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野把录音加密,乱七八糟的心跳平复下来。 录音暂停在三分钟,后面还有一半,他庆幸许琢云没有一直听下去。 那次许琢云很累,练了一会儿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轻声说了一句喜欢你。 如果再多播放几秒,就会听见这句表白。 那后果,他简直不敢去想。 . 火车开了二十多个小时,他们在第二天中午抵达上海,换乘另一趟车去绍兴,随后坐大巴到回到安昌。 这是最省钱的路线,虽然颠簸,但胜在到家的时间合适,刚好能赶上一顿晚饭。 许茵算好时间准备了一桌子菜,打开院门迎接他们。 许琢云一进门,撒开行李就给亲妈一个熊抱,下意识撒了个娇,问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头晕,生意是否兴隆,许茵一一答了,笑着抱怨:“天天问这几句话你也不嫌烦,谁家男孩长这么大还撒娇,招人笑话。” 许琢云松开手,毫无羞耻心:“我不,我就你这么一个妈,不和你撒娇还能找谁?谁笑我我咬谁。” 三人说着话,一条欢脱的土狗从门外飞驰进来,围在许琢云和边野腿边打转,兴奋地汪汪叫,抬起前爪扒拉两个人的裤子。 许琢云蹲下来抱住鱼丸的大脑袋:“想我了没!” 边野内敛多了,拍拍狗头,笑着答了许茵关心的问话,主动把行李箱掂进许琢云的卧室,回到厅堂吃晚饭。 孩子好久没回家,许茵特地买了最好的肉和鱼来。 饭桌上菜色鲜艳。 冬瓜炖小排、梅菜扣肉、三鲜汤、醋溜鲑鱼、清炒毛豆,全是许茵的拿手菜。 许琢云边吃边问:“怎么全是阿野喜欢吃的菜,我喜欢的呢?” “就知道你要问,”许茵端出来一碗桂花米酒酿圆子,“你的在这,暑气重,喝点甜的,辣菜少吃。” “甜的也别吃太多,吃多了坏牙。”许茵唠叨。 许琢云露齿笑:“好嘞。” 许茵喜欢静,他们吃饭时便不怎么交谈,每个人专心于眼前的食物。 吃饱喝足洗了碗,许琢云和边野回到厅堂。 老电视开着,屏幕幽幽发亮。 许茵却没看,正专心致志地编手串,灵巧地将藏青色的丝线缠成玉米结。 她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及腰的长度,是个天生的美人。 许琢云看着一排手串,感叹 :“好看,妈,明天我帮你一起编,争取日入五百。” “净吹牛,”许茵把珠子按颜色归类,一颗颗放进收纳盒,“小野,马上要成大明星了,工作和生活都还习惯吗?” 边野帮忙扶着收纳盒的盖子:“有点不习惯,但总归是做喜欢做的事情,一切都好。” 三人一狗一聊起来话匣子就关不住,许茵一向睡得早,白天忙了许久,现在熬不住,打算先去休息。 快走出厅堂,她想起什么,对边野说:“小野,前段时间下雨,你房间临河,墙皮受潮剥落了,刚刚重刷好,还得散几天味,这几天你都去琢云房间睡吧。” 他们租住一套老旧的院落式民居,东边是许茵的卧室,中间是厅堂和厨房,西边则是边野和许琢云的房间。 “好啊!没问题!”许琢云抢着替边野回答,许茵带着笑意摇摇头,离开了。 看见边野因为这个突然的安排扬起眉,许琢云揽着他得逞一笑,奚落道:“看来你还是得跟我睡,逃不过这一劫,去洗澡吧。” . 边野无奈地去洗了澡。 许琢云接在他之后去,出来时换了一套棉质睡衣。 他擦干头发回到房间,看见边野像个被迫嫁给糙汉的良家姑娘一样,拘谨无比地躺在床最外边,一翻身估计就得掉下去。 他十分无语:“至于这么嫌弃我吗边野?床又不是没地方给你躺,你这样很伤我自尊。” 边野说:“我不是嫌弃你,是怕…” 怕什么他心里清楚,但说不出口,只好往中间挪了挪。 许琢云爬上床,把窗户开大了些,不冷不热的夜风吹进来,带来一阵桂花香。 “我知道你嫌我睡觉乱动,我靠墙睡就是了,你那样容易掉下去。” 许琢风轻云淡地说完,其实有点委屈。 他小时候和边野形影不离,亲密得不分彼此。 不知道什么时候,边野开始抗拒他的接触,仿佛他是车见车爆胎的怪物一样,抱一下都能视死如归得仿佛要了命。 他开导自己边野估计是青春期叛逆,只是没想到这青春期居然这么长。 风止,桂花香味也散了,空气里漂浮起沐浴露的味道。 许琢云默默吐槽完,委屈劲散了,不久就睡着,呼吸均匀,眉目舒展。 屋子里有些潮湿,边野把风扇打开,从柜子里拿出薄毯,给许琢云盖上,又谨慎地往床边挪了十公分。 生怕许琢云往他身上凑。 但五分钟都没过,许琢云就踢走毯子,翻身一滚,滚进了他怀里,睫毛扫下一片阴影,嘴里咕哝着他听不清的话。 肌肤的温度透过睡衣传来。 边野僵住了。 他垂下眼,怀中人睡衣领口大开,锁骨微凸,胸口肌肤在月色下雪白一片。 打量片刻的功夫,许琢云就已经换了个姿势,手勾住他的脖子,脑袋在他胸前无意识地磨蹭,一条腿也往他腿上缠。 许琢云睡觉就这毛病,逮着东西就搂,没骨头一样蹭,能把十八式撒娇的手法都用上。 肌肤的温度、呼吸的潮热,一点点刺激着边野的神经。
第26章 边野不是性冷淡,这种程度的接触几乎让他很快就有反应了。 他心律升高,无声送了自己一句脏话,尴尬地屈起腿掩饰,连毯带人卷起来一起重新推回墙边,但许琢云乐此不疲又滚过来,非要抱着他才行。 边野认输,拎起枕头换了个方向躺,花了几分钟平复燥热的感觉,好不容易安生下来,许琢云又枕住了他的腿。 边野忍无可忍地坐起来,念叨四大皆空,但是他心里那点绮念埋了太久,一点撩拨都经不住,不得不起身往浴室走。 第二天一早,许琢云刷牙洗脸,看见边野从门外回来,拿了盒跌打损伤贴,惊喜:“你去诊所啦?” 边野疲倦点头,打了个呵欠。 许琢云:“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没睡好吗?” 边野:“…” . 上午,两人跟着许茵一起在古镇景区出摊。 边野力气大还手巧,戴上口罩帮忙推小车编手串。许琢云手工不行,但嘴甜,推销时撒个娇,客人也就买了。 许茵的摊位背靠王师傅开的手工麦芽糖店,王师傅给两个娃娃打招呼,热络地拿出一包新打的糖塞给他们。 许琢云道谢,挑了一个有小兔子驼骨的手串送给了王师傅的女儿,把一身红裙的小丫头逗得咯咯笑。 正值暑假,安昌虽不算大热景区,但来避暑的游客也不少。街边拱桥流水,垂柳成行,游人惬意,自是一派悠闲。 上午生意不错,歇摊时,许琢云帮忙把车推回巷子里,再回到街上,看见许茵身边站着一个身着老式白衬衣,带一副圆框眼镜的男人。 男人人高马大,把许茵衬得娇小,二人似乎相识,正在交谈。 正午,暑热蒸腾,许茵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转身招呼孩子们过来:“这是苏沉葛苏大哥,琢云,你以前出面帮他摆平过黑店老板,还记得吗?” 许琢云记性一向不好,但这事他忘不了。 高一暑假,他在屋里写作业,听见家对面的旅店传来争吵,搁下笔跑去看。 老板指认一位住户摔坏了前台的青花瓶古董,不给退房,除非赔钱。 他溜进去,捡起一块碎瓷片,发现落款印和古玩街上一家仿品店新出的货一模一样,贞观的观都缺了一笔,摆明着在坑人,便喊来古玩店老板对峙,功成身退,又回家写作业去了。 原来被坑的那个就是苏沉葛。 . 苏沉葛请三人吃饭,去的是许琢云从小就想去,但一次都没进去过的杭帮酒楼。 古朴的包厢里,苏沉葛举杯道谢:“琢云,我当时赶飞机,走得急,没来得及谢你,一直拖到今天。” 许琢云回敬:“举手之劳,叔叔不用这么挂心。” 许茵掩口咳嗽两声,苏沉葛立刻停了筷子:“还总咳嗽吗?我寄的中药平时喝过吗?” 许琢云发现了华点,惊讶地和边野对视一眼,又看向了许茵。 许茵避开他们的目光,一缕黑发垂在脸侧:“这是老毛病了,喝了药还是难治。” 苏沉葛说:“身体上的问题拖不得,有时间还是做个全面检查好。” 席间,许琢云知晓,苏沉葛本是北京一家杂志社的主编,喜爱木雕,近日不堪工作繁忙,彻底辞了职,打算来安昌定居,开间木雕铺子。 任他平时再不开窍,也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流,心中激动又好奇,但审视更多。 由于身边没什么男性长辈,他只能拿苏沉葛与方绍平比。 苏沉葛身上没有方绍平那种与谁都能谈笑风生的自如,多了点朴实和温和,倒是与许茵的脾气挺相配。 . 北京。 方绍平刚开完行业会议,驱车回到工作室,指缝夹着根烟,袁琦便把一份资料送进他办公室。 “先生,那孩子的资料。” 方绍平解开领口一颗扣子,翻到最后一页,神色凝重。 资料里写,许琢云来自单亲家庭,父亲一栏是空白,而母亲,正是他的故人。 袁琦来到方绍平身后,手指在他太阳穴上打圈:“先生,我长得很像许茵女士呢。” 方绍平没说话。 袁琦调笑道:“这孩子生父不详,许女士也一直未婚,该不会是您当年的风流债吧,要不找日子做个亲子鉴定?” “说话有点分寸。”方绍平拂开了女人的手。 袁琦怕了,后退一步:“对不起。” 方绍平把烟灭了,掐着袁琦的下巴:“别消耗你对我的价值,通知之前保留的几个候选演员,加一场试镜,协调好时间。” 袁琦抿唇,低下头:“好的,立刻去办。” . 晚上,苏沉葛到家中拜访,带来几个巴掌大的木雕摆件,漆面晶莹,又拿出一个黑色礼品袋,小心剪开封口,掏出一张CD送给许茵。 CD外壳有些磨损,内里光盘则光洁如新,防伪标熠熠生辉——是秀红的苗族民歌汇。 许茵惊喜道:“真的找到了!费了不少力气吧?” 她儿时最喜欢听秀红唱的苗族小调,可惜江南不流行苗曲,又是线上音乐风靡的年代,一位不太有名的苗族歌手的CD自然绝迹。 她去过几次市的音像店找,每次都空手而归,后来学会网购,不是买到假货就是漫天要价,也是听苏沉葛提过他认识些收藏旧专辑朋友,才随口这么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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