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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母亲进了她的房间，只见她正在刺绣，很大的一块布，绣的并不多，一如既往的精细，还看不出模样，我看着拿篮子的母亲，问道：“妈，你绣的是什么？” 母亲挎着篮子，摸了摸那块绣布，笑眯眯的说：“我绣来送给你媳妇儿的。” 母亲一说完话，忽然很惊慌的抬头看向我，我心头一阵苦涩，装作轻松的回到：“她一定会高兴的。” 然后，母亲忽的松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脸绽开了笑容，挽住我胳膊走了出去。 一走出家门，隔壁家又响起了吵闹声，估计季木森又和季大叔吵起来了，我想去看看，母亲攥住了我，说道：“别去了，他们爷俩一见面总得吵吵，吵过了就好。” 我想也是，又看了眼季木森家紧闭的家门，跟母亲一起去了父亲的坟地。 到了坟前，母亲拿出了祭拜的纸钱和黄酒，我跪在父亲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爸，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妈的，也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别担心，好好保佑我们这个家，保佑妈的身体健康。” 母亲笑笑，也跪在了地上，把纸钱拢成一堆，划亮一根火柴，纸钱一下子就点燃，火光很亮很高，把母亲刻有岁月的脸像是镀了一层金粉，她说：“老陶啊，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衍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小衍今年也二十六了，老陶你就等着看儿媳妇抱孙子吧。再过几年，来看你的人就会多啦，这样你就更开心了，是吧。我就知道你这老头子天天想着抱孙子吧，放心吧，我们小衍可乖啦。” 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难受的捂住了肚子，感觉胃里的东西在翻江倒海的转动，我拿起黄酒敬了一圈父亲的坟头，然后又磕了三个响头。 爸，对不住了。
第10章 清明学生放假三天，作为教师的我自然也有三天的假期，可是季木森却没有那么多天的假期，他只呆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早就来敲我家的门。 我还睡着呢，迷迷糊糊开了门，他劈头盖脸的问道：“我要回去了，你跟不跟我一起回去？” 瞬间我便清醒了，忙拽住他的胳膊，“你怎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我又不是你，你这是公假，我又没有，我还有欠了好多活，所以我得先走了。”他说话说得很急，好像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这儿。 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房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等假完了再回去，我想多陪陪我妈。”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季木森眼中的焦躁竟然夹杂了失望，他努了一下嘴，“小衍真有孝心。” 我笑了笑，给他拢了拢敞开的衣裳，“早上还冷，穿严实点。” “知道了。”季木森扣好衣裳最上头的两颗扣子，“那我走啦。” 我点了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我看着季木森转身离开，他走了几步后，又跑了回来，他说：“你给我个准信，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我愣了愣，咧嘴笑了起来，“你这是要来接我吗？” 季木森露出傻气憨憨的笑容，挠了挠后脑勺，“哪有，我就随便问问，你说不说啊？” “明天下午两点出发去学校。”我也不矫情，告诉他精准的时间。 季木森瞪了我一眼，“我只是随便问问又不是真的来接你。” 我还是笑，歪着脑袋看他，“小心点，明天过来也小心点。” 季木森翻了翻白眼，“嘁”了一声后，踩上自行车就走，也不跟我说一声再见，我低头一笑，抬起头时，正好看见季叔站在自家门口张望，他也看见了我，冲我笑笑。 季叔这是在看季木森，我想哪有父子真会有仇，但我终究是个外人，没有多大立场劝劝季木森，更何况季木森最反感我跟他提起季叔和他的事情，提一次，我们就要冷战一次，最后我也就不再提了。 季木森走后，我又陪了母亲两天，不过在家里我并不好过，母亲时常有意无意的提起结婚生孩子的事情，甚至还想让我去相亲。 听得烦了，我也会牢骚几句，不过我可不敢再说我喜欢男人，那一次出柜已经把我的全部勇气都用光了，现在我可不会傻愣愣地再提起我喜欢男人这茬子事情。 回学校的那天中午午饭的时候，母亲给了我一个地址，离我教书的地方并不远，她要我把一篮鸡蛋送给这个地址的宋阿姨，她说这是她以前的一个小姐妹，最近见过一面，所以又彼此联系起来。 我答应了她，毕竟那个地方离学校很近，她高兴地把装满鸡蛋的篮子放在了门口，叫我走的时候拎上。 母亲是要午休的，所以吃完饭，她就进了房间睡觉，还嘱咐我走的时候叫醒她，跟她说一声。 我自然也是答应她，也许我的确是季木森口中的大孝子，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给母亲惹过祸，当然除了那一次出柜，不过现在也成了风，一吹就散了。 我搬了一把椅子到了屋外，拿出一本书，打算就在这儿等季木森过来接我。 看书的时间总是走得很快，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然后我便跑到了村口，等他。 又过了半个小时，远处有个人影逐渐变得清晰，满头大汗的季木森出现在我眼前，他停下车，用戴了佛珠的手擦了擦汗，“这么想我啊，都在村口等我了！” “当然想啦！”我也放肆了一回，雀跃的想要原地蹦几下，“我的车夫来了！” 季木森咧开嘴笑了，呼了一把我的头，“走了不？” “等等，我先回去跟我妈说一声，还要拿一篮鸡蛋，你就在这儿等我好了！”我边走边说，飞快地奔回了家，叫醒了母亲，还拿上了鸡蛋，母亲送我到家门口，笑着挥挥手。 我走得小心了点，不敢乱跑，那篮子鸡蛋可不是开玩笑的。 “拿什么鸡蛋啊？这么容易碎。”季木森不满的抱怨。 “我抱住就好了，你骑慢点。”我跨坐在后座上，紧紧地搂住那只篮子。 季木森嘀嘀咕咕不停抱怨，但却放慢了速度，比来之前慢了不少，而且骑得也稳了不少，我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夸了他不少话，他的抱怨才少了些。
第11章 快到镇里的时候，我让季木森把我送到母亲给我的那个地址，季木森拿过纸张瞄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我捧在手里的鸡蛋，“送这个去？” 我点了点头，“我妈说要我把这篮子鸡蛋送给宋阿姨家的，顺便帮她问候一声。” “行吧，那你坐好了，我得提提速，这一路上，我都快憋死了。”季木森重新踩起脚踏板，果然一下子快了不少。 我把篮子卡在中间，一只手扶住他的腰，喊他慢点，但是这家伙耳朵好像聋了，一点儿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等到了宋阿姨家门口，我下车第一反应就是掀开遮住篮子的布头看看鸡蛋有没有碎，果然还是碎了几个，我抬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季木森回我一个傻傻的笑，耸了一下肩膀，“鸡蛋本来就很脆弱的，可能早就碎了，不是我骑快才碎的，我还专门往平路上骑呢。”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狡辩，就生不了气，索性就转身进了院子，这是栋小洋楼，看得出来，这位宋阿姨家还是很有钱的，走到朱红色的门前，敲了敲。 听到门内一阵急促的走路声，很快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位与母亲年纪相仿阿姨，我先问了一声好，“宋阿姨吗？” “是啊是啊，你是彩凤的儿子陶衍吧！”门口的女人笑得很夸张，她跟我母亲一点也不像，至少我母亲从来都不会化妆。 而宋阿姨却化了一个浓艳的妆，但不能否认，宋阿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因为到了这个年纪，她依然风韵犹存。 我把篮子递给她，“我妈让我带给你的土鸡蛋。” 宋阿姨并不客套，直接接过了鸡蛋，连连道谢，我本来是想直接走的，但是她喊住了我，她说要留我吃饭。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头看还在院外等我的季木森，婉拒了。 但宋阿姨好像还挺有执意的，她又说了些话让我留下来吃饭，我挺尴尬的，跟这位宋阿姨今天才是头一遭见面，顶多算是见了一面的陌生人，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院门口的季木森冲我喊道：“小衍，送好鸡蛋了没？走了吧？” 我“哎~”了一声，又朝宋阿姨抱歉的笑笑，“宋阿姨，我朋友还在等我呢，我今天就不吃了，下次我再来吧。” 宋阿姨朝我身后看了看，有些失望，但很快她又笑了，豪爽的拍拍我的肩膀，“那就明天晚上吧，到我家吃饭，正好我女儿回来。” 宋阿姨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推拒，而是愉悦的接受了。 宋阿姨又和我寒暄了几句，她才让我走，等我走到季木森身边，他都有些生气了。 “你跟她聊什么聊这么久？不就送一篮子鸡蛋，有什么好聊的？”一肚子抱怨话，我拉过车龙头，笑了一声，“那我骑车带你好了。” 这时候他高兴了，松开车把手，就往车后座上一跨，拍了一下我的屁股，“驾~” 我笑骂了他一句，“混蛋!” 我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去了季木森的作坊，到了没多久，门外就传来咋咋呼呼的嚷嚷声。 我一听这嗓门就知道是谁，不就是那艺术家陆光么，真是的，怎么又来了。 陆光依旧是打扮“时髦”，咖啡色格子衬衫，黑色大裤脚裤，长发绑起，一瞧见我就凑上来给我一个拥抱，然后肉麻兮兮的说：“陶衍，想死我了，你可算是来了！” 我嫌弃的皱皱眉，“别给我整洋人的这套，我消受不起的。” “哈哈~”陆光莫名其妙的笑了，我不懂，但他也不说，而是跟身边的季木森讲起了话，还拿出了一个本子，我知道那里面全是他画的画。 还是讨论艺术方面的问题，我自然不懂，我也不想听他们俩在那儿嘀嘀咕咕，索性跟季木森打了声招呼，说先走了。 没想到这混蛋居然都没有开口挽留一下，而是连头都没抬一下，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说——噢，路上小心点。 然后我就走了，走之前，小声的嘟囔一句——瞎掰扯些什么呀！
第12章 到了与宋阿姨约定的时间，我准时敲了她家的门，门立马就开了，宋阿姨乐呵呵的把我迎了我进去。 “小衍，来，进来，阿姨我做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来呢。”宋阿姨领我到了客厅，客厅很宽敞，有两只大沙发，都是米白色的，其中一只沙发上，坐了一个姑娘。 她转过头来，笑盈盈的望着我，见我走近，她站了起来，很主动的伸出手，“我叫宋璐。” “我叫陶衍。”我伸出手与她相握一下，看得出来，宋璐性格应该是挺大方的，果然她招呼我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就跟我洋洋洒洒的跟我聊起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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