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骂他?” “我爸妈攒了一笔钱,打算拿那笔钱补缴社保,但我哥说自己要创业,问我爸妈要走了那笔钱,我知道后很生气,打电话和他吵了一架。”陈明夏顿了顿,继续说,“现在我爸妈也没把社保缴上,看后面几年能不能挣到钱,还好我也要毕业了。” 他们家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光是弟弟妹妹们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就是一笔巨款,他在学校里拼了命地做兼职,舍不得吃穿用,挣到的钱全部存着,也没有存上多少。 他们家的未来像是一条被迷雾笼罩的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谁都不知道终点有多远、在何方。 陈明夏说完,云予就沉默了。 陈明夏不知道自己的说法有没有过关,他没再多想,也没再说话。 后面几天,陈明夏跟云予商量中午吃完饭再下山,把上午的时间空出来,他让陈明冬和他一起加快速度把地里的麦子割完,麦子堆在院子里,剩下的事就可以慢慢做了。 他和云予每天中午出去、傍晚回来,顺便把家里剩下的竹篓便宜卖了,到第四天傍晚,板车没坚持住,在路上报废了一个轮子。 陈明夏下车检查,蹲在地上,用手臂擦去脸上的汗,抬头对坐在车上的云予说:“不行了,我们得走回去。” 云予问:“那车呢?” “先放这儿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看看,要是还在的话,我再拉回去。”陈明夏站起身来,看了眼几乎落到群山下面只剩一点尖的太阳,所有金线都在往回收,夜色蠢蠢欲动,即将扑来,“太阳要下山了,拖着车不方便走。” 云予说了声好。 陈明夏解开拴在驴身上的绳子,看向正在下车的云予:“不然你坐驴身上?” 云予连忙摇头:“我不坐活物。” “行吧。”陈明夏也就说说,他了解自家的驴,拉惯了车,没背过人,突然坐个人上去,不知道会不会闹脾气把人甩下去。 这可是云老板,甩不得,他还不想成为全村的罪人。 于是两人一驴迎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往回走,人的速度终究比不上驴跑起来的速度,他们走着走着,天黑了,周围又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装东西的背篓被驴驮着,陈明夏摸出手电筒照明。 原本和他保持了一米左右距离的云予慢慢靠了过来。 陈明夏:“……” 云予还是那句话:“不好意思,我有点怕黑。” “没事。”陈明夏说完又问,“衣服要吗?上次你穿的那件,还没来得及洗。” 云予想也不想:“要。” 然后陈明夏想穿的衣服再次穿到了云予身上,不过陈明夏身强体壮,多吹点风也不是什么大事。 快走到村口时,手电筒没电了,闪了两下罢工,陈明夏把手电筒放回背篓里,拍了拍驴屁股,让驴先回家。 云予很是惊奇:“它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陈明夏说:“它对村里的路熟悉得很,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巴不得赶紧到家开饭。” 云予又是噗嗤一笑。 陈明夏用手机光照路,疑惑地扭了好几次头,他都不知道云予在笑什么,他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好笑,他说得很一本正经。 等云予笑完,他才问:“你笑什么?” 云予抱着双臂,把身上的外套裹得很紧,他回答:“我发现你的性格和长相不太一样。” 陈明夏嗯了一声:“怎么不一样了?” “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那种很不好说话的人,可能会比较凶、比较不讲道理。”云予犹豫着说,估计在挑稍微能听的形容词。 陈明夏不怎么意外,以为他是这种性格的人太多了,大一那会儿,寝室其他三人先混熟了才慢慢接纳他,后来一起吃饭,他们都说感觉他不好相处。 还是吃了大块头的亏。 还好他不是一个多么热爱交际的人,朋友有也好、没有也罢,对他的生活影响不大。 “不好意思。”云予抱歉地说,“之前对你有点偏见。” 陈明夏说:“没事。” 他是真的不在意。 进了村子,陈明夏带着云予抄小路,田埂较窄,两边都是没来得及割的麦子,但一边地势较高、一边地势较低。 “走过这条路就快到了。”陈明夏回头,看到云予已经落下一段距离,并且走得摇摇晃晃。 云予前二十多年里从没走过这种田埂路,白天走都要放慢脚步,何况晚上。 陈明夏停了下来,等云予走近,他伸出手:“云老板,我牵你……” 说到一半,他猛地察觉到不太合适,云予和他哥到底是那种关系,不管现在有没有分手,他都得避嫌。 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话也在嘴边转了个弯,“你可以抓着我的衣服走。” 话音落下,云予也艰难地走了过来,他说了声好,刚要伸手,一只脚下踩着的田埂边缘忽然往下一滑,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地势较低的那边田里栽去。 陈明夏心头一紧,顾不得多想,一把抓住云予的手,人跟着栽了下去。 田埂离地里有半米以上的落差,陈明夏尽量把云予护在怀里,让云予跌到自己身上。 身下都是没割的麦子,摔得不是很疼,但刺得皮肤很疼,陈明夏皱着眉头,吸了一口凉气。 云予趴在他身上,不知道伤到哪儿了,半天没有抬头。 陈明夏在风声以及麦穗被吹得摇晃的窸窸窣窣声中听到了云予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云老板?” “等、等等……”云予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里,说话声就在耳边,“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还能起来吗?” “等我一下……” 陈明夏只能等着,等了很久,云予总算缓过劲儿来,正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却冷不丁地被他伸手按住后背。 “等等!”这话轮到陈明夏说了。 云予被他严肃的口吻吓到了,连忙往他身上一趴,跟着压低声音:“怎么了?” “有人来了。”陈明夏说。 有人自然不是什么稀罕事,稀罕的是大晚上还有人在田里窜,陈明夏想到去年和今年都有人的麦田被偷,便在云予耳边嘘了一声:“可能是偷麦贼,先别出声。” 云予赶紧点了点头。 等了一会儿,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麦穗摇晃的声音,却不是被风吹的,而是有人穿过麦田朝他们这边走来。 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陈明夏也感觉到云予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犹豫了下,抬头轻拍云予的肩。 云予没有吭声。 声音距离他们似乎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了,紧接着,一道压低的说话声响起:“刚刚吓死我了,我走在路上看到了陈家的驴子,还以为被人撞上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随即一个女人尖利地问:“你被人撞上了?那你还来,你不怕死啊?” “唉唉唉,别慌别慌,只有驴子,没看到人。”男人连忙安抚女人。 与此同时,陈明夏也通过声音认出了两人——村里的廖杰和他的表嫂周小红。
第118章 城里富N代x山里贫困生 陈明夏和廖杰、周小红的来往不算少, 村里就这么几十户人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事也都相互帮衬着。 而且他家有驴, 大家需要搬运什么东西的时候会找他家借驴, 同样的,他在外读书的时候, 大家也会帮衬一下他的弟弟妹妹们。 不过廖杰不是一直住在村里, 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新乐县, 辍学当木工, 估计挣了些钱,前年他在新乐县修了一套房, 算是定居在那里了, 但他父母还守着梨山村的地和羊, 所以每年忙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得回来帮忙。 至于周小红,就是村里的常住人口了, 她从外村嫁过来,老公在外务工,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来几天, 她带着一双儿女和公婆一起住。 七八月份正是割麦的时候,廖杰早在上个月就推掉手里的活儿回来帮忙了。 陈明夏回想廖杰和周小红平日里的相处, 完全是很正常的亲戚关系,看不出一点异样。 不知怎的, 今晚的风特别大,周围的麦穗又开始摇晃起来。 当然摇晃的不只有麦穗。 廖杰和周小红的动作很快,可能是迫不及待, 也可能是想早点收工,他们跳过了前戏步骤, 相互扒完衣服后,垫着衣服往麦子里一躺,粗重的喘息声和尖细的闷哼声在风里交缠,风声和麦穗摇晃的声音盖都盖不住。 陈明夏和云予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他们都听出了那两个人在做什么,一时间气氛变得怪异。 云予趴在陈明夏身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隔着薄薄的衣服,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快得惊人。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那边的声音不小反大,那两个人仿佛进入忘我的状态,俨然忘了自己还在别人家的麦田里。 云予扭了下头,嘴巴贴在陈明夏耳边,小声开口:“是你们村里的人吗?” “嗯。”陈明夏为了让云予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小声补充一句,“我们村里的廖杰和他的表嫂周小红。” “表嫂?!”云予险些没控制住声量,他诧异地瞪了瞪眼。 陈明夏倒很冷静,他从小到大听说了不少这种事,有梨花村的、有外村的、也有新乐县的。 大城市里生活成本高,很多夫妻为了节约钱会把孩子留在家里,如果家里孩子多或者女人又怀孕了,男人会把女人一起留在家里,让女人在家里带孩子、干农活、照顾公婆,各种辛苦又琐碎的事像乌云一样遮盖了女人的生活,女人看不到阳光,然后不自觉地被蓦然闯入自己生活的其他男人吸引,为了一时之快,两人相拥着越陷越深。 当然这种事的结局都很惨烈。 陈明夏既没有结婚也没有谈过恋爱,不好评价感情这种事,但他第一次亲身撞见这种事,并且还是沾亲带故的两个人。 “云老板。”陈明夏说,“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别人家的事,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在村里撞见他们,你尽量别露出破绽。” 云予开口:“可是……” 说到一半,话被那边骤然激烈的声音打断。 云予猛地愣住。 刹那间,脸上火烧般的温度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根,一股名为尴尬的情绪从他心底爬了上来。 他闭了闭嘴,讷讷说了声好。 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在这之前,他甚至没看过黄片、也没怎么自我疏解过,虽然他和陈明春谈过恋爱,但是陈明春对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即便他后面想和陈明春更进一步,想的也是拥抱和亲吻,从未想过快进到做爱上面。 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像是一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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