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低头看他。 “不帅,穷,还是个吃软饭的。”祝涟真补充,“你接他图什么?就图那点‘床戏’?” “我想磨练一下复杂情绪的演技。”谈情说,“这部戏里所有悲伤都不能用哭来表现,导演说一滴眼泪也不能掉。愤怒也是,不可以故意提高音量、瞪眼睛、摔东西……所以很考验我的想象力。” “这样。”祝涟真其实并不感兴趣,只是随口一提。 一份烤苹果新鲜出炉,焦红色的褶皱表皮只锁住了少量水分,边缘向里侧打卷儿,挖空的中心填满了黑糯米。祝涟真闻见了浓郁的糖香,双颊迫不及待地鼓起来,快速吹散热气。 谈情仍低头凝视他,声音有点高兴:“小祝,你看咱们现在这样,像不像下课后出校吃夜宵的普通大学生?” “啊?”祝涟真环顾四周,每个路边摊上方都挂着不刺眼的灯泡,温暖明亮,为片场平添一份无足轻重的生活气息。 “你见过哪个学生出来吃饭还得被一群助理盯着的?”祝涟真睨了一眼他身后的工作人员们,“再说了,你年纪已经超过毕业大学生了吧。” “也是。”谈情嘴角弯了弯,“我打比方一直都不恰当。” 祝涟真咬掉几口果肉,焦糖渣融化在舌尖,他正咂摸这个味道,听见谈情漫不经心地问:“以后还会来探班吗?” 嘴里的苹果忽然就索然无味了,祝涟真沉声答:“你当我这么闲啊。” “不过还好我今天来了。”祝涟真又说,“我再晚几天,指不定你又偷偷跟我妈说三道四什么呢。” 谈情神色微变,敛眉轻声道:“我只是偶尔想起来问候阿姨,从没说过你的不是。” “‘阿姨’?”祝涟真哼笑,“你不是给她备注‘伯母’吗?” 这俩称呼,哪是同一级别的情感密度? “因为是小祝的妈妈,所以我下意识觉得亲切一点。”谈情说,“不好意思,你介意的话,我这就改备注。” 祝涟真说:“别改了,直接把她删了吧。” 谈情没动作。 祝涟真:“趁我不注意跟我家长联系上,你想干嘛呀?凭咱俩的关系……你这样不合适吧。” 谈情目光垂下去,“因为你上次说阿姨总担心我们吵架,所以我就以为她比较认可我。” 他短暂地与祝涟真对视,又很快移开视线,道歉:“对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 祝涟真哑然。 谈情向他保证:“以后不会再打扰阿姨了,你放心。” 这种理由很容易使祝涟真动摇,倒不是就此相信了谈情,只不过对方姿态放得太低,祝涟真沟通起来会不自在。 “不是,我的意思只是说你做法奇怪,跟我妈什么态度没关系。”祝涟真解释,“这就跟我瞒着你偷偷跟你妹联系一样,你知道了肯定觉得我有病吧。” “不会。”谈情摇头,“我会为你们关系好感到开心。” 祝涟真:“……那你确实有点毛病哈。” 谈情拿出手机低头操作几下,然后向祝涟真展示屏幕,“已经删完了。” “就算你这边删了,我妈不还是照样能联系你?”祝涟真道。 “那……” “以后不管你们说了什么,都截图给我看。”祝涟真吩咐他,“我这是对你网开一面懂吗?看在我妈确实对你印象不错的份儿上。” 谈情粲然一笑:“谢谢。” 两人晚上没吃太多东西,到了时间,阿绪就开车来接祝涟真。谈情作为主演不能随意走动太远,只送了他一小段路就点头告别。 “谈情,导演叫你。”助理小跑着过来通知,“有戏要讲。” “好。” 这个角色要想充分演绎出人格魅力不容易,预设条件就太容易引起大众反感,更何况谈情还是个经验欠缺的年轻演员,导演每天都要跟他细致地讨论,什么“浪而不渣”“要让观众觉得这个主角很单纯,性不性感都是天生附带的,他本身并不在意”“为难你了,我看你就知道是个老实孩子”。 谈情能把导演的每句意见都消化很好。 “行,现在试试明天的妆。”导演回头喊人,“化妆师呢,过来吧!” 谈情安静地待着任他们做妆发,偶尔聊几句天。化妆师随口问起:“你队友今天来了,看见了吗?” “嗯。”谈情闭着眼,“跟他吃了点东西。” “上次他们也来看你了,关系真好啊。” 谈情却笑着睁开眼否认:“如果我不邀请,他是不会来的。” …… 祝涟真坐在后座上看夜景,车子驶过高架桥,他转脸望向前方道:“先别回家,去一趟北区的房子。” 那是他和谈情暂住过的地方。阿绪没多问,车子拐弯继续开。 祝涟真回想起谈情刚才的话,反应过来自己语气有点冲,其实可以……勉强对他再温柔点。 明知谈情母亲去世得早,自己就该在这方面多给予些理解才对,尤其他上次还主动提了一句“我妈怕我们俩吵架”,那么谈情误会了也是在所难免的,说不定也只是想找个情感寄托,所以才私下与他母亲联系。 祝涟真兀自叹气。 “到了,我就不把车开进去了。”阿绪说。 祝涟真戴上口罩帽子独自下车,沿着熟悉的路往前走,停在那栋双层别墅前。 门锁密码确实如谈情所说没更换,祝涟真开门进去,找到电源总闸,却发现一直没关。 他为谈情的这份粗心而咂舌。 室内灯全部亮起,祝涟真环顾四周。由于这栋房子最初是租的,所以装修风格没有包含两人的喜好,但家具陈列方式还和以前一样,令他记忆缓缓涌现。 祝涟真指腹蹭过桌面,没有沾上一丁点灰尘。 这里被谈情亲自打扫过,而且肯定是在不久之前。 祝涟真进卧室看了一圈儿,发现床头的墙面上挂着副几何图案的画,以前从未见过。他重回客厅,几面墙壁上也有系列挂画,包括走廊也是。 他对绘画知识所知甚少,不过光看它们裱框的做工质量,也不难发现这些都是便宜货,便宜到会让他怀疑全是网上二十块钱批发的。 谈情的品味不可能低级至此,那么买这么多挂画是为了什么? 祝涟真疑惑地打量着它们。觉得应该不是用来观赏的。 忽然,他灵光一现,快步走上前,紧紧盯着图画的某个点。接着果断抬手,将它从墙壁上摘下来—— 猝不及防与一台监控摄像头面面相觑。 亮起的红点证明它正在运作,祝涟真怔忪地看着。 忽然兜里的手机响起来电,接通后谈情的声音沉沉地传过来:“我在手机上看见你了哦,小祝。” 酷似恐怖片台词的发言让祝涟真心跳加速,他有种被监视的感觉,遂不爽道:“你是变态吗,在自己房子里安什么摄像头?” “正因为是自己的家,所以才要有监控啊。”谈情不紧不慢地解释,“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那里,如果有不速之客私闯民宅,我至少可以及时发现。” 不速之客哑口无言。 怪不得电源总闸没关。 “小祝,你去那里干什么?” “不是你之前说我可以来看看?”祝涟真理直气壮,“我正好路过,就进来了。” “要住下吗?” “不住,谁知道你到底安了多少监控。”祝涟真冲摄像头竖起中指。 “卧室里只有一个,关掉就行了。”谈情说,“房子里一共三十二个。” “你……真的病得不轻。”祝涟真被这数字惊到,“你是藏钱了吗,需要这么严防死守?” “都说了是怕陌生人进来。”谈情轻叹一声,“如果你要借住,卧室和浴室都有几套新的日常用品。” 借住。祝涟真注意到谈情用的这个词。 “嘁。”祝涟真进卧室打开衣柜,果然见到崭新未拆封的睡衣礼盒,“准备这么多,怎么,你打算以后把这儿当酒店啊?” 谈情道:“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我就按季节买了。” 祝涟真沉默不语。 “你好好歇着吧,我继续工作了。”谈情说,“晚安。” 挂断电话后,谈情转身回去继续试妆,顺便跟导演聊天。两人讲到之后真正的男女主床戏,谈情冲导演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很担心拍这种,会闹笑话吧。” 导演调侃道:“可我看过你之前拍的那些戏,看着都挺熟练的啊小伙子。” “因为每次都拍很多条。”谈情告诉他,“这回要是也总NG,麻烦您到时候帮我跟徐姐说几句好话吧。” “嗐,别紧张,她影后都拿了好几个了,配合你演亲热戏绰绰有余。”导演说,“你知道那事儿完了以后该怎么演吗?剧本也给你写了,不能表现太温柔,尤其是眼神,尽量别看她的身体,因为这个女人面对年轻情夫时,内心是有点敏感自卑的,她最怕你嫌弃。” “嗯。”谈情记住导演的嘱咐,“那我是不是也尽量不主动吻她?” “对,她爱胡思乱想,而你也最容易拿捏她这个弱点。”导演说,“你就记住,你得做到让情人每晚都想着你入睡。” “这样他就能死心塌地了吗?” 谈情望着遥远的灰蓝夜空,笑容干净纯粹,“可我更喜欢他想着我一夜失眠。”
第34章 露水情缘 祝涟真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连做好几个梦, 梦里的谈情非常好使唤,也会老实待着说人话了,令祝涟真倍感欣慰。觉一醒, 轻微的遗憾油然而生, 不过联系到现实中的谈情,祝涟真还是更习惯接受他那副真实的德行。 祝涟真没有住那栋房子, 本来也只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 哪想到进门直接几十个摄像头监视自己, 这让人还怎么放松得下去?简单转了转就赶紧打道回府。 把这事随口向阿绪提起, 她强颜欢笑:“那里不是没住人吗,谈情会不会是藏了什么东西……才怕有人进去发现啊?” “他能藏什么。”祝涟真不以为意,“你该不会是觉得他买房是为了嗑药吧。” “没有没有。我是看你完全不把这情况放心上,所以瞎琢磨了一下。”阿绪忙讪笑着摇头。 “有什么好多想的, 他一天到晚净喜欢干奇怪的事。”祝涟真长腿一伸,懒散地后靠车座,“我要是真多惦记他几次,没准就正中他下怀,给老子做梦去吧。” 阿绪忍不住嘀咕:“您这样较真也不正常好吗。” 方向盘一转, 车子稳稳地驶向公司。 裴俏很早通知过他们今年会给Acemon开新节目, 大家只当又是一档队员们同居的团综, 全都没在意;直到这几天跟节目导演联系上,他们才知道新团综到时会在V站独家播出,不再局限于Fans Club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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