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斜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拿起手机,按下接通,直接问:“你什么意思。” “我们……”白砚初说,“要不要提前排一下。” 林一轻嗤道:“怎么,怕我手生?” 《Libertango》和《Milontan》的大提琴钢琴二重奏版本林一实在是太熟练了。 他和白砚初靠这两首曲子拿过无数次少年组金奖。 没等白砚初开口,林一又说:“放心吧,影响不了你。” 随即挂掉了电话。 * 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三天,林一抵达了师兄们提前预订好的度假酒店。 音乐厅就在酒店旁边,参加演出的需要提前到场排练,曲目单里没什么生僻选曲,对他们而言,三天的磨合时间绰绰有余。 他把琴盒从后座上抱下来,又挎上右肩,冲林深道别:“走了。” 林深目送他进了酒店才将车驶离。 林一的脚步在酒店门口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真是冤家路窄。 虞若盈正在前台办理入住,她的视线只在林一脸上停留了一秒,回过头冷笑了一声:“这回不装病了?” 林一站在她身后,把证件从钱夹里拿出来,问:“我这么健康,你有点失望?” 虞若盈不再说话,从前台手里接过房卡,又道了句谢,推着行李箱走了。 虞若盈不喜欢林一。 她和白砚初十三年前的爱情火花还没来得及燃起就被林一强行浇灭。 这不是白砚初被林一浇灭的第一段恋情。 林一的做法有些令人不齿——他会用各种方式来吸引白砚初的注意力。 一开始他会洗冷水澡,把自己冻感冒,效果好的话,还可以发烧。 随着白砚初越来越淡漠,林一的行为愈演愈烈,他开始用更激进的方式伤害自己,然后给白砚初打电话。 白砚初的约会被这样搅黄过很多次,最后虞若盈忍无可忍,向白砚初提了分手。 分手的那晚,白砚初喝了很多酒。 满月的清辉洒落满地,他坐在广场的花坛沿上,用双手紧紧捂住脸,哑着嗓子说:“林一,你有病。” 林一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是啊,我病得很重。”他认真地问,“白砚初,你看看我不行吗?” 白砚初没回答他行或是不行,只是把他拉到了广场旁边的快捷酒店。 窗帘拉得很紧,透不过一丝月光。 白砚初把他按在冰冷的墙面上,在黑暗中给了他一个刻骨铭心,见了血的初夜。 ---- 《Libertango》《Milontan》这两首都是世界名曲。 《Libertango》-皮亚佐拉,《Milontan》-布拉戈多。 推一个Luc Tooten / Stéphane De May演奏的大提琴钢琴二重奏版本。 我微博上有发。
第9章 林一不信神鬼,但他知道,做坏事一定会收获报应。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发泄。 肉体虽无欢愉,但那又如何,林一想,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把白砚初拖入了深渊。 那一晚他彻夜未眠,不过他在轻躁阶段本来也不怎么需要睡眠。 他很幸运,没能错过白砚初睁眼后那副看到鬼一样的表情。 白砚初试图开口,可最后什么也没说,从地上捡起衣服胡乱穿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店。 林一用手抚平被血迹染脏的白色床单,脑袋里竟然只剩下一个念头——要赔酒店清洗费才行。 他向旁边挪动一点位置,用身体覆盖住了那处肮脏。 身上很痛,胸口很痛,头也很痛。 床头柜上的电话一直在响,大概是酒店打来询问是否退房。 林一没有接。 电话不知道响了多久。 郁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酒店客房服务觉察出一点异常,在敲了很久门都无人应答的情况下报了警。 林一没有出事,只是没什么反应,他裹紧被子侧躺在床上,眼泪大约是流干了,眼神空洞得如同一条死鱼。 警察联系到了当时还在大学里念书的林深,也是林一实际意义上的第一监护人。那时候兄弟二人已经不再和生父林旭平来往。 林深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正在上课,他风尘仆仆地从学校里赶回来,这才注意到弟弟和白砚初之间已经彻底脱轨的关系。 在那之后,林一和白砚初头一回断掉了联络。 林深卖掉了卓云留给他们的那套房产,带着林一一起搬进了新家。 但一年后的一个深夜,白砚初突然给林一打了一个电话。 他听起来像是醉了,讲话前言不搭后语,翻来覆去地讲小时候一起学音乐的陈年旧事,林一与他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 两个人仿佛同时失忆了似的,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恢复了断断续续的联系。 直到五年前,白砚初在纪春山面前对林一出言不逊,纪春山与他狠狠打了一架,林一倾向纪春山的态度让白砚初怒火中烧,二人再一次彻底闹翻。 那时候林一以为他们两个会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半年前的一个圈内聚会让他轻易地重蹈覆辙。 白砚初这回很温柔,有一个瞬间,林一认为这就叫做苦尽甘来。 可做坏事一定会收获报应。 林一收获的最大一个报应是,他躺在白砚初家主卧的大床上,半梦半醒间掏出在枕头下面振动不停的手机,替白砚初接起了来自他妻子的一个电话。 脑中响起蜂鸣,世界开始旋转,眼前的画面逐片破碎,又瞬间拼凑重组。 林一发现自己正站在那套已经被林深卖掉的老房子里。 他刚结束一场在深圳举办的演出,比预计提前一天到了家。 这个时间家里应该是没有人的,孩子们还在学校,但是…… 林一把琴盒放在地上,连门都不记得关,脱高跟鞋的动作颤抖得厉害。 他光着脚往主卧的方向走,随后在极度震惊中捂住了嘴。 卧室门毫无顾忌地敞开,林旭平一丝不挂,正被另一个男人掰开腿压在身下…… 他们……他们居然在做那种事…… 林一突然觉得反胃。 林旭平怎么能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 林一不自觉地低下头,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袭黑裙,又猛然抬头,在挂镜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脸——和母亲卓云一模一样的脸。 他再一转头,发现床上的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林旭平。 那是…… 眼前的画面再度开始旋转。 林一在分崩离析的世界中绝望地承认,那是他自己。
第10章 纪春山接到来自林一的音乐会邀请时,头发至少掉了十根。 好在收买段喆的成本不高,只需要一个限量版手办。 段喆当天下午在三人群里发出盛情邀请,纪春山立即积极附和,沈槐序这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与他们一同前往。 这还是他们三个第一次同时正装出席某一场合,外人看起来画面很美,但三人却各自心怀鬼胎。 沈槐序不喜欢林一。 这不奇怪。 林一把为数不多的一点同理心都用在了自己关心的人身上。 在其他人眼里,这个人任性、偏执且麻木,缺乏基本的共情能力。 他连自己都不怎么在乎,对外人更是毫无怜悯。 纵使沈槐序是个社交恐怖分子,林一也是他会主动退避三舍的那一种人。 纪春山和林一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他知道他们每年都会举办一个较为私密的小型音乐会,但林一还是头一回邀请他作为嘉宾出席。 纪春山没敢想象拒绝林一的后果,当场一口应下。 转头就给段喆打了一个电话。 考虑到古典音乐会需要盛装出席,他今早本来想穿那套骚气的米白色修身西服,结果被沈槐序一把按住。 沈槐序从衣柜里翻出一套灰色的丢给他,语气不容置喙:“你穿这个。” 接着,沈槐序从自己那千篇一律的深色西服里翻出了一套最贵的。 纪春山看着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内心唏嘘不已,又暗自庆幸——还好拉了段喆这个垫背的。 这一次算是成功维护住了家庭的和平与稳定。 段喆和纪春山达成协议后,才听说是林一发来的邀请。 他瞬间洞悉了一切——纪春山不敢对沈槐序说想去参加林一的音乐会,但又不敢拒绝林一,最后想到一个拿他当枪使的馊主意。 这个人倒是两边谁都没得罪,狡猾得厉害。 但段喆觉得没大所谓。 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那个排了一年队还没抢到的明日香手办。 他们三人在酒店会合,一起结伴前往旁边的音乐厅,在距开场二十分钟的时候落了座。 “我都不知道你还听古典音乐。”沈槐序越过中间的纪春山,看着段喆问,“你听得懂吗?” 段喆想了想,坦诚道:“怎么都会比你懂一点,毕竟你连五音都不全。” 娱乐项目是沈槐序的死穴,这倒没什么可反驳的,他瘪了瘪嘴:“我确实不懂,我什么音乐都不听。你在澳洲的时候听过音乐会没有?” 段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淡,“在国内的时候听过一次。” 沈槐序惊讶:“啊?” 纪春山也扭头看他。 沈槐序问:“什么时候?” 段喆答:“我还在精神科的时候。” “精神科?”这回轮到纪春山惊讶。 “你没跟纪春山说过?”沈槐序给纪春山解释了一句,“他本硕读的都是精神医学,后来转攻的心理学。” 纪春山还是头一回听说段喆转过行,心生好奇:“为什么?” 沈槐序轻轻拍了他一下,冲他拧紧了眉头,暗示他别问了。 纪春山看了眼段喆,没再说话。 气氛变得有些低迷,三人在周遭开场前的兴奋低语中显得格格不入。 段喆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打开音乐软件刷了几下。 徒花这几天倒是异常的安静,她已经超过一周没发表新曲子了。 纪春山无意中瞥见他正在看的内容,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忍不住探过头仔细看了几眼。 这回他不止惊讶,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他凑近段喆的耳边低声问:“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谁们?” 纪春山脸上写满了“别装了”。 他用眼神点了点段喆的手机屏幕,冲他悄声说:“这个号只有他哥,我和谭大夫知道。” 沈槐序歪头看他俩:“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鼓掌声渐起,演奏家们开始携带乐器依次入场。 纪春山连忙坐直身体,伸手揽住沈槐序的腰往他那边贴了贴:“嘘——开始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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