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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它吧。”萧佩放下筷子，心领神会地接过猫。 玳瑁趴在萧佩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 “它很亲人，我带它回去吧。问问那些个朋友有没有喜欢的，你放心，不会亏待它。” 丁寻曼笑笑，“没什么放不放心的，它有口吃的就行了。” “还没取名字吗，这么久了，你都怎么称呼它的？” “取了名字会恋家，那就送不走了。”他打了个响指，玳瑁猫伸了个懒腰，迅捷地踏出前爪，作势要蹦向他。 “停，待着。”猫不动了，又乖乖地趴在萧佩膝头。 “取名字的权利应该交给真正能给它家的人，我就算了。” 他拿走被萧佩吃得一干二净的汤碗，到厨房利落地洗净。 走前萧佩提出晚上送他去火车站，丁寻曼拒绝了，挥着手跟她和猫告别。 他往行李箱里添了点东西，那瓶没用完的辣酱也放回去了。 夜幕时分，他卸了妆容和假发，穿回一件藏青色的卫衣外套，锁好门，孤身一人拖着行李来到人潮汹涌的火车站。 这是个久违的地方。
第3章 他的痣 上一次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傍晚，手头资金另有他用，他坐了十几个小时车程的绿皮火车才到晃晃悠悠到达北京。 这回不必那么拮据，他走进软卧车厢，将箱子放到行李架上。包厢里另有两男一女，中等年龄，各自戴着口罩和帽子，时而传出几声咳嗽。 季节交替确实更易感冒。他这么想着，忍不住也把下巴往衣领里缩了缩。 从车厢一路走进来，五花八门的信息素扑鼻而入，其中甚至包括反人类的鲱鱼罐头味。进到这里鼻子好受多了，看来这三位要么是喷了强效阻隔剂，要么都是Beta。 丁寻曼做着没趣的猜想，在靠左的铺位坐下。 列车在黑夜中行进，即使靠窗也没什么好景可赏，窗外除了飘忽而过的灯光便是黑漆漆一片，丁寻曼无事可做，微信也被拉黑，又不想睡太早，就一遍一遍地翻看相册。 三年前的手机已经换掉了，像素很低的杂牌机，拍出来的照片自带死亡滤镜。那个时候他拍了很多张钟述闻，各种角度，喝水的、洗脸的，裸着上半身用牙撕开一个避孕套的。 配置低劣的相机居然也额外照顾他，每张照片拍得都很有故事感，二十一岁的钟述闻身上仍有一些无法抹除的少年气。 话很少，有问必答。不怎么喜欢通过分享观点来获得认同感。 丁寻曼一件一件回想，发现自己把每一个瞬间都记得很牢固，在北京待过的那一段时间，他连每一天做了什么都有深刻印象。 他在手机上新建了一个备忘录，标题拟作《那些年我养过的小猪》。 对着这个标题闷声乐了半天，他换了个姿势躺着，根据既有的记忆一点点填充内容。 【——出生天龄：15*365+5*366+？（生日不详，故省略） ——当日采食量： 2016/6/13，凌晨，宵夜矿泉水涮冒菜，约三四筷。 2016/6/14，没约，不知。 …… 2016/7/21，太晚了没吃宵夜，其余不知。 …… 2016/8.27，找不到了，大概跑了？不知。 ——生长状况：非常好，硬实。】 备注情况： 1.惯用薄荷味的套，顶得深，冰凉的刺激感会一直蔓延到生殖腔口。 2.能吃带葱姜蒜味的食物，吃不了葱姜蒜本身。汤汁流到手腕上会很不爽，会偷摸着骂脏话。 3.在床上看似礼让，会问对方疼不疼，要不要慢一点，其实是“我爽了最重要”的类型。从来没有因为丁寻曼受不了放缓过速度。 …… 写着写着，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有如潮涨一般将他席卷吞没。后颈腺体部位隐隐发烫，像是熟悉的热潮来临前的信号。 昏睡前最后一秒，他浑浑噩噩暗忖着，光是想到钟述闻就没法自控，难不成真要故技重施么…… 第二天清晨，丁寻曼到餐车车厢泡了一碗方便面。列车临近目的地，车厢里气氛有些躁动，同包厢的乘客纷纷出来走动，他注意到那两男一女原来是同伙，但昨晚在他睡前却没有任何交流。 随着他们步步靠近，空气中杂乱的信息素气味顷刻间淡化许多。 丁寻曼没太在意，他两三口解决掉早饭。坐了一会，回包厢取了行李。 出站前，那三人走在丁寻曼前面，只背了一个小包，脚步飞快，咻地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面试地址和车站有段距离，北京城毕竟是个繁华地，丁寻曼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终于来到了钟述闻的工作室。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类正式的面试活动。高中毕业没有再往下读，他十八岁开始在家乡的小县城务工，无非做一些没有任何学历要求的零工杂活，年龄过线谁都能上岗。 RAE是家风格独特的小众潮牌，主打原创设计。售卖服装、珠宝饰物，乃至一些构思精巧的小型家居，涉猎相当广泛。 他和这样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也不觉紧张，从容地踏了进去。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工作室官博发布的招新信息曾轰动一时，以话题“有这样的老板和同事你几点下班”上过热搜榜，这才被他无意中看见。公告上亲自贴了老板和部分员工的靓照，那架势居然也不输明星，以至于几个缺乏竞争力的职位也有人为此抢破头。 面试官是招新公告上站在钟述闻旁边的男人，目测没钟述闻高，很有隐私意识，一丝信息素也没有泄露，看身材是个Alpha。一直笑着，会在气氛僵持的时刻积极打圆场，应该是个好相处的。 丁寻曼快速地做出判断。轮到他时，他明显见到面试官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毫不露怯地微笑着，流畅应答一些基础问题。 “哎你叫丁寻曼是吧，先别走啊等等留一下。”疑似Alpha的男人抬起头用气音说，悄悄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清清嗓子，正色道：“下一位。” 丁寻曼坐在休闲区等了半天，所有人都被遣散回去等通知了，面试官才叼着根纸棍糖款款而来。 他手里拿着根水蜜桃味的糖，递给丁寻曼：“久等了，吃颗糖？” 丁寻曼伸手接过来，笑了一下，“我被录用了吗？” 他换了个方向咬着糖，食指抵在唇中，“嘘”了一声：“懂的都懂，别传出去啊。” 钟述闻知道他工作室招人这么草率么？丁寻曼虚情假意地问了句：“我不需要回去等通知吗？” “前台工作，那就是我们的门面担当咯，相信我，你绝对是今天这批人里最能吸引眼球的一个，那就够了。”他引着丁寻曼来到办公室，桌上摆了一份合同。 “介绍一下，我叫谢杨嘉，RAE的设计师之一。” “你没问题的话就签合同吧，我们工作室氛围很轻松，规矩也不死板。你要愿意下午就能来上班，按小时算工资。Omega特殊时期可以带薪休假，老板还会安排下午茶哦。” 丁寻曼浏览了一遍合同条例，毫不犹豫地签上了名字。又上下打量他：头一次见到兼职推销卖弄的设计师。 谢杨嘉给他介绍了工作室的概况，这幢写字楼有五层归属于RAE，楼下设置茶水间和休息室，一应俱全，方便员工午休和放松。 “我们一般是统一订餐，一家口碑不错的地道京菜馆。看你资料不是本地人，你能吃得惯吧？” 行李箱被丁寻曼扔在楼底，他一心牵挂里头几瓶辣酱，生怕被人顺走，随口说：“能吃。” 谢杨嘉见他态度平淡，故作凶恶：“你干嘛啊，都走神好一会儿了，是我长得很丑吗？” “你是Alpha还是Beta？”丁寻曼反问他。 谢杨嘉更不开心了，“你什么眼神啊，我猛A！” “哦，”丁寻曼敷衍地回答，“你很好看，也很猛，我没走神都听着呢。” 谢杨嘉一把咬碎棒棒糖：“我总觉得你长得有点儿眼熟。” 丁寻曼闻言没忍住笑：“这个套路有点太老了。” “打住，我没想泡你，我说真的。”谢杨嘉站在原地，投篮似的将糖棍瞄准垃圾桶，一举成功。 “yes！哎快到饭点了，走见见同事去，顺便开盲盒瞧瞧今儿吃什么。”谢杨嘉哥俩好地搭了下丁寻曼的肩，很快又放开了，推着他往前走。 确实是个好相处、对他不具任何威胁性的Alpha，丁寻曼心下断定。 “Delia！新同事，过来认识一下。” 电脑屏幕后面探出半张脸，是个棕发碧眼，烈焰红唇的俄国女人，身材火辣，喷了馥郁的玫瑰调香水。 丁寻曼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头。 “Oh my gosh. ”她紧盯着丁寻曼，吐出一串不知所云的俄语：“шедевр！（杰作）” 丁寻曼侧过头去问谢杨嘉：“什么？她能听懂中文么。” “可、以。”Delia用蹩脚的中文再次表达她的惊叹：“你长得好、呃，牛逼。” 谢杨嘉噗嗤一笑，嘲笑她：“你别乱用形容词啊！” 丁寻曼伸出右手，和她交换了一个握手礼。 “Delia主要负责新媒体运营，你平时和她正常交流就行，她虽然讲话奇奇怪怪但都能听得懂。” 丁寻曼点头。迎面走来一个清秀的年轻男人，手里搬着一叠厚文件，大山似的压在他细瘦的臂弯里，摇摇欲坠。 “为为我给你搭把手？”谢杨嘉帮他撑了撑文件夹，往上托正，顺便回头和丁寻曼说：“这陶为，咱老板助理。” 瘦弱，惹人怜，脖子后面贴着粉色的阻隔贴，是Omega，还是助理。 一级警报。丁寻曼滴水不漏地笑着，说：“你好，我叫丁寻曼，刚来的。” “要掉了，小心。”他学着谢杨嘉，也帮他托了托文件。不算重，这活换他来能轻松百倍。 绕过人群，谢杨嘉带他去楼下就餐区。 一到地方谢杨嘉就嗅着味儿了：“今天绝对有炸酱面和木须炒肉，他家炸酱面是招牌，先找个位置坐着去。” 丁寻曼不挑食，吃什么都能一干二净。但他总觉得这顿饭差点意思，又惦念着行李箱里那几瓶辣酱。 谢杨嘉嘴碎，一张帅哥脸被这张嘴给糟践完了。丁寻曼琢磨着甩掉他，到楼底下把行李箱安置到合适的地方。 “我去下厕所，等会你先走吧。” 谢杨嘉夹了一筷子肉，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丁寻曼走到外面，手伸进口袋里，把谢杨嘉给他的糖随手扔进了失物招领箱。 他乘坐电梯下楼，找了一圈没找着他的行李箱。来得急，丢在绿化带边上就匆匆上了楼。现在凭空消失了，大城市里连一个漂泊的行李箱、几瓶无辜的辣酱都包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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