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观梁辉义,于情于理,他都只会帮梁施琅。 池沅辋的提议无疑是最诱人的。
闻疏清手指关节不自觉地轻轻叩击桌面,垂眸敛下情绪,摇了摇头。
他从小到大都习惯做一匹独狼,用老师的话形容,还是那种唯恐世界不乱的性格。 似乎不搞点事就消停不下来。
第一次见到池沅辋的时候,他也没给过这个怪人什么好脸色,也不怎么注意这个打扮怪异、行为瑟缩的同学。
知道某一天,他意外听见了别班几个以整蛊人为乐趣的同学讨论池沅辋: “这人怎么一天天都不说话啊?莫不是嘴巴有毛病吧?” “啧,你看看那个黑眼镜框,还有土里土气的造型……看他一眼我糟心一天。” ……
闻疏清在那个时刻才忽然对那个举止怪异的同学产生了几分同理心。 而且有这么一群糟心的人,他听着也很糟心。
所以他上去就给了被围在最中间,那个一看就是领头羊的人一脚,还不忘扯着那人的头发,笑吟吟地问:“还敢背后讲闲话吗?这张嘴长了没用,还不如割了。” 然后随手将人丢在地上,拍了拍校服,直接走了。
厕所没监控,而且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很难有人刚好路过……闻疏清猛地在门口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比他高了一点点,但他的气势完全压住了那人。
然而反应过来,闻疏清才发现那人就是刚刚被嘴碎的主人公――池沅辋。
池沅辋似乎正准备洗手,把袖子都撸上去了,指尖还定在水龙头开关上。
闻疏清有些尴尬。 这种事情被目击了,就变了味道,好像他有多么见义勇为一样。
但是池沅辋只是瞥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他的尴尬,也没点破,甩干手上残留的水珠就走了。 闻疏清忽然有一种,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说的错觉。
后来几天没什么特别的,令闻疏清意外的是,就连他之前打的那几个人都没有来找过他。 唯一可疑的就是桌子上是不是出现的几本教辅,闻疏清翻开一看,满目都是做得端端正正的笔记,看风格就很像坐在他旁边、平日里一声不吭的池沅辋。
“你的?”闻疏清试探性拿给他。 池沅辋轻飘飘看了那本教辅一眼,点了点头。
“你的书,放在我桌上干嘛?”闻疏清很没好气地说,不客气地把书推给池沅辋。 但是池沅辋又把那本书推了回去。 闻疏清满脸疑惑地又推了过去。 ……
循环往复了几次,闻疏清也没什么耐心了,骂骂咧咧地冲他喊:“你有病是吧?” “给你的。”池沅辋很郑重其事地说。 “我?”闻疏清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就像在听笑话一般,满不在意地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给我干什么?”
池沅辋低着头写作业,闻言,笔尖一顿,认真地目视着闻疏清,说:“为了你的学习。” “那天谢谢你,所以我帮你辅导学习,就当抵了人情。”
那个时候闻疏清依旧不在意。
他那时是万年吊车尾,而池沅辋的成绩也不过就是班级中游。 辅导他?别说笑了,还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巩固一下自己的成绩。
但是令闻疏清没想到的是,池沅辋似乎还真有几把刷子。至少这些知识点讲得清楚又详细,理解起来毫不费力。 闻疏清一开始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听的,但听着听着却认真了起来――虽说池沅辋讲得并没有多高深,但是按照他的理解,不可能只有区区中游的成绩排名。
“你不会也是装的吧?”闻疏清漫不经心地转笔,问一旁还在认真讲题的池沅辋。 这些知识点并不难,他也不笨,稍微用点心就理解了,多余的时间自然而然开始神游。
“‘也’?”池沅辋的关注点有点歪。
闻疏清象征性地略过了这个疑问,转而斩钉截铁地说:“你考试的时候绝对没有好好答题。”
池沅辋放下笔,叹息道:“那你呢?” “你不也是都理解了吗?”
闻疏清愣了一会儿,又扯出一个笑容:“那我们扯平了。”
他隐瞒了自己的记忆力,池沅辋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实力。 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察觉出了对方的心思,也都很心照不宣地没再追问。 但是从那天起,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明显近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一开始那般互相提防着对方。
而一处屏障放下了,剩下的屏障也就如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倒下了,到最后露出了层层叠叠隐藏之下的那颗心脏。 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闻疏清看着在厨房忙活的池沅辋想,无论他再怎么怀念,那也仅仅只是从前了。 怀念从前是一种危险的讯号。 他明明早该放下的,就像现在的池沅辋一样,坦诚相待。
“好了。”没等他再多想,池沅辋先一步开口,将他从无谓的想象里拽了出来。
闻疏清这才起身看向他,而池沅辋歪了歪头,手指指着餐桌。 闻疏清的视线转移到一桌子菜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池沅辋这几年手艺并无逊色。如果说之前做的菜只能勉强算“色香味俱全”,那么现在完全是肯定了。
闻疏清按照他的指示坐下,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顾着一筷子红烧肉一筷子烦,平时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完全失效了,还失效得很彻底。 池沅辋也不催他说话,跟着他几乎是同步地夹菜吃饭。
“池沅辋。”闻疏清第一个开口。 池沅辋应声抬头:“嗯?”
“……其实无论我答应还是不答应,你都已经插手了,是吧?”闻疏清盯着他的眼睛问。 池沅辋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说实话:“确实。”
――他的风评只经过一小段综艺片段就翻转了?他实在不信,因为这太扯了。 而且梁施琅买的水军也不是吃素的,而真路人也不会看了几个片段就匆匆下场打脸自己,不做点措施,就让他热度持续上涨、风评稳步变好的可能性不大。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池沅辋下场了,潜移默化地将他的口碑一并好转。
其实网友猜测的潜规则也并无空穴来风。 毕竟他这一路逆袭得实在顺利,就连最大的绊子梁辉义也只敢暗戳戳地打电话阴阳怪气他几句,甚至没有拦截他的资源。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池沅辋站在了他这边,所以才有那么接二连三的好运。
――换句话说,这也不是什么好运。 只是他一直站在他身后而已。
为什么? 闻疏清不敢细想。
他没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将自己的嘴塞得满满的,妄图逃避这一切。
无论怎么说,在这一件事情上他都是得到了切实利益的那一方,更没什么立场去驳斥池沅辋的做法。 而他也没好心到梁施琅在背后挤兑他,他还要老老实实站在不平等跑道上高喊着问心无愧,乖乖和原本就拿了一手好牌的梁施琅比赛。
“无论怎么说,”闻疏清声音顿了顿,又开口道,“谢谢你。” 池沅辋摇了摇头:“不用谢。”
然而紧接着他就说:“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我对你的企图不止于此,所以你不需要想着如何偿还这些人情。”
闻疏清现在的脑子转的格外慢些,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句“我对你的企图不止于此”是什么意思。 而池沅辋却专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领域内,想竭尽全力的给你好处。” “懂了吗?”
闻疏清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池沅辋这是什么意思? “别有企图”……又是什么意思?
闻疏清不敢做一些自以为是的猜测,只是呆呆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心跳如擂鼓。 ----
第13章 葡萄味的
可是池沅辋却在说完话之后闭上了嘴,紧紧地抿着唇,就像是刚刚那句短到不能再短的话已经耗费了他身上所有的勇气似的。
闻疏清连面上基本的笑意都只能堪堪维持住。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池沅辋,他再多的花言巧语都使不出来,只会下意识地对对方竖起一身刺,竭尽全力推走他。
或许是池沅辋是自己那段落魄时光的见证者,是自己那段荒唐日子的参与者。
所以那些自己平时用起来格外顺手的小伎俩,他一个都不敢对着池沅辋使。
池沅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闻疏清,看着对方的表情,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
太久了。 他们分开太久了。
久到池沅辋对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难得地感到了无措、手忙脚乱。 即便他很想要规避自己不说穿,但现实还是告诉他――闻疏清和他回忆里的那个人不一样了。
第一次见到闻疏清时,他和普罗大众一样,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肤浅的形容词词――漂亮,太漂亮了。 明明他不该以“漂亮”来形容一个刚好成年的男性的,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因为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了。
那时的闻疏清察觉到身边不小的动静,只是冷冷地抬眼瞪着他,没说话。 池沅辋并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惹上谁,敛眸避过了他的视线。
闻疏清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子叛逆,明明学校要求男生不准蓄长发,可他还是把头发留长了,长到肩膀上方。 校服也不好好穿,拉链拉倒一半就顿在那儿,用老师的话形容,就是“不三不四”的。
这样的行头放在谁身上都是邋里邋遢的,可放在闻疏清身上却凭空多出了几分慵懒散漫。 至少不讨厌。
理智告诉池沅辋,他当下的目标就是安安稳稳地当个不起眼的转学生,可是感情上,他又无法不去注意身边这个惹眼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闻疏清与其说不会伪装,不如说是懒得伪装。
但至少鲜活得难以忘怀。
可是现在的闻疏清却把自己装进了一个没有任何纰漏的球体里,无论从哪一面看,他都是一个完整的圆。 可是池沅辋能感觉到,这个球体里面是虚心的,是他一戳就会泄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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