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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丛感觉自己快要被从内而外的撕开了，瞿茹梦声音温柔语速缓慢，但实在是太痛了，他的五感都被以各种形式被疼痛填充，在着这样灾难性的时刻混乱的大脑只能勉强接收一半，“痛……很痛……”陈丛依旧缓慢的摇着头。 眼看着陈丛的身体即将到极限，瞿茹梦示意两名护士合力将痛的手脚扭曲的陈丛挪到可移动的手术床上，准备将他推入产房。陈丛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剧烈的痛苦所剥夺，断断续续像遭受酷刑一般的喑哑呻吟声在单人病房中一下一下敲击着所有人的心房。尽管瞿茹梦选的两名护士都产科经验丰富，但平时听得是女性呻吟，今日一个男人被生产的疼痛折磨至此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见，两名护士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有一个更是额头上都冒着汗。 瞿茹梦对陈丛这个特殊的个体已经研究了半年之久，她内心当然也会跟着煎熬，但她清楚越是这样国际罕见的临床病例，越需要心理素质一流的医生，否则特殊患者的安危又能有谁来保障？ 她递给两个护士鼓励的颜色，随后沉稳的说道：“稳住，这有什么？他的病例分析，哪个开会的时候我没详细说过？慢慢的推走，去产房。我们一切按照正常流程，谁都不要担心，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有我。” 病房门被打开，陈丛被推着向产房走，看着痛苦万分的陈丛，瞿茹梦深吸了一口气扶着病床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尽量维持稳定的口气，一边走一边安慰陈丛道：“陈丛，我们做了那么多努力，就为的是今天，痛也要忍忍，要自己攒力气，回忆回忆我和那几位教练是怎么教你肚子发力的好不好？痛也不要哭成这样，一会儿会没有力气，你要把雷擎的孩子生下来，好不好？雷擎就在外面等着，到时候让他进来陪你好不好？” 谁成想瞿茹梦的安慰竟然起到了反效果，陈丛听到‘雷擎’两个字，本就扭曲的表情立刻又混合了一些不知是恐惧还是悲伤的情愫，他扭曲着身体，用扎着滞留针的手背堪堪挡住挡住不断落泪的眼睛，苍白的嘴唇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吐字：“……不要雷擎……瞿大夫……求求你不要，不要……雷……” 手术室的门自动打开，两名护士将陈丛推进去后又很快的闭合上，门外‘手术中’三个大字红灯亮起。 瞿茹梦看着陈丛心里感觉到有些异样，但因为生产要紧，她无暇顾及自己弟弟和他小情人这点破事，只是嘴上边哄着他说‘那就不要雷擎我把他藏到你看不到的地方’，一边开始关注陈丛生产。 手术室的无影灯下，陈丛就像一只待解剖的青蛙，他下身未着寸缕暴露在手术室内的医护面前，毫无尊严的忍受着如噩梦降临般的疼痛。陈丛念书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那就是他爹当年在工地出事故，从在建的高楼架子上摔下来被钢筋穿死到底是怎么个死法，他小时候老被他爹打骂，做错一点事总是被逮住往死里打，他爹那么嫌弃他，俩人之间根本不可能有过度亲密的父子情，但当时想着想着陈丛仍然会觉得不寒而栗，别说人别人看见那一滩血呼啦次的有多害怕，估计就是他爹本人也是受惊吓大于疼痛吧，一瞬间就没了，很快的。 然而现在的自己，痛到感觉下一秒就要死了，可对疼痛的意识却极其清晰，为什么还没有疼晕过去或者疼死，自己现在被架在这个地方，被人观察，被机器检测，畸形的身体给别人家做生育工具，当初对孩子产生的一丁点期待已经荡然无存，一切都糟糕透顶，与其这样真不如他当年当场被钢筋穿死的爹来的痛快。 “陈丛？陈丛？”瞿茹梦衣着严密，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美丽幽深的眼睛，其他的五官都被遮挡，这一双眼睛莫名有种柔情似水的感觉。 陈丛被呼唤着，有些迷糊。 “陈丛，看着我。”眼睛的主人附身下来，瞿茹梦被口罩覆盖的侧脸几乎要与陈丛的耳朵相贴。 温柔坚定的女声在陈丛耳边响起，她说：“陈丛，你现在已经开到了9指，你之前的忍耐没有白白浪费，孩子的一切指标都在正常范畴之内，你能听见旁边机器的声音吗？我在帮你看着，你的宝宝现在很好，现在，我们就差最后一把劲，明白吗？只差最后几分钟，最后一把劲。陈丛我以一个医生的医德向你保证，未来几分钟内，如果你出现了任何不符合顺产要求的异常变动，或者宝宝出现了任何潜在的危险，我都会第一时间为你进行剖宫产手术，你和孩子，我，一个都不会让你们有闪失；但是，现在，我们必须一起努力，我用了两个多月教你怎么用力是不是？陈丛，你很棒，你非常优秀，你很勇敢，你的身体又健康有独特，所以，所以告诉我，向我证明，你可以做到，陈丛，你可以做到，好不好？好不好？陈丛，答应我！调整一下你自己，答应我！” 陈丛被痛苦折磨的不像样子，他的双眼因为过度流泪变得异常红肿，即使带着氧气罩他也像缺氧的鱼一般张着口困难的呼吸着，呼吸的力量都被疼痛剥夺，自己的下半身在被什么怪兽吞噬着，瞿茹梦的话充满力量，足以让一支丧失战斗力的军队重燃斗志，可是对于被疼痛折磨到神志不清的陈丛来说轻如鸿毛。 “瞿……瞿大夫……疼……瞿……我会死……我……我死……” “陈丛，陈丛！！”瞿茹梦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给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太太接过生，现代化医学技术带来无痛分娩，只要技术得当已经能够极大限度的减轻自然分娩导致的疼痛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接过不上无痛的自然分娩了。她伸出手用戴着医用手套的手将陈丛的大手紧紧握住，陈丛立刻反握住她的手，手劲儿太大，瞿茹梦也疼的发抖她感觉骨头要被捏断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助产士抬头和她比了一个手势——陈丛已经开到了10指 ---- 不好意思大家我有两天没更新，原因是我去学习生孩子了！本章节有大量真实生产情境描写，请谨慎观看，我不太想把生产一句概括过去或者是草率、轻描淡写的展现出来，主要是我觉得实际情况就那样，希望更多的人可以了解！（鞠躬，今日双更）
第72章 “陈丛……陈丛看着我，你看着我，来……快，”瞿茹梦忍着疼痛，抽出另一只手抚摸着陈丛的脸说道：“加油，我怎么教你用力的，你盯着我看，不要闭眼睛，你的身体很配合，知道吗？孩子要来了，看着我，感受你肚子里的感觉，肚子一紧，你也用力，把我教你的东西都用上……嘶……陈丛回答，快回答，非常痛肚子非常紧的时候就用劲，回答我，听清楚没有！！！” “嗯……我……用用……”陈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脸，她好像在干什么体力活儿，额头上的汗水滑落滴在他的病号服上，一滴一滴的声响他都能听得见。 顷刻间，陈丛耳朵里有轻微的嗡嗡声，他开始感觉整个世界都是虚影，只有眼前身材瘦弱的女医生才是实像，自己抓着她就像是溺水者抓着枯木。陈丛眯了眯眼睛，他的喉头感觉到一滞，因为他看见瞿茹梦的身后散发着白光，或许是过于耀眼的金光，在一层层光芒之中，陈丛隐约看见一个手捧玉瓶面容安详的女相由暗至眀的诞生，就这样在他眼前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 瞬间陈丛就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瞿茹梦，嘴上虔诚痴迷的说道：“吓……佛……佛祖……不……观音……观音菩萨，俺……见着了……”越来越真切的画面，观音菩萨像就在眼前，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紧紧攥着的手也放松了一些，他身体上的痛苦仿佛被慈悲的观音柳枝轻启就这样拂去。陈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瞿大夫……俺看见……你是观音……救我……救救我……瞿……救救我……” 瞿茹梦看着眼前的陈丛，迅速判断他应该是身体无法承受太过巨大的痛苦导致激素分泌出现了一些幻觉，情况紧急，她来不及思考太多，只能顺水推舟的回答道：“我就是来救你的陈丛，你找对人了，快，快，和我说感觉，肚子里面缩的厉害吗，来，来用力，用哪里发力？不要太猛，自己控制……来，我们再来……” “院长！已经能看到头了！”助产士激动地叫道。 “听到了吗？陈丛，加油，你做的很好，很棒，再来一次，肚子缩的时候，用力……来用力……” “瞿医生……救……救我……救我……雷擎……呜呜呜呜……雷擎他……” 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气氛极度紧绷的手术室，陈丛彻底脱力，他半闭着眼睛躺在产床上，一直紧紧抓着瞿茹梦的手，就好像抓着什么救命稻草。 “院长，男孩，六斤一两，产妇轻微撕裂，各项指标目前一切正常，您主刀……缝合？”助产士向瞿茹梦报告着陈丛的情况，助手上来帮瞿茹梦擦拭着布满全脸的汗水。 “院长？”助手拿着纸的手停顿了一下。 瞿茹梦的心“咚咚咚”的狂跳，此时她的双眼竟然无法控制的流着眼泪，因为刚才陈丛的眼睛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瞿茹梦读书的时见过学校附近村庄的农场杀牛，牛是极为聪明的动物，它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在被屠宰之前都会不断地流着眼泪，而那一双悲伤的牛眼，与陈丛的眼睛在瞿茹梦的脑海里重合。 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呢？不就是生个孩子。 ----- 陈丛下了产床没过一宿就发起了高烧，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中，他曾以为生完一切都会好，就像拿掉了身体里横行霸道的肿瘤那样，但他没想到更多的痛苦如井喷一般出现，他的身体发生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就是有泌乳的迹象，但因为并不顺利也不通畅，所以一直都在发炎。。 脑袋混沌不堪，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有最基础也是最强烈的感知——胸部又胀又疼，好像有谁来做过什么治疗，是揉捏还是用什么仪器，反正不论用什么，陈丛都感觉自己的前胸在被两根最大直径的钢针刺穿，他的整个前胸都由内至外涨的疼，针扎一般的疼痛疼都不疼碰一下，哪怕是翻身时的不小心触碰都会让陈丛疼的肩膀颤抖浑身冒出冷汗。 只要他还在喘气，鼻子里就能闻到一股令人生厌的臭味，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时时刻刻源源不断的钻进陈丛的鼻尖，是腐败的臭味混合着血腥味汗味甚至尿骚味，真想洗个澡，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简单擦拭身体，但是擦完了还是臭，这种腐败的感觉是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平时轻轻松松跑10公里，双手拿得起100kg的杠铃，现在却被胸疼折磨到到连腰都直不起来，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有缝合的伤口、散发着恶臭，陈丛来到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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