?” 蔺伽年几乎没有思考,“来自基因的致命吸引。” 邹印有点想笑,没憋住,“噗”了一声。 费户和蔺伽年都看了他一眼。 邹印瞬间绷住,思考片刻,一脸严肃道:“我觉得,喜欢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解释的,遇到一个人,可能是眼缘对上了,也可能是性格正好合适,就喜欢上了。” 费户叼着烟,看了一眼蔺伽年,又看了一眼邹印。 他伸手指了指邹印,又指了指蔺伽年,“这个回答没有蔺伽年那么离谱,但是也不行。” 费户点着蔺伽年,“一个不正经。”再点了点邹印,“一个不走心。” 蔺伽年:“……” 邹印:“……” 两个人像是被老师叫起来回答,还回答得不好的学生一样,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吭,只敢“嗯嗯”点头。 费户抬了抬手,“今天主要拍两个小演员的戏,你们没什么事儿,去乌镇走一圈,没到日落不许回来,路上给我好好想,哥哥和弟弟为什么会喜欢对方,什么是喜欢,回来以后告诉我,如果想不明白,今晚也给我继续想。” 说完,就挥手把人赶走了。 于是蔺伽年和邹印就开始了在乌镇的流浪之旅。 邹印八岁以前,是在乌镇长大的,后来父母离婚,他跟着父亲搬到了江城,弟弟邹然跟了母亲,留在乌镇,再后来,母亲病逝,邹志年就把邹然一起接到了江城来读书。 邹印小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刚到江城的时候,班级里的男生女生都喜欢拿他开玩笑,捏他的脸蛋,邻居的叔叔阿姨也说:“南方水乡养出来的男孩子就是不一样,水嫩嫩的,那皮肤,跟女孩子一样,可滑溜了。” 蔺伽年和邹印走在乌镇的街上,四处看看,无所事事。 不知逛了多久,蔺伽年问了一句:“什么是喜欢?” 邹印回答道:“不知道。” 蔺伽年双手抱在脑后,“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 邹印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走快了几步,正好走在前面,于是回过头,看着蔺伽年,半晌,道:“因为觉得你好看,所以就喜欢了。” 蔺伽年摸了摸下巴,“那还挺肤浅的。” 邹印问:“那你呢?当初又什么答应了我,不会是因为同情吧?” 蔺伽年安静地看着邹印。 邹印站在略微高一些的石阶上,一头金白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拂动,一缕发丝划过他的唇角,美丽得像花中的精灵。可蔺伽年看不见,他只能看见那双眼睛,被阳光照着,原本深棕色的眼眸像琥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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