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素描的画法很早就和岑远安的范画有些出入了。 起型,明暗分界线,粗线条铺明暗调子,擦笔调整暗部,塑造灰面,深入刻画。 江厌能想到岑远安在做范画时,坚持用线条铺暗部关系是为了让学生不放过任何能练排线的机会,排线是基础,相当于地基。 但就像岑远安曾经说的,江厌是带着脑子画画的,他在理解了理论之后不会完全死板的按照教程来做,在粗线条铺明暗关系这一步,江厌不会再按照一根一根排线的手法来铺色,他几乎是用涂抹的方式,将每一笔没有间隙的均匀铺满大面积暗部。 这保证了下一步用擦笔时暗部是均匀的,不会出现因为排线不密集以及轻重不一而出现的调子突兀的情况,并且节约时间。 他会根据静物的固有色选择性的用擦了暗部后的擦笔擦出灰部,这使得灰暗过度更加自然。 江厌用了一个半小时开始抠细节,隐隐感觉到右手手背开始微微作痛,他立马停了下来, 素描是手部活动最频繁的,这科基本可以完成,还有7天联考,其他两科应该不是问题。 江厌不想坐在画室,转头看了看,想着还得一路麻烦别人,干脆干坐着。 手机震动,是邵宸的电话,见画室里乱嗡嗡,他接了起来。 “喂。” “喂宝贝儿。”邵宸的声音明朗,听起来心情好极了,“你给我打电话了。” “嗯。” “我开会来着,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嗯。”江厌不敢多说,怕周遭听见异样。 “怎么了,你爸在旁边呢?” “没,我在画室。” 江厌有意识的表现冷漠,回答简洁,尽量不透露能让别人猜测电话那头是江厌的谁的信息。 “那正好,你吃饭了没?” 江厌抬眼看了看被当作静物的钟表,四点来钟,这问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午饭吃了。” “咱俩昨天吃完那顿,到现在我还没吃饭,我开会的时候肚子都叫了。” 江厌垂眼,睫毛都温柔着。 “等会儿陪我去吃点儿饭好不好。” “好。” “最爱你了。”邵宸亲了一声,“宝贝我先挂了,开车去找你。” “嗯。” 挂了电话,江厌下意识去看从位置到门口有没有更方便走的路径。 和邵宸说话时的表情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跟一个男生打了个照面,目光撞了个正着。 江厌一愣。 总觉得这对视不是巧合。 米凇眼里没有那些人眼中窥探的意味儿,甚至在江厌冷不丁和他对视时,他没有心虚掩饰。 只是,看起来他有点愣神。 这男生江厌知道,他叫米凇,记住他的名字是因为他觉得这像个颜料名。 江厌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对别人也是你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米凇没有侵略性的神情自然不会让江厌反感。 “你……要出去吗?”米凇像是缓过神,开口道。 听他这么问,江厌没说话,心里判断着他听到自己讲电话的可能有多少。 结论是没有可能。 米凇再次开口:“刚才就看你好像要出去的样子。” “嗯。” 米凇起身,开始往外走:“借过一下。” 江厌抬了抬眉毛,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画室,江厌轻松很多,瞥眼米凇开口道:“谢谢。” “没事儿,刚好我想去趟厕所。” 两人顺路走了一段,米凇开了口:“你的手好了吧。” “啊,差不多。” 这一受伤真是人尽皆知。 “快联考了,手别累到了,伤好才能好好考试。” “嗯,知道,谢谢。”突然有个班里同学关心自己,江厌还真别扭。 两人在楼梯口分开了,江厌上楼回了宿舍。 日常用品都在去大洼的时候带过去了,之后打架住院,出院,东西都被吕一禾他们收拾好,送回了家里。 如果当初没把邵宸送给他的香水带过去,现在它一定好好的放在桌子上。 等了好一会儿,邵宸的电话才再次打来,江厌在大门口上了车。 邵宸捞过江厌亲了一下:“打电话有事吗?” “没什么事儿,去画室想跟你说一声来着。” “跟意大利那边开会来着,没接到。”邵宸又解释一遍。 “嗯。”江厌坐在副驾驶,两手放在腿上,“岑老师说你公司出了点问题。” “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怕江厌担心,邵宸凑过去逗他。 “邵宸,你的公司是干什么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就是觉得我应该了解一点,想知道你都做些什么。” 邵宸打着方向盘笑着说:“主要是美术教育,涉及教育软件开发,销售,以及会务服务。” 会务服务? 实话实说,江厌确实多多少少对公司的总裁高管戴着有色眼镜,对这类人群的听闻基本都是多少沾着点儿特殊服务的。 这会务服务实在让他联想到各种软件带着某某会所的弹窗。 “会务服务是干什么?” “黄\\色\\会\\所。” “啊?”江厌心里一惊,“真的?” 邵宸笑了起来:“逗你呢,想什么呢你,犯法的事儿也敢想。” 知道被调侃了,江厌转头目视前方不看他。 “公司的会务主要是广告设计、代理,广告发布,制作这方面的,偶尔组织文化艺术交流活动,娱乐展览。会务公司是我妈的,我只是股东之一。” 见江厌看着他的眼神还是问题多多,邵宸干脆都给他讲了讲。 “我大一和岑远安一起办的美术高考机构,那时候靠我妈帮忙,她是美院教授,有这方面资源,用了三年机构扩展,在各地设立了校区,后来干脆注册了个公司。公司运作稳定后,和另一个朋友抱着试试的心态搞了个软件开发公司,没想到竟然做起来了,但是软件开发公司规模小,目前放手给了那边,本来也是帮他,稳着不赔钱就行。遇见你之前入股了一个家装公司,这几天在忙这事儿呢。” 江厌点点头,虽然听是能听明白怎么个事儿:“一稳定就开始折腾,你不累吗。” “就说人和人不一样呢,我闲不住,岑远安就跟我不一样,他就不乐意折腾,公司稳定下来,人家就能安下心来平时当个老师,我不行,也保不准哪天不想折腾了,就带着你回老家提前养老去了。” 江厌垂眼,如果邵宸的计划里一直有他,也是一件让他极其期待的事。 “刚开始那几年给我忙得,光是喝酒喝得胃出血好几次,中间各种幺蛾子,没好意思跟家里说,俩个人硬是扛下来的。”邵宸握了握江厌的手,“幸好创业得早,画室稳定才有机会和你们学校合作,不然都遇不到你了。” “可是我们在学校之前就遇见了。” “是吗?”邵宸歪了歪头,“我不记得了。” “那次下大雨,在蹦蹦里。” 邵宸故作思索:“那个在三蹦子上看黄\\片的?” 第56章 头疼 “……”江厌拳头都握紧了,“我没看,那是网页小说不小心点进去的广告。” 见江厌急急忙忙解释的样子,邵宸哈哈笑了老半天:“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说那些调侃我。” 邵宸有的时候真有点迷信,特别是缘分这一说。 那天因为注册公司和岑远安吵架,赌气出门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拦住了,吵架走人哪有回头的道理,邵宸抬腿就上了门口的红色三蹦子。 这是邵宸这辈子第一次坐这玩意。 心情很糟糕,半路又上来个男高中生,不过…… 这小子长得真是不错,头发稍微淋了点雨,额前挂着水珠,肩头白T恤透着肤色。 这正对邵宸胃口的长相让他的烦躁疏解了一些。 一个急刹车,男高中生窜了出去,邵宸手疾眼快揽住他的腰。 滑,软,细,冰冰凉。 露出的一截腰又白又紧致。 高中生慌张起身,扯了扯衣服,耳朵红了起来:“不好意思。” “没关系。” 邵宸那时倒是没对他动什么歪心思,只是有一瞬间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谈恋爱了。 见邵宸笑眯眯的回味着,江厌正了正身子:“哼,刚遇见就那么不着调。” “呦,怎么了这是,吃起自己的醋来了?” “谁吃醋了,我就是……” “放心,那是看到你手机上的东西才不着调逗你的,除了你还能有谁让我看见大庭广众的看那玩意。” 江厌扭头冲邵宸假笑:“我劝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事。” “好的,老婆大人。” “不准这样叫我!” “好的,老婆。” “我要下车。” 这几天江厌带着日常用品搬回了画室,每天就画那么两张,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不退步的同时保护目前极为珍贵的手。 邵宸为了能及时回应江厌的需要,也常驻在办公室。 “嗯,签这里就好了。”岑远安温柔道。 米凇伏在办公桌上,按着一小沓纸,签名画押。 “回去把林帅叫来吧。” “好。” 米凇临走前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的邵宸。 还有五天联考,签署联考本科线保过协议,一方面维护学生利益,一方面也能给学生积极的心理暗示提高考试信心。 岑远安对纸张有些强迫症,他将一沓签好的协议拿起来像新闻联播结束后主持人整理新闻稿那样“哒哒”的在桌子上整理起来。 “啧。”邵宸皱眉,“签一份你就敲敲打打的,就不能都签完再整理。” 岑远安放下协议,托腮看着他:“邵大少爷,咱头疼就去看医生好不好。” “我吃药了。” 邵宸是真没生病就去医院的习惯,能物理治疗就不用药。 “你就拖着吧,就靠止痛药维持,看你身体扛不扛得住。” “可能最近累着了,这两年遇上的事加起来都没前些日子闹分手伤神。” “原来你知道你分手那德行啊?” 邵宸没接他这茬,咂了咂嘴:“我这嘴里还有股血腥味儿,早上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血。” “抽空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不去,可能缺维生素了。”邵宸闭上眼睛,等着阿司匹林药效发作。 岑远安手里把玩着签字笔,拨了个电话:“喂,罗常啊。” “啧。”邵宸皱眉。 “忙吗,邵宸不舒服,我问问他得挂哪科门诊。”岑远安停顿一下,“口腔或者消化道出血,头疼,头晕,恶心,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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