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衡量价值的方式和眼前发疯的先生一样,家里没权没钱的夫人能嫁进戎家是先生给的恩赐。 可现在呢?不知道到底是谁遭了那份高傲的报应,地位轮转,说得难听一点……先生变成了那条摇尾乞怜的狗。 曾经仰人鼻息生存的是夫人,他靠着先生微薄的爱意才能活下去,现在先生靠着夫人施舍的丁点垂怜过活,甚至……夫人连那一丁点的垂怜也要收走。 “是,宝宝说得没错……是我不配。”戎缜反复呢喃着那句话:“我不配,宝宝,我不配……” 江寄厘想抽出手,戎缜却死活不放开。 “不要走,你走了我活不下去……” 江寄厘不想和他纠缠,他对程严说:“程叔,我改主意了,我会订最早的一趟航班,您直接把早早送来机场吧,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江寄厘。” 戎缜被逼的叫了眼前人的全名,他无计可施。 程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五年前花园里的那一幕,太子和卡斯罗被关在巨大的铁笼里,它们发狂嘶吼,却怎么都挣不开沉重的枷锁。 他觉得现在的先生就像极了那时的太子和卡斯罗。 “你想要我死,江寄厘,你想要我死,是吗?” 江寄厘实在有些累了,他眉眼倦了下来,反胃的干呕了一声,没被戎缜抓住的那只手拍了拍胸口。 他轻喘了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江寄厘捂住了腹部:“放开……”戎缜哪怕是理智丧失的情况,看到青年这个样子也还是松了手,江寄厘坐在沙发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戎缜,让人把早早接来。” 他的语气没有拒绝的余地,戎缜慢慢靠近,然后半跪在沙发边,他说:“好。” 他轻轻搂住江寄厘的腰身:“至少让我去看看你,我担心你,宝宝,你还怀着晚晚,好不好?你答应先生吧,好不好?嗯?” 男人说话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傲慢和棱角,他似乎丧失了他全部的锋芒,那种上位者的傲气被磨得无影无踪。 以前的戎缜自矜冷厉,每一句话都是别人反复揣摩悬在头上的刀剑,而现在却连基本的逻辑都快要没了。 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疯的让人心惊胆颤。 他的声音带着让人极不舒适的憧憬,像陷入了什么幻想中,他说:“我去看你,照顾你,照顾晚晚,你是晚晚的爸爸,我是晚晚的父亲,我一直陪着你……” 江寄厘:“你别发疯了,戎缜,松开。” 男人高大的背脊发颤:“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江寄厘沉默着没吭声,表情冷淡而疏远。 戎缜怕他这样,心口疼得又要呕血,他抬起眼哀求般说道:“宝宝,你说句话。” 江寄厘看向了门外,纤细的肩背单薄而倔强,并不给男人一点面子。 大宅的门朝两边大敞着,一如戎缜回来时那样,没有人再碰过,没有人去关上,江寄厘的视线落在那个大半人高的古董花瓶上。 突然,有一道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 高大的青年正在拿着修剪钳修建树枝,江寄厘能看到,他的侧脸上留下了一道至今没散去的疤痕。 是林齐,是完全敛了生气的林齐。 江寄厘好像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他觉得愧疚觉得不安,他猜出了当时戎缜那样对他的原因,江寄厘觉得这对林齐一点都不公平。 他张了张嘴,想要起身,面前的戎缜就已经循着他的视线注意到了。 戎缜嫉妒得扭曲,他不顾一切想要吻上去,吻上青年柔软红润的唇。 他气息粗重:“宝宝,你看看我。” 江寄厘吓了一跳,嗅到了他身上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狠狠回了一耳光。 “啪!” “戎缜。”江寄厘的声音也变了。 男人被打得脸歪向了一旁,却毫不在意,仍是固执道:“你看看我。” 江寄厘闭了闭眼,一字一句:“你不是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原谅你吗?好啊……” 他睁开眼,嗓音极轻:“那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原谅你。” 戎缜僵在了原地。
第70章 chapter70 从新开始 江寄厘看着他,唇角动了动,其实他是想笑的,但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这句话同样把他刺得遍体鳞伤,他整个人都疼得麻木了,再也不想说任何话,他慢慢拨开戎缜的手,站起了身。 视线在客厅内转了一圈,某盆绿植宽大肥厚的叶片后有一闪而过的白色,花瓶摇摇晃晃,江寄厘轻轻叫了一声:“虫虫。” 花瓶瞬间不动了,没一会,叶片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水蓝色的漂亮眼睛望着江寄厘,乖乖的“喵”了一声回应。 虫虫对于周遭环境的气氛感知无比灵敏,往常它早就在戎宅撒欢撒得飞天遁地,今天却一直在花盆里躲着。 江寄厘:“过来。” 虫虫谨慎的看了看周围,前爪无声试探着往前伸了伸,迟疑了好一会才跳下来朝江寄厘跑去。 它行动很迅速,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扑进江寄厘怀里,而是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摆锤一样的大尾巴亲昵的绕着他的小腿。 虫虫很有灵性,对于江寄厘的身体状况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所以在他孕期基本不会没轻没重的往他身上扑。 江寄厘垂眸和虫虫对视一眼,柔声道:“走啦,回家。” 回属于他们的家。 室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巨大的雨幕将整个戎宅裹了起来,黑云蔽天,暗得人心悸。 戎缜被剧烈的痛苦打击得几乎无法站直,他竟然再也生不出勇气阻拦,看着青年清瘦的背影,他几不可闻的叫了声:“厘厘。” 青年没有回头。 戎缜想要上前给他披一件外套,嗓音完全哑了:“外面冷,别着凉了……” 只是话并没有说完,江寄厘便轻轻推了一下,外套无声的掉在了地上,虫虫灵活的躲开罩下来的“庞然大物”,站在江寄厘身前充满敌意的望着男人。 戎缜深深的吸了口气,含着血气一般:“厘厘,你真的想要我死吗……”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爱过我,是吗?” 江寄厘后背僵了一下,男人的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不是像之前那样偏执疯狂的质问“你是不是想要我死”,而是夹杂着深重痛苦的疑问。 他似乎真的想不明白,也是真的想要得到这个答案。 江寄厘望着外面灰暗的天,眼眶酸涩得厉害,他拼尽全力才把泪水逼回去,喉间哽得生疼。 他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江寄厘朝着门口走去,他撑开一把伞,站在戎宅的门口,虫虫跳上他手旁的行李箱上,乖乖的收着身体不动了。 司机老陈说:“我送送您吧,这里不好打车。” 江寄厘轻轻摇头,他看向了站在凉亭里拿着修建钳的人,慢慢下了台阶,洁白的鞋子踏进浑浊的雨水里,沾染了些许泥泞。 对方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但只一眼,便急忙想要躲开,江寄厘停下了,嗓音很轻:“林齐。” 高大的青年愣在了原地,他们的视线在雨中交汇片刻,江寄厘说:“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林齐的眼眶红得滴血,泪水砸下几颗,狼狈不堪的转身,什么话都没说。 江寄厘:“再见。”他说完这句郑重的告别,身影也没入了这场没有尽头的大雨中。 戎宅的大门缓缓朝两边打开,江寄厘有些恍惚的看着外面的世界,身后是牢笼一般的大宅,前方是一切未知的蜿蜒长路。 他静静的看着,一直到车来都没有再次回头看过一眼,江寄厘想,这座困了他半生的监狱,他再也不要回来了。 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 “你别碰!这不是给你的!” “珞珞,就吃一个,你就给我吃一个嘛。” 扎着朝天羊角辫的小女孩把盒子藏到身后,对着小男孩摇了摇手指,摇头晃头:“这是给江老师的,我都好久没见他了,你想都不要想,不给你。” 小男孩撅撅嘴,手也背到身后,小声嘀咕:“反正江老师也会给我的。” 珞珞轻哼一声,转过身去,专心致志的看着门口。 琴行内今天没有上课,小朋友都听他们的邵老师说江老师今天会回来,全激动的心都飞出去了,恨不得现在就跑到江老师的家里去接他。 门口排排队站了一堆小朋友,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朵包好的玫瑰,有个苹果头小孩忍不住问道:“江老师的病真的好了吗?还会不会痛痛呀?” 珞珞叉着腰回头:“当然好了,邵老师说好了,你不许胡说八道。” 苹果头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说不说,江老师好好的。” 琴行的小朋友们几乎全年在这边上课,家长们和邵维的关系好,加上这边一直有个漂亮又温柔的年轻老师,很得家长们的信任。 结果四个月前这位年轻老师突然生病离开了,听邵维说那病很难治,不定治到什么时候,家长们惋惜,小朋友们也跟着郁郁寡欢,难过了好一阵子才接受没有江老师在的钢琴课。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大家基本都不抱希望了,小朋友都偷偷把江老师送给他们的那些礼物和拍过的照片当宝贝一样藏了起来,还有的小朋友晚上睡不着,翻出江老师曾经给他们写下的手机号,一个一个把数字摁上去,笨拙认真的想要打电话。 江老师不在的那段日子,大家都很想念他,但大家都不再提起,因为一提就有小朋友哭鼻子。 直到前两天上课的时候,邵老师突然神神秘秘的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他们,小朋友们都喜欢好消息,叽叽喳喳的要邵老师快讲。 邵维:“那你们把昨天老师教的曲子再认真弹一遍好不好?弹好了我就告诉你们好消息是什么。” 小朋友看他这么吊胃口,全都争先恐后的弹了起来,本来是悦耳欢快的曲子,但因为不齐整而且你快我慢的,硬是成了乱七八糟的噪音,还有小朋友边弹边大声问:“邵老师,我弹得怎么样?” 琴行内乱成了一团,邵维忙摆手,乐道:“行了行了,到时候要当着另一个老师的面弹成这样,你们邵老师的面子可就没地方搁了。” 小朋友们安静了一会,突然有人抓住重点,问道:“另一个老师?” 这一句彻底打开了话匣,其他小朋友也迅速注意到“另一个老师”。 “哪个老师呀?哪个老师呀?” “要来新老师吗?” “什么时候来呀?” 七嘴八舌中,角落里的珞珞安安静静的问了一句:“是……江老师要回来吗?” 琴行瞬间没了声音。 邵维笑眯眯的看过去,顿了半晌,道:“江老师回来可是要检查你们的学习成果的,这两天要好好弹琴,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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