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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机会？”祁映墨揪心地问。 “老王的兵力我很清楚，撑不了几天了，刘督军这边的兵肯定心里有数，过两天一定会调集全部力量发动总攻，一举攻破鸿城防卫，那个时候咱这边的看守肯定稀松，才是逃跑的绝佳时机。” 祁映墨疑惑道：“你是说……越狱？牢房门被锁着，怎么越狱？！” “这就不能先告诉你了，免得你沉不住气。”老宋嘬着牙花子，笑嘻嘻地说，“我劝你好好休息，攒足精力，别回头逃跑的时候浑身没劲儿。” 祁映墨看他说得胸有成竹，的确有些半信半疑，可光凭对方这一张嘴，他又不能完全相信。 无论如何，他不能拿阿衍的性命打赌。 “好，我不问你怎么跑，我只问你跑出去的计划是什么。”他沉吟片刻才道，“我们现在身处何处，从这间屋里出去，要想稳妥该往哪走，该怎么走——骑马、开车还是步行？你如果真的计划充分，这些应当早就想好了。” 祁映墨自然是不傻的，他是被人蒙头从树林里直接带进了牢房，对外边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若是李参谋放了他，他还能从容地打听路线往笼绡山赶。可若是越狱的话，逃命的路上迷了路，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他问的这个问题，如果对方能答上来，第一能说明这人的确是有计划。 如果这两天李参谋一直不放他，姑且还能信任此人； 第二，若是对方出了什么意外，至少自己也了解了外边的路线，离开的时候不至于没个方向。 这话把老宋听得一愣，随后无奈地笑了笑：“到底是读书人，想得就是周全，好，我就跟你说一说。” 他把地上的干草扒拉开，露出了粗糙的泥地，然后干草里摸索了一根小树枝，开始在泥土上划拉。 “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叫蝎子岭，在鸿城的西南边大概五十里地的地方，是刘督军的部队最初的落脚点，按照我的推断，他们现在的战线至少往前推进了二十里地，离鸿城的西门和西南门一线很近了。” 老宋在地上画了一道线，代表蝎子岭，又在线附近画了个院子，还有几个方块，代表小房子，“这里就是我们这个临时监狱所在地，此地留守士兵不多，大约只有一个排的兵力，用来看守我们这些细作、探子和逃兵。” 听到「探子」两个字，祁映墨内心复杂。 老宋继续说：“随着战线推进，前线士兵的驻扎地离我们这儿就越来越远，这里的防卫也就越来越稀松，再过两天，前线需要人的话，最快也就只能从这里调人手。据我猜测，这里的守兵会减到一个班，而且绝对不会是精兵。” 这年头，精兵可太稀罕了，身手好的训练有素的，肯定都在前线，单从那夜跟徐队长手下交手的经验来看，祁映墨就知道对方的水平着实不大行。 “到时候我们要走就简单了。”老宋在其中一个方块上点了点，“这里是我俩的牢房，出去之后往左拐，有个马厩，不用我说，这两天你也已经闻着那味儿了，马厩旁边可能会停一辆运兵的卡车。到时候有车偷车，有马偷马，什么都没有只能腿儿着。” 祁映墨看着他在地上划拉的路线，在心里默默记着，又着急地问：“那笼绡山怎么走？” “你弟被抓去了笼绡山？”老宋惊讶道，“那是穿山龙的地盘。” 祁映墨心里越发焦躁，默认地点了点头。 “那你别急，穿山龙不是个有脑子的人。要是你弟够机灵，多半能保全自己。” “阿衍很聪明！”祁映墨急切地说，“他是凌云班有名的武生，你要是爱看戏，一定听说过他——” 老宋表情更加惊讶：“你说的是丁书衍？丁大将军？！” 他一拍大腿，兴奋道，“你不早说！我最喜欢看他的戏了，那身手真是好！” 祁映墨心里十分骄傲，我的阿衍就是天下最棒的。 “既然是丁大将军，你就更甭担心了。不管他为什么被穿山龙抓上山，穿山龙肯定想把他留下当自己人。”老宋信誓旦旦，“你可把心搁肚子里吧！” 老宋先前是当兵的，对形势判断比较准确，听他这么说，祁映墨稍稍放了心。 但也是稍稍而已，一天不见到丁书衍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面前，他都不可能真正放心。 老宋继续在地上划拉：“你要去笼绡山，有道近路可以过去，我不知道那寨子在山的哪一面。但是你从这里过去，斜插着走，最快能到山南脚。” “山南比较陡峭，不太好走，穿山龙应当不会把寨子建在那一面。但是从那儿上山，更不容易被人发现。而且，陡有陡的好处，既隐蔽又爬得快，你身手不错，应当没问题。” 祁映墨看着他划出来的路线，喃喃地念着：“山南脚……” “山南不太可能有人爬上来，尤其是成建制的部队。”丁书衍看着手里破纸片上画的几道线，那隐约勾勒出了一道山的模样。 自从他答应做穿山龙的手下，已经过了三天。 本来穿山龙打算让他纳投名状，干点脏活以表衷心。但考虑过后又怕一放开他，这小子就跑了。于是打算把他拴在山上不让下去，等战事平息一些再说。 自己许的诺言得兑现，穿山龙便假惺惺地提出要派人去接祁映墨——接来人也就多了个人质，但这个提议被丁书衍一口拒绝。 他怎么可能让土匪去骚扰祁映墨，于是要求自己去接。 穿山龙自然不会答应，两人掰扯半天，勉强达成了统一，由丁书衍亲手写封信，让人偷摸进城去送给苏长明，再由苏长明去转告祁映墨。 丁书衍心想，城里乱一点不怕，师父肯定能护着哥，现在只要哥得到我还安全的消息，他至少不会太担心。 这两天在山上待着什么也不干，跟那些土匪大眼瞪小眼也没意思，他便跟穿山龙主动请缨，表示自己愿意去巡山，顺便看看哪里适合多加防卫，防止刘督军突然要剿匪。 穿山龙想来想去，觉得对方打着仗，突然剿匪的可能性不大。 但加强山上的防卫总是好的。况且他也想趁这个机会看看丁书衍到底有什么本事。 于是思考再三，安排张大毛和一个叫郑强的手下跟着他一起巡山，名为帮忙，实为监视。 山脚处有他的岗哨，张大毛和郑强身手不错，谅他「丁大将军」也插翅难逃！ 丁书衍当然不会借机逃跑，他趁着这两天巡山，把笼绡山的山路趟了个明白，给自己的计划铺路，接着便画了草图，正是他手里这张。 郑强挠着后脑勺问：“那就得主要防守山北了吧？就是咱平时下山的路。” “嗯，我的建议是，在山北多挖陷阱。不管他们开车还是骑马，都能陷进去。” 丁书衍拿着笔，刷刷刷地在自己画的图上连连标注，“几道陷阱连成片，就算是步兵上山，也能折在里边，给咱们充分的时间逃跑。” 旁边张大毛和郑强面面相觑，接着连连点头。两天来他俩跟丁书衍相处，听对方说话，已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成，就这样。”丁书衍把铅笔往自己耳朵上一别，起身往回走。 回到寨子里，他单独跟穿山龙说了自己的结论，也把计划说得明明白白： “挖陷阱需要挑你最信得过的心腹，陷阱位置必须保密，只有他们才知道，这也是防止有人逃跑，或者有人被收买透露的消息。 还有，如果山寨里有蒙汗药或者泻药的话，提前拿出来备好。若是剿匪的军队上山，可以找机会要求谈判，然后扣住他们的先头部队做人质。” 穿山龙听了之后喜笑颜开，狠狠拍了丁书衍后背一下子：“行啊你小子，果然是个有脑子的人，我没看错你！” 听了这话，丁四爷心里直乐，也就这穿山龙不够精明，自己这点小计谋都觉得厉害。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这是为了自己安全。对了，下药的事我不参与，你另派人去负责，挖陷阱的人选你定，我来安排。” 如此避嫌，穿山龙自然没怀疑。当即就选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十来个人，有自己的心腹看着，他对丁书衍更是放松了警惕。 丁书衍把这十几个人分成三组，连夜带着他们挖了许多道陷阱，做好了伪装，只留下了简单的记号，好让自己人识别。 “大当家的选你们出来，对你们是充分的信任，这些陷阱的位置你们不能跟任何人说，哪怕自己关系最好的兄弟。 反正这两天大当家不允许任何人下山，只要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在山上待着，他们就能平安无事。”他看着这些人，冷声道，“听明白了吗？！” 那些人齐声回答：“明白了！” “你们没事也别来这边转悠，免得破坏了陷阱，或者被探子发现了端倪。” “知道！” 训完话，丁书衍让他们原地待命，自己带着张大毛和孙小五把那些陷阱「巡视」了一遍。实际上是借这个机会，将陷阱标识一一抹去。 他特意选了天黑来挖，就是方便混淆视听。这陷阱位置是他画的，他自己最清楚，这些没脑子的小土匪混混根本记不清，现在标识一去，确切知道陷阱在哪儿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回山寨的路上，丁书衍一身轻松，看着天上一弯新月，心里愉悦地想。哥，我很快就能替你报仇了，你再等我两天！
第70章 双向奔赴 【“哥！”】 祁映墨得了老宋的安排，心里踏实了不少，便打算耐着性子等上三两天，和他一起越狱出去。 他稍一放松，心情好了不少，跟老宋也就有话聊，不过聊来聊去，聊的都是丁书衍。 夸他聪明，夸他刻苦，夸他有担当，听得老宋嘿嘿直乐。 祁映墨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便抿唇不说了。 “您这异姓兄弟可真够亲的。”老宋善意地笑着，眼里也有些许艳羡，“比亲兄弟还亲。” “异姓兄弟才是上天安排的缘分，没有血缘。要不是感情维系着，风一吹说不定就散了。”祁映墨喃喃地说。 现在说起感情，他也着实心虚，阿衍被抓走之前，两人才做了那样荒唐的事，他还没来得及琢磨明白，就被接下来这些事给搅乱了心思，半个多月过去了，他俩之间到底成了什么，他一直也没能捋清楚。 但至少有一点是不会变的，他们是兄弟，是家人，是怎么样都不会散伙的关系。 老宋突然压低了声音：“先生，你别急，我觉着今天晚上咱们差不多能行动了。” “真的？！”祁映墨兴奋道。 “你没发现吗？最近外头的杂音小多了，人声也消停不少，应当是调走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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