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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沈烈微微拧眉，感到有些不快。 “不为什么，”沈誓吸了一下鼻子，告诉他，“我现在好很多，谢谢你，你可以挂掉了。”好像那种服务完之后没有感情的用户打分环节。 “......”沈烈有被气到。也赌气地嗯了一声，然后电话就被掐断了，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沈誓把手机扔到一边，重新钻回被子里，被温暖笼盖全身，心脏处最是。他把刚才沈烈的话在心里回放三遍，又整段背诵一遍，像是念一个可以心安的魔法咒语，念完就真的不再慌乱害怕了。 心情分成两极，一极是因为听到沈烈声音重新复活的喜悦感，一极是因为听到沈烈声音重新喜悦起来的负罪感。 不能再喜欢他了啊。 那就再喜欢他一天好了。 明天过去就要忘记喜欢沈烈。这是沈誓被睡意淹没前想的最后一些事情。 第二天醒来，这些事情就被他远远地忘在梦里了。还是喜欢沈烈，还是最喜欢沈烈，最想要见到沈烈。 到周末的时候，也就嘴软答应了跟沈烈回家。 汤姨很高兴地在厨房里做晚饭，沈誓跟着沈烈坐到沙发上，和他一起看球赛。沈誓不懂球，没有兴趣看球赛，但有兴趣看一边看球赛看得兴高采烈的沈烈。 老七颠颠地走过来拱他的腿，汤姨在厨房里说：“对喔沈烈，老七的狗粮吃完了，你出去买点。” “跟我去吗？”沈烈说，问的是沈誓。 “去。”沈誓立马站起来。 两个人出了小区，沈烈却往公交站走。 “不是对面就有超市吗？”沈誓问。 “那个超市里的狗粮老七不爱吃，”沈烈手臂很自然地搭到他脖子上，“得去远一点儿的另一个超市买。” “哦。”沈誓说，心里却在欣喜。他乐意和沈烈去任何远的地方，只要是和沈烈就好。 到远一点的超市里买完狗粮出来，大冬天晚上又开始飘雪。沈烈转身进超市，去自助借伞机那里拿了一把透明伞走出来。 撑到他脑袋上，笑笑说：“走吧。” 沈烈比他高一截，手臂也长一截，打伞很稳，雪花落不到他的肩膀。 两个人走到逐渐形成的雪地里，沈誓安静地想，沈烈是第一个给他撑伞的人。被自己略显做作的浪漫想法酸到，默不作声地笑出来，又被身边的沈烈发现。 “在笑什么？”沈烈靠近问。 沈誓揉了揉红起来的鼻子：“没笑什么。” “像傻子一样。”沈烈说。 沈誓想反驳，有只野猫突然从路边的垃圾桶里钻出来叫了一声，吓得他脚底一滑，幸好沈烈及时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野猫陀螺一般灵活逃走了，夜色里只剩他们两个。 “没事吧你？”沈烈嫌弃地说，“怎么走个路还能滑倒。” 沈誓避开他的手，摇头道：“没有事。”心里在想，沈烈的手劲还是像以前一样大，每次抓他胳膊都可以把他弄得很疼。 想着想着，沈烈冰凉坚硬的手指从他的袖子里钻进来，牢牢没有缝隙地抓住了他的手。 “还是牵着你走比较好，”沈烈望着前面的路说，“省得你再滑倒把脑子摔坏。本来已经这么笨了。” 沈誓心跳得砰砰作响，视线都模糊了，连正常的反驳都做不到。 沈烈还侧头对他笑笑：“哟，今天乖了，说你笨都乖乖承认。” 到家里的时候有点晚，沈烈被汤姨骂了一顿。 “是什么黄金做的狗粮要去那么远的超市买啊，”汤姨打沈烈的后背，“我炖的骨头汤都要凉掉了，你不吃小宝还要吃呢！” 沈烈边躲边笑：“哎哟，对面超市卖的狗粮老七它不爱吃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你给惯出来的！”汤姨骂道。 沈烈好像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对老七也很好。沈誓抓着勺子抬头看他，在思考沈烈对他这么好，是不是只是把他当另一个老七。 晚上睡觉，两个人挤一张床，汤姨怕他们冻着，一人准备了一床被子。沈誓裹在被子里，扭头看同样裹在被子里的沈烈，沈烈在玩手机。 “沈烈。”他喊。 “嗯。”沈烈盯着手机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那天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沈誓说。 沈烈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他脸上，很慢笑了笑，又说：“小宝最乖。” “那我睡觉了。”沈誓被他看得有些脸热，赶紧转过去背对他。 “睡这么早。”沈烈自言自语，怕手机太亮影响他，索性也不玩了，关掉床头灯躺下来。 沈烈在黑暗里盯着沈誓的后脑勺，产生一点恶作剧的兴趣。他轻轻喊：“小宝。” 不应。 “小宝啊，陪我说会儿话吧。” 还是不应。 没意思。沈烈闭眼翻了个身朝天躺着，不再动了。很快就有均匀的呼吸声传过来，沈誓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听着，听了很久。 半晌，他悄悄地翻过身，借窗外零星光线看沈烈的脸。 窗外还在飘雪。房间里开着暖气，衬得沈烈凶凶的眉眼都沉淀了暖意。 沈烈阖上的薄薄的眼皮，沈烈的鼻梁，沈烈的嘴唇。 沈誓大着胆子，伸出食指近距离又虚虚地在这些轮廓边沿徘徊。突然又产生一个出生以来最大胆的想法。 他略微低下头，生疏又警惕地，朝沈烈的脸边靠近。 嘴唇和嘴唇，鼻梁对鼻梁。 原来电视剧里那些亲吻，是要这样开始。沈誓紧张得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跳到沈烈的脸上。 反正睡着了。亲一下也不会醒的。又不是睡美人。 沈誓想着。 在某些方面，他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胆量。沈誓克制着呼吸，严谨又精确地缩短着自己的脸到沈烈的脸之间的距离。 已经感受到沈烈轻微温热的呼吸了，像羽毛刮过鼻梁。 沈誓闭了下眼睛，轻轻地，在沈烈的鼻梁上碰了一下。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把脸抬起来，他轻松地呼出口气，好像完成登月任务一样。 却在下一秒，撞上沈烈睁开来的如同浓墨一样的眼睛。 ---- 小宝：淦！翻车了！
第26章 演员 沈誓吓得浑身抖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往后躲，没想到一个不稳就从床上摔下来，屁股着地，生疼。 “小宝！” “......” 连吃痛的声音都没敢发出来。 “小宝！”沈烈下了床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你有没有事？” 沈誓看着沈烈关切的脸，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羞愤欲死”。 “我，不疼。”他咬着牙说。 “起来，”沈烈没好气地伸手，“大晚上的什么毛病，还能从床上掉下来。” 沈誓犹犹豫豫地把手交给他，让他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屁股还是疼的，沈誓却不太确定沈烈在想什么。 他明明发现了。 为什么装作一副没有发现的样子。 可是沈誓这个晚上已经用掉全部的胆子，没有胆子再去问沈烈任何问题了。 “别再滚下来了啊。”沈烈给他严严实实地掖好被子，脸凑在他的脸上方说。沈誓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躲避。 做错事情了。 沈誓表面平平内心慌忙地想。 他以为可以把喜欢沈烈这件事藏得很好，做一个优秀的“不喜欢沈烈”演员。可是到头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演得很烂。 那个晚上沈烈打电话来，就不应该表现出依赖。沈烈叫他住自己家，就不应该答应然后开心地来住。还有刚才，绝对绝对地不应该亲到他。 这些是一个优秀演员的表演规则，沈誓全都无意识或者说，贪心地破坏掉了。他在黑暗里凄凉地闭上眼睛，说好的不喜欢沈烈的那个明天，也许马上就得强制性地到来了。 这晚以后，沈誓很久都没再见到沈烈。 一来是初三期末考试周，很忙，二来，双方的因素。 沈烈在有意识地躲避他，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幻觉。而他自己，是比沈烈更加有意识地在躲避。 又过大半月，期末考试结束，正式放寒假了。沈誓的寒假只有一周，剩下的时间要拿来补习冲刺没几个月以后的一中提前批考试。 “这次期末考又是怎么回事，还是没有进步反倒退步。”吃饭的时候何宵责备他，“我看你是不想要考一中了。” 这学期每一次考试都不尽如人意，何宵光是只责备，沈誓已经很感激了。 他扒着饭碗，闷闷地说：“想要考的。” “想要考怎么不努力起来？” 沈誓在心里说，就是努力不起来。他失去了做事的动力，对什么都不提兴趣。 “哎呀，好了，吃饭的时候说小孩做什么，影响食欲。”对面的老爸插嘴一句。 偶尔少数的和平时刻，就这么被破坏了。再一次地吵起来，沈誓习以为常，在争吵声里平静地吃完自己的饭，然后上楼。 不仅楼下在吵，隔壁冯川叔叔的小孩三岁，比小时候更加爱哭，每天定时定点要完成哭高音的任务，现在也正在执行任务。 沈誓心里平的像一潭死水，耳朵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坐到书桌前，弯腰把桌子底下的一个纸箱子搬上来。 里面是各种东西。 沈烈送的枫叶子胸针，沈烈送的墨绿色收音机，沈烈送的海螺和贝壳，沈烈送的手套。还有小学毕业时那个在门口开文具店的老板姐姐送的一个绿色青蛙，魏昔寄来的明信片。 各种各种的回忆，占比最大是沈烈。 沈誓把脑袋垂下去。怎么可能会有不喜欢沈烈的那个明天。那个明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潦草过了春节，沈誓回学校去，重新投入紧张的学习，在封闭式管理下，暂时不用想到家里那些事和沈烈，状态好像恢复了一些。 元宵节前一天，终于收到沈烈的QQ消息。 说今年生日忘记给他礼物，很是抱歉，礼物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拿来给他，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这么客气陌生的语气，沈誓很难过，赌气地想说，不要了。又舍不得。 他回复道：这个周末好了。他还是很想要见到沈烈，什么都不说也可以，或者强行解释一下也可以。 他想要和沈烈回到以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礼貌客气的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沈誓突然有了生活的热情，不再像一潭死水了。 去见沈烈的周末，沈誓特地穿了过年时老妈买的新衣服。到家门口按门铃时，心脏突突地跳，紧张地措辞着接下来要对沈烈关于那晚的解释。 开门的是汤姨，笑眯眯地说：“小宝来啦，来拿礼物的对不对？” 沈誓说汤姨好，又乖乖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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