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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映墨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更加不明就里，微微蹙眉看着他，没有回答。 “拖到现在，应当不会再有人能阻止你们了。”方重湖把手里的大衣往前一递，“去找他吧。” 祁映墨突然明白了什么，震惊道：“团长……” “别犹豫了，快去。”方重湖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对着打头的骑兵喊道，“把那匹马牵过来！” 方才有个骑兵同张鸣橹一起去送廖三毛的尸体，正好空出一匹马。 祁映墨没再推让，他当即穿上那件军大衣，立刻翻身上马，深深地看着方重湖：“多谢！” “不必。”方重湖似笑非笑地说，“半小时之后我将率兵抵达码头。”他压低了声音，“动作快一点！” 祁映墨向他行了个军礼，一夹马腹，喊了一声「驾」，策马向前奔去。 吹了一晚上的凛冽寒风越发大了起来，与之相伴的，还有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下的雪花，枪炮声突然消失，夜晚一下子变得静谧而肃穆，像是准备迎接什么的到来。 方重湖望着祁映墨骑马远去的身影，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大帅，我虽然是站在你这边，但有的时候，也想保护一下这样单纯热血的年轻人。 港口外，海面上一片黑茫茫，月亮被乌云掩盖得不露踪影，雪花落进水里，也很快消失不见，只有并排行驶的五条大船甲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很快就被倒上的汽油给冲化了。 在船工舵手忙碌地开船的同时，每条船上的另外两人都在忙不迭地检查船舱，再三确认里面没有其他藏匿的人员。然后将炸药均匀铺开，并将足量的汽油倒在甲板上和船舱里。 等到一切就绪，船只也离码头足够远，丁书衍站在船尾的甲板上眺望，灯火通明的码头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小的光球，便返回舱室，用无线电联系了其他四条船。 “所有人，放下小船，离开大船，立刻返回码头！” 扩音器里传来了徐天力的声音：“队长，不点燃再走吗？” “你们先走，我留下点火！” 为了保证五条船都能炸，他让舵手把船只靠得很近，从这条船的甲板能够跳到另一条上，这样就可以一起点燃，避免有任何一条船引炸失败。 徐天力犹豫：“不行，让舵手和船工先走，我们留下！”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命令，你们听是不听？！”丁书衍厉声道，“你们先走，返回码头之后立刻离开，别让赤戎军抓到你们！” 张大毛也在无线电里喊：“队长，我们陪你！” “我用不着你们陪！”丁书衍对着对讲机大吼，“难道你们觉得我的身手不够好？别逼我过去踢你们下水！” 他先和船上的舵手及船工放下两条小船，一条让别人先走，一条留给自己，将小船停放在最外侧后，他便挨个甲板跳过去，将每条船上的人都赶上小船，看他们离开。 徐天力他们没办法，只能一一服从，坐在小船上一边往回划，一边满目悲怆地看着丁书衍，觉得站在船尾目送他们的队长此刻身影异常高大。 “队长，我们在岸上等你！” “放屁，上了岸赶紧滚！” 丁书衍的手里拎着五个汽油瓶，都用麻绳拴着瓶口，方便一会儿往船上扔。 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被他散发出来的热气化于无形，将他的衣服打得十分潮湿，倒是能够避免他身上着火。 他看着划着小船的人们离得越来越远，才转过身来，打量眼前散发着刺鼻汽油味儿的大船。 行了，到时候了，炸完船，还得去救我哥呢。 希望方重湖没有为难他。
第175章 护身符 【一瞬间，他的眼前更加模糊了。】 丁书衍向远方看了一眼，确认徐天力他们已经离得足够远。于是跳到了第二艘船上，深吸一口气，点燃了手里的第一个汽油瓶，奋力往第一艘船的甲板处扔了过去。 燃烧的汽油瓶一落在甲板上，立刻「轰」地燃起了大火，看火势足够大，丁书衍便像一只灵活的豹子，陆续从第二艘船跳到第三艘、第四艘和第五艘，依次将其他的汽油瓶扔了上去。 直到他跳上了为自己准备的小船，才将最后一个汽油瓶扔到了第五艘的甲板上，转身奋力划桨，拼命远离这五只着火的巨兽。 他原本也考虑过先划小船到中间那只大船船头，然后往两侧去扔汽油瓶。 但这样会离最外侧的大船太远。万一失手就比较麻烦，挨个船去扔虽然是个笨主意，但至少能够保证每条船全都能烧着。 他曾考虑过，像炸兵工厂那样用远距离射击来引燃汽油。但货船的情况又跟平地不同，汽油的使用量没有那么大，子弹没有汽油瓶保险，这事儿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一击不中，再补救的话，势必会牺牲人命，所以他宁愿选择更稳妥的方式。也正是因此，他才选择了五条船并列，就算上个双保险。 方才挨个船扔汽油瓶已经耽误了时间，等丁书衍划船从第五条大船旁边离开时，第一条大船上的炸药已经陆续被引燃，不远处传来持续不断的爆破声，海面被爆炸搅动得开始剧烈摇晃，形成了一波一波的浪，「哗啦哗啦」地直往他的船里灌。 这极大影响了小船的前进速度。饶是丁书衍已经把船桨划得飞起。可是一个浪打过来，将他的船直接推得转了一个方向，他必须立刻调整朝向，继续向前划。 可是随着第二、三、四条船陆续发生爆炸，这片水域已经巨浪滔天，他那只可怜的小船被浪尖抛来抛去，几乎无法向前！ 看到这局面，丁书衍心里着实哭笑不得，真是不知道是该怪自己计划不够周全，还是怪队员们活儿干得太有效率！ 此刻他的小船离第五艘大船不过百十来米，而大船爆炸在即，他当机立断，扔到手里的船桨，「扑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距离码头不算太远，应该能游得过去！ 不知怎地，他脑子里突然浮现以前在鸿城的时候，每年夏天都经常带着大吞去护城河游泳的情景，咱也算是浪里白条，这点距离算什么，游，快点游，还得去救我哥！ 「轰」地一声，第五条船也开始爆炸，海面晃动得更加剧烈，将他在水里推得颠三倒四。 不管是这强大的外力，还是数九寒冬冰冷刺骨的海水，都给他制造了强大的阻力。 丁书衍奋力向远处划着，可是移动速度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快，身后船体爆裂，五条大船烧成了一片火海，将这周围的一片海域映照得如同人间地狱，并且向四面八方弹射出各种不明物体—— 「咚」地一声，一块沉重的木板突然间从天而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丁书衍甚至还没来得及向远处看一眼，便失去了知觉，毫无意识地沉入了无边的海水里。 此前不久，祁映墨正策马一路向码头狂奔，马蹄踏在柏油路上，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快速的「嘚嘚」声，快得如同他这一刻的心跳。 雪越下越大，雪花不断地落在他的头发和眉眼上，也同样迅速融化，留下些许冰凉的水渍，使得他时不时地要抬手抹一把脸，才能看清眼前的路。 然而就在他离码头只有几百米远的时候，远处的海面上骤然响起了爆炸声，「轰」、「轰」、「轰」，他下意识地望过去，便见那黑暗深处次第绽放起了橙红色的「花朵」，一朵接一朵，最终汇成了最大的一朵花，火光冲天，几乎将那一片天地映得明亮。 “阿衍……”祁映墨喃喃念着丁书衍的名字，一种突如其来的紧张和恐惧袭击了他，他攥紧马缰绳，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大喊一声「驾」，加快速度往码头奔去。 他骑着马直接冲到了港口岸边，就见徐天力几个人站在那几只小船上，呆呆地望向海上那一片火海。 “徐天力！”祁映墨下了马，扑到栏杆边低头向下看，却没看见丁书衍的身影，心里立刻「咯噔」一声，“阿衍呢？！” “队长他、他留在那边点火，让我们先、先走……”向来干练的徐天力也结巴了。 这是阿衍会干的事，身先士卒，向来如此。 祁映墨来不及害怕，来不及思考，当即翻过栏杆，径直跳进了徐天力和郑强所在的那条小船。 “你们下去，我去海上找他！”他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放在一边，还想着找到了人，衣服能给对方保暖。 徐天力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祁映墨没有拒绝，他顾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救丁书衍，谁来都行。 之前的舵手和船工都已经离开，小船上只剩下自己人，见他带头往海里划，其他人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上。 划到半路，五条船扇面一般散开，扩大搜索范围。 祁映墨知道丁书衍是从第五条大船外侧离开的，便坚定不移地冲着那个方向去，他也很快预判到爆炸时海面震荡颠簸得厉害，划船并走不快，很有可能丁书衍会弃船游泳。 现在爆炸已经结束，五艘大船只剩残骸，火焰还在烧着。尽管不如之前猛烈，但还能为他们照亮眼前的区域。 看到海面上四处飘散的各种船体碎片，祁映墨心中有个不祥的预感，他怀疑丁书衍是被砸晕了，才会消失不见。 否则以对方的泳技和体力。如果一直往岸边游的话，大家应该早就相遇了。 “船！副队，队长的船在这边！”不远处传来了郑强的喊声。 祁映墨立刻从船上站了起来，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空荡荡的小船无依地漂在水面上，并没有丁书衍的身影。 但是船在这里，人很有可能在附近。 他想都没想，「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海水冰冷刺骨，祁映墨一跳进去就觉得四肢被冻僵了，立刻心疼得无以复加——阿衍泡在水里那么久，该多冷！ 他潜入水中，疯狂地四下寻找。直到实在憋得大脑发木，才不得不露出水面换一口气。 听周遭的动静，其他兄弟也有入水寻找的，他专注自己面前这一小片，往外圈游去，看看水下有没有丁书衍的踪影。 毕竟爆炸会把水面向外推，阿衍就算是晕了，也不会靠得太近，方才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水面，万一他人在水下呢？ 祁映墨完全没有想，现在距离爆炸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若是丁书衍沉入水底这么久，还有没有可能找回来。即便是找回来，又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不会的，阿衍福大命大，长命百岁，不会就这样离我而去！ 祁映墨一遍遍潜入水里，又一次次地探出头来呼吸，他喝了不知道多少海水，冷得全身骨头几乎僵硬，耳朵也灌满了水，脑子里充满杂音，听不到其他动静，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海里，他孤独而又绝望，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他，那就是把丁书衍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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