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山看起来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我不知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又求起了我帮他做一段时间的助理。我没有理由拒绝他,面对这样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像我的天使一样的人,我不知该怎么拒绝。 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小山拿相机给我的时候,我忽然有很多想要拍他的想法,但他本周的任务只有一条度假村美食Vlog,所以我的周末就是在陪他逛吃里度过的。我们的最后一站是介绍我们认识的那个炒粉摊,老板娘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还给我们送了两杯奶茶。小山跟老板娘多要了一个杯子,把两杯各倒一半混在了一起,然后推到镜头前介绍说这是鸳鸯。 “这个呢,就是要这样喝才好喝。”他把另一杯也倒好,插上了吸管,探过镜头递到我嘴边示意我喝一口。估计是CP营业吧。小山又在他的账号里介绍过我,顺便做了一期相亲以及小城生活有关的视频,我有看过,那期主要就是利用他的感情状况引入了一下度假村这个岛的风景,我占的篇幅不多,激起的水花不大,评论区还有人在问他前任的事。 他这样的安排很好,不刻意也不突兀,我记得以前上编剧课的时候老师有讲过这种铺感情线的模式,很淡,不会喧宾夺主,能够很有效地丰富主角形象,把他的部分隐私展现给观众看,让观众能更贴近角色。 比如一边看着我们的老板娘就在感叹着自己做的事真是功德一件。无论是什么视角的粉丝,都能在这个视角下被满足。新媒体好像很好懂的样子,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小山催我快放机器吃几口我都没注意。 今天过得很充实,这样的约会我还挺喜欢的。这样还能摸到相机的日子我也挺喜欢的。我发现我还是会沉醉于摸到设备的感觉,摄影摄像就好像是铃铛,而我是被驯化的狗,只要一听到铃铛响就会被召唤。被召唤后,就会想做更多更多的事,所以我顺便揽下了后期的活,一回去就鼓捣起素材帮小山剪了个视频出来。 最近开学季正是岛上旅游淡季,民宿里的事少,小山的事正好有效地帮我解决了每天无事可做的空虚感。我问他要不要把喝鸳鸯那段剪到前面的速览里,小山反问我为什么,我答说因为会很吸引人。 「但我不想消费这样的感情」 小山打字来说,他单纯只是很喜欢那样喝东西,也单纯只是想把自己的喜好分享给我。 「哇,我们难得一起出来这么久,你关注的就是这个东西怎么剪好,根本没管我递给你的东西好不好喝有没有毒是吧?!」小山又敲来一行字抱怨到。 我想即便有毒我也会喝,不是被逼无奈那种,而是不会察觉心甘情愿的。小山不像是那种会给别人下药的人,他是会说着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但带着花和期待来见我的人。 但明堂就不是了。 即便多年未见,可只要他一出现在我周围,我就能感受到厄运降临的压迫。 那天我正在刷我新帮小山剪的视频,评论区里有人说着好甜,还有人问我什么时候会露脸。我最喜欢其中这样一条评论“山山最近换剪辑了嘛?感觉质量比以前高好多,调色很有电影感诶!”,这评论给我一种被认可的感觉,让我感受到了新媒体的直接,不像等影评人云里雾里的评价,我更喜欢听这样简单明了的夸赞。不过可能也是因为以前的影评人总是说我无病呻吟乱编苦难就是了。以前只有明堂会夸我,可他夸的也都是一些虚头巴脑总无端会牵扯出古希腊、北欧神话,名人名家再世的话…… 也许我并不应该在这种时刻想他,想起他只会给我徒增烦恼。 而且还有可能会把他带到我面前…… 门口的铃声响动,门被人推开了,穿着休闲西装没打领带的明堂站在门下,他在朝里张望,看到我之后,抬手举在半空随意地挥了一下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在我离开明堂的第二年半,明堂找到了我。他一个人来的,站在我的面前,尴尬得说不出一句话。明堂尴尬的原因无他——在他进门的时候,我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神色漠然地做回自己原本在做的事。 这应该和他预想的画面不同吧,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导演果然是导演,就连出门这件小事都要给自己写个分镜头脚本。那么在他的新剧本里我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我并不关心,就如我刚和小山在一起时释然地那样,就算明堂现在和我零距离擦肩而过,我都能满不在乎继续去走自己的路了。 我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事业,我叫胡健,我不是那个只能依靠明堂、家庭事业都是一团糟的胡不为,我为什么要害怕明堂呢? ---- 虽然有点没品,但是听朋友讲了一个小明笑话 明导:不是?他一个网络主播,什么档次,和我睡一样的人!(无能狂怒)
第52章 52. ==== 52. “好久不见。”明堂走到前台来,跟我打招呼说。 我抬头看他,按流程问到:“先生有预约吗?” “胡不为,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要跟我说这个吗?”明堂把撑在前台上的手收回到身边,似乎很努力地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你知道我真的很担……” “客人,我们家房源最近有点紧张,没有在网上预约是不能入住的,建议您可以去度假村的酒店中心看看,那里的房源会多一些。”我照常是没什么表情,盯着他说了一半的话又把眼睛移回到屏幕上,“还请您不要去酒店中心投诉我们,我们这里的房源的确很紧张。” “你演技真的好差,从前就是这样。”明堂盯着关掉手机假装在做账的我,忽而嗤笑一声,转过来二度撑住前台离我更近了几分说,“但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演,我说真的,我没有什么恶意,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那你看过了可以回去了吗?”我抬头看着明堂。 我觉得我应该直面他,我发现只有我真正看向他之后,我才能告诉自己明堂并没有我记忆中那么可怕。 将近两年未见,明堂的脸对我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过去整日只能对着的这一张面孔,比起从前,看起来更加的老成,有种说不出的沧桑感。至于比起更早,早到我们都还在大学的时候,早到十年以前,明堂的眼里已经没光了,我也是。我们像两条濒死的鱼,躺在岸上挣扎着,黯淡的目光突然交汇在了一起。明堂开开口想要说话,可我却闭口什么都不想在谈。 我知道我们两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回到那片海里。我不是什么英雄,我也没有背负着什么要先人后己、舍己为人的责任和精神,乃至过去明堂用以困住我的、我对他的愧疚也早在我们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里不断被消磨殆尽。我要活下去,我马上就能抓住自己的人生了。 “我只是想跟你说,胡莉回国了,我给她在我们家一直雇的律所里找了份工作,老板很好,也很看重她。”明堂笑了下,侧过身来只用右手撑着前台,“你们家也过得不错,就是对胡莉的婚事挺着急的,一直在催她回去相亲……” 他又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他总是这样。 可是我的家现在又与我何干呢?过去我仁至义尽,最后换来的也只是仅能摆在我妈房间角落的一张遗像。 “所以呢?”我用死鱼的目光,斜盯着明堂,“你想说什么?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堂似乎没想到我说话会这么刺,眼睛圆睁,表情滞了一下,才又回到笑脸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给胡莉介绍了相亲,条件合适的,她相处也觉得不错,你家里也满意,她不用回去相亲了。” “胡不为,你可不可以夸夸我,我把你家人照顾得还不错吧?” 我别过头,不想答他这个问题。 什么叫不错?什么又叫很好?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外人会觉得自己简单的好意就是可以被当成在供上神坛的救赎,而我背着那一切走了许多年换来的依旧是家里的不满。是我错了吗?还是说亲情的滤镜就是会把欲壑变深,深到不能见底的地步。家人就是要百般无限对彼此好吗?那么我这些年又得到了些什么? “我不求你因为这个跟我回去。”明堂见我不说话补充到,“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他们的近况,我知道你肯定很在意他们……” “我不在意。”我斩钉截铁地答,“我叫胡健,他们户口本上死的孩子叫胡不为。” “你怎么知道……”明堂显然对我知道遗像或者是我已经被判定死亡的事感到很惊讶,“是明蕙告诉你的吗?我明明把消息封的那么好……” “我看见了。”我说,“遗像。你肯定也相信我死了吧?” “那是为了骗他们的。”明堂很想翻过来抓着我的手的样子,整个人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前台里,“我说过我会救你出来的,我一直都是为你……” “为我好?你想说这这个,是吗?”我打断了明堂的话,反问他说,“那你有想过他们把我卖给你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我回去了吗?只有我妈还会记得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外不能声张,在家不能悲伤,我妈会好受吗?啊?你们都会说为我好、为你好那种话,我也会说,谁不会说啊?” 我话说的平稳,情绪波动不算大,听起来不太有感情的样子,却能把明堂镇住。看来我不在这两年他确实心里承受力变差了很多,大抵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胡不为不该是这么个刺头。他其实大可以不来找我,就当我死在了他的判断里,留在了他最好控制也算是最爱我的时间里。那样,在他的眼里我就永远是他爱的样子了,没意见的、好控制的、附属的。 胡不为是专属于明堂的搭档。他在圈子里留下的所有名字都跟在明堂后面,这是明堂大发慈悲赏给他的,不是还。 我就是小气,我就是还记得明堂对着媒体冠冕堂皇地用场面话夸着胡不为,仿佛在说着“人生有梦,各自精彩”这样的套辞,而不是“对啊,我就是占有了全部的功劳”的真话。媒体会记得胡不为也都是在于明堂明导夸过他,而不是他拍了什么什么东西。 所有的、明堂拿走的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他还不来。除非他命都不要了,或者是说再也不想在行业内混下去,自曝他就是抄袭剽窃。可这也不成立,因为明堂有参与过,不是改编不是借鉴,而是带着我一点一点地磨出来那个想法,最后踢开我据为己有而已。 明堂才不会做这种事,他也不能做。他不能够为了找回我拉着全公司的人为他陪葬,这对方雯不公平、对上次见面的孙宁宁不公平、对那两个半夜三更还在讨论工作的实习生不公平、对所有只能直面这场塌方却无力去应对甚至可能没办法自保的打工人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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