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琢云嘴巴张大,不敢相信似的缓缓说:“谢谢您,方叔叔,我…” 他很多话想说。 电影讲什么,家人不同意怎么办,试镜是怎样的,他真的有资格吗,憋了半天,一句“我会有片酬吗”脱口而出。 许琢云被自己的口无遮拦吓得呼吸骤停,方绍平拍手大笑:“放心,不会让你再当免费劳动力,有意向吗?” 许琢云立刻说:“我有!电影是讲什么的,您能告诉我吗?” 方绍平拿出电影梗概的文件,许琢云凝眸读,脸色却开始变幻。 电影叫《飞鸟幻象》,是一部感情纠葛颇深的同性片。 方绍平啜酒:“怎么了,觉得同性片演起来有障碍?” 许琢云心说岂止是有难度,那简直是有阴影。 但他不是傻子,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错过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狠下心说:“不是的,我可以接受,只是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作品,没什么信心。” “其实你没必要太在乎对手演员的性别。” “这世间的爱终归都是一种东西,真爱是可以超出所有条框和束缚的,”方绍平一饮而尽,“这个角色和你很契合,主角很会喝酒,你也是,刚刚问了你一些生活习惯,也和主角比较贴切,不需要大费周章适应角色。” “不过演戏是件很严肃的事,拍戏很难,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是试镜八月内结束,你得尽快做决定” 许琢云点头,思绪纷乱。 如果他八月去试镜,就必然要瞒着许茵提早回北京。 方绍平又说:“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许琢云把酒喝完,郁闷地捧着脸:“不瞒您说,我妈妈反对我当演员,她如果知道我演了电影,估计一周都睡不着觉。” 方绍平难得好奇别人的家事:“为什么,觉得演员这一行不正经?” “不知道,她就说是为我好。” 此时,一位男助理进来跟方绍平耳语了几句,方绍平一贯从容的脸庞染上厌烦:“搞清楚他从哪里弄到的邀请函,别让他乱说话,再干扰选角,干脆终止合作。” “好嘞。” 助理走之前仔细打量许琢云,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小孩的确和袁姐很像,或许流言都不是假的,方绍平就喜欢大眼睛的。 不管是当情人还是当助理,亦或当演员。 助理离开,方绍平调整表情,随口问许琢云是哪里人来缓和氛围。 许琢云答:“我现在住浙江绍兴安昌镇,祖籍湘西。” 方绍平抬眼:“湘西?” “嗯,我妈是湘西苗寨里长大的,后来带着我去了浙江。”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许琢云没想到方绍平会关注这个,照实说了:“许茵,绿茵的茵。” 方绍平一顿:“你们一家三口都姓许?” “不是的,我随母姓。” 方绍平眸子一颤。湘西人,眉眼相似,姓许,单名同音不同字。 巧合诸多,会是她的孩子吗?
第24章 两人谈话结束,方绍平知道许琢云有意向,提点道:“小许,虽然我看好你,但最终结果还是要靠自己争取。如果确定来试镜,尽快告诉我。” 许琢云说好,方绍平便领着他回去了。 刚走到厅口,一个衣着花哨的男人拦住了方绍平,着急火燎:“方导!戈迪和您早就谈好合作,我们有权推荐选角,您不考虑小邱,电影的商业价值一定会砍半!” 男人声音不小,引发周围宾客的注意。 方绍平做了个手势,随即有安保人员到场把男人架住带走,周围好奇的人也自觉低下了头。 方绍平指引着保安把男人带到一个隐蔽的角落。 男人不断挣扎,怒视着许琢云:“就是你吧?你是哪个公司的,敢截胡我的项目?” 许琢云愣了。 戈迪是国内知名高端男装品牌,他料想自己挡了别人的路,不知如何作答。 方绍平按了按许琢云的肩,话说给两个人听:“戈迪本就是因为人情才得以和我合作,即便有推荐人选的资格,也无法替导演团队做决定,如若你们不满意,大可以直接走人,比你们合适的投资方并不少。” 男人被拉走,方绍平让保安检查他有没有录音拍照,保安立刻执行。 邱逸是当红的年轻男流量,长得端正,演技不算差,粉丝一直很多。 而戈迪和邱逸有商务合作关系,这次戈迪凭关系侥幸拿到了投资名额,便想让自己人当主演。 “邱逸那边应该也给了戈迪什么好处,比如用低价拍一季度广告换一个电影主演名额,现在事情有变,所以这个人才这么激动。”方绍平看了一眼戈迪负责人离开的方向,继续说,“邱逸本来确实是里面最合适的,但不是我最满意的,所以才一直拖着没给答复。” 许琢云听懂了,方绍平让他不要担心,便离开了。 . 宾主尽欢,派对散场。 走之前,许琢云把两个红包还给方一宁:“我们本来就没准备礼物,真的不好意思收。而且一宁姐,你喊我来是因为方叔叔的影片吧?你引荐我,那我就更不能收了,不然…” “好好好,”方一宁最怕听小孩扯皮,无奈接了红包,“晚点我把《黑钢琴》原片发给你,你回头仔细看看,好好复盘自己的表现,试镜加油。” 许琢云兴奋地说了声谢谢,打算回家之后拉着边野陪他看。 但这兴奋劲在打开宿舍门的时候荡然无存。 宿舍里凌乱一片,顾放靠门放的玻璃柜被砸开,两台没带走的相机不翼而飞,边野的两个行李箱也没影了,阳台的窗子大开,雪白的窗台上,一个脏脚印赫然在目。 居然遭贼了! 许琢云冷静下来,赶紧把消息往外传。 边野赶到许琢云宿舍时,顾放也已经到了,正捧着玻璃碎片哀嚎。 宿管说没看到异常,监控死角的区域,没有留下证据。 顾放报了警,三人去警局做笔录。 警察询问具体失物和价值金额,顾放言辞激烈地强调两台相机的价格,边野冷静地报出一串设备名称,询问追回的可能性。 许琢云在一旁干着急,年轻的警察没给打包票,只说会尽力。 走出警局,顾放气得不轻,先回家去了。 边野脸色也不好,那些设备是他节省了很久才买下来的,曾经用那台MIDI设备和合成器写过很多歌,更别说还有保存了他一些未完成作品的电脑。 那是贯穿他大学的东西,日夜辛苦的记录,即使不算太贵重,但对他而言很重要。 许琢云气不打一处来:“窗户是从外面被撬开的,早知道就不让你放进我宿舍了。” 边野宽慰他:“事已至此,别自责了,顾放的相机挺贵的,涉案金额不小,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吧。” . 边野很快接受了设备全丢的事实,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反正公司也有工作室,他还是可以照常工作。 回家那天,两人背一个巨大双肩包,许琢云还另外拉一个小行李箱。 人来人往的月台上,绿皮车已经停好。 车门打开,他们随着人流上车,很快找到了自己的车厢。 下铺底下的空间已经被占满,边野扛起行李箱一推,把箱子放上行李架。 许琢云力气小一点,这种事一般都是边野来。 他在一旁搭把手,听见边野低声抽了口气,连忙扶住他后背:“伤是不是还没好?回头去杨阿姨的诊所瞧瞧。” 边野捉住许琢云的手,不自觉地多握了一会儿:“好,最近忙,没顾上伤。” 许琢云抽回手:“好什么好?就会敷衍我,到时候我陪你去。” 车厢里天南海北的方言不绝,唠家常的吵架的打电话的什么都有,许琢云带着耳塞隔绝噪,趴在枕头上往外看。 绿皮车叮叮咣咣五个小时,从北到南,窗外一望无际的平原农田被高矮山栾取代,不时有小村落和县城掠过,灯火炊烟如画一般。 许琢云趴得手肘痛,翻身下来,扒着床板往上铺探头。 边野在睡觉,黑发凌乱地搭在眉骨上,眼下有点青,大约是工作累着了。 许琢云轻手轻脚地把缠着他脖子的耳机线揭开,抻着胳膊去够放在里侧的手机,想帮忙关了音乐。 艰难地够到,他看见边野在听一段名为“日落”的录音。 日落有什么好听的,难不成还有声音? 许琢云戴上一只耳机,听见一首完全跑调的清唱。 他嫌这人唱得难听,把同桌的你唱成同桌的鬼,但再一听,忽然觉出一丝不对。 这好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 他又听了两耳朵,更加确信这糟心的歌出自他本人。 高一还有音乐课,他那时还有些五音不全,期末考试前缠着边野教他唱歌。 他们坐在门口小河边,邻居奶奶洗衣服,边野教他开嗓,找音,定调,气息,刚开始练的就是这首歌。 但这是干嘛,专门录下来嘲笑他? 他早就不跑调了! 正琢磨,火车一个猛摇,他脑袋磕在铁扶手上,“咚”一声,把边野给咚醒了。 许琢云指着录音,压着嗓子质问:“边野,你这是干嘛?”
第25章 边野愣了片刻,把手机从许琢云手里抽走,揉了揉他被撞到的额头,低声问了句疼么。 许琢云说不疼,又往枕头边凑近了些,让边野删掉他的黑历史。 隔壁车厢突然开始斗地主,出牌全靠吼,边野听不清这人在嘟囔什么,只看见许琢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张一合的嘴唇嫣红,流转怒气的眼波勾人。 “不要离我这么近。”边野侧过脸回避暧昧的氛围,修长手指一伸,把这颗聒噪的脑袋推远了些。 许琢云更气了。 被嘲笑就算了,还要被嫌弃。 他再次逼近,鼻尖几乎贴着边野脸颊,咬牙切齿:“边野,你快把这歌删掉!不然我等会儿爬上来和你一起睡!” 不是嫌弃他吗,正好嫌弃个够。 上铺一个含着棒棒糖的小姑娘盯着边野和许琢云,童言无忌:“哥哥,你们在亲亲吗?” 周围几个大人都笑了,女孩的母亲揪了揪女儿柔软的脸蛋。 许琢云震惊地仰起头,和女孩眼瞪眼,三观尽碎。 他默默说了三遍童言无忌,就当没听见。 边野也忍不住笑起来,胳膊挡住脸,许琢云只能看见他来回滚动的喉结。 他笑了一会儿,勾勾手,许琢云又凑过去,听见边野低声说:“没有在笑你,我怀旧而已。” 许琢云睫毛颤动:“真的?” “嗯。” 许琢云哼一声,对着边野额头弹了个脑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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