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谈这个,俺一个乡下种地的,你俩金贵少爷的事,和我有甚关系?别的事……您能实在说不?”陈丛一改对雷擎的好奇态度,他不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了。 雷擎感觉到陈丛胳膊在颤抖,知道他横着一张脸实际上是在害怕。他的眼神慢慢暗下来,心情变得复杂,陈丛对他的崇拜和喜欢是不用言表就可以被感受出来的,相处这么久他还从没有用这样冷淡又尖锐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陈丛,丛丛……”雷擎的大手上下抚摸着陈丛的胳膊,他想把发抖的陈丛搂到怀里,但毫无意外地遭到了拒绝,“就算你和雷铭先认识,但你俩之间没有感情,你和我相处了快一年,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是想听我说,多少遍我都可以说,你要答应我消气了我们就去医院。毕竟肚子里还有宝宝,对不对?” 顾左右而言他,雷擎的惯用伎俩。陈丛心底里的冷意越散越大,在这种时候雷擎把孩子摆出来说事他非但不会被打动反而会感觉恶心,或许雷铭说的对,雷擎确实很伪善。 陈丛的胸膛起伏着,他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疼痛给了他一些胆量,随后毫不留情的张口点破,“少将不愧是文化人,和我一个农村人绕来绕去其实什么都没说。既然您说不出这脏事儿,那我来说,您对我有啥意思?您对我的意思就是自己过年回家谈婚论嫁把俺一个畸形丢给你那个十几年没相处过的弟弟?您对我有意思就是把我一个人关这个一大堆人看着的房子里不叫我离开半步?您无耻……您最无耻的就是……一个老爷们儿,对不起人家姑娘,你讨得媳妇,还招惹我这种……这种……” “陈丛!!”雷擎双手猛地收紧胸膛剧烈的起伏,陈丛的嘴还在不停的说他完全不想听到的东西。 被雷擎大力一抓胳膊生疼,陈丛也不是吃素的,他挺着肚子拼命挣扎着,抱着实在不行就硬碰硬打一架的心态,雷擎心乱如麻又实在无奈担心他的肚子只能慢慢松开钳制。 陈丛借势从沙发上站起来,肾上腺素激素分泌壮了怂人胆,雷擎铁青着脸默认的样子仿佛在他的心脏上开了一个血口子,万事皆清的清透感和提刀割肉的钝痛不断在身躯内对冲着,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更愤怒更震惊还是更难过,“过年张罗婚事,回来还和我上床!人家和你结婚,你被地里玩儿我这种……不男不女的!无耻!你……你怎么对得起……啊!” 雷擎实在听不下去,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抓住陈丛的衣服一把将他扯近,两人距离不过一寸鼻子对着鼻子嘴对着嘴。雷擎的眼中充满了血丝,他狠狠盯着陈丛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我他妈的心里全是你,对不起哪个姑娘了?雷铭那个小崽子胡说也要有限度,是谁允许你这样想我?我是找了订婚对象,但我不结婚没办法和你在一起!陈丛你不懂……你就是了解的太少……” 雷擎夹枪带炮的话轰炸着陈丛的大脑,他的气势太强,说什么话都显得理所当然,但这就是雷擎的心意?真是可笑,雷擎竟能把朝三暮四的无耻事说的如此坦荡,他在高台做得太久,竟然以为谁都原意无条件的围着他转。 陈丛撇开眼神,扫到了被二人争执吓得浑身发抖的小黄狗。现在陈丛眼前的雷擎让他感觉尤为陌生,他畸形的身体在被压榨生育的价值,而与身体分离的人格或许还不如这条狗。陈丛日以夜继辛苦建设的精神壁垒在雷擎的傲慢自大中崩溃瓦解,而雷擎用长期用豢养专为他打造的锁链和栅栏也在雷擎从高位堕落的时候化为尘屑。 陈丛面如死灰,他的耳朵里尽是杂音,就像是废旧大楼在被爆破队集中爆破那样强烈,在土崩瓦解的世界中心,只站着他孤零零的一个,“……您不能拉着我一起做不道德的事,今天我想说的是,生完孩子就让我走吧……我是一个在雷家做工的工人,我是贱民,你们都是主子……但我做事向来堂堂正正……您以后结婚、不结婚,和谁做那种事……都不能……都不能拉上我,求求您,雷少将,求求您让我走吧……让我走……唔……呵……让我走……” 陈丛高热通红的眼眶中泪水终于决堤倾泻,他瞪着眼睛尽量撑大眼眶,还想抬手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告诉自己有点出息不要哭,但咸涩的眼泪仍旧一颗颗掉落在雷擎衬衫的前襟上,很快便洇湿了两块。 “不许走!!!”雷擎双眼上弥漫起了血丝,他咆哮着猛地拉近陈丛吻住了他被眼泪沁湿的嘴唇,他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雷擎多希望陈丛能一下就明白他的心意。 然而,事不遂人愿。 二人的嘴唇刚刚接触,陈丛就用同样大力把雷擎推开,雷擎一个不注意被陈丛推得跌坐在茶几上,陈丛理都不理只顾着拿手背一遍遍的擦着嘴唇,“我一定会走,我宁可死,也不做你养的狗!!” 一万种感情从雷擎的胸口穿过他的胸口被一下下的钝痛所折磨,长期的朝夕相处他看陈丛温驯的样子看惯了,被猛地一推才开始醒悟:即使是他,过分的自信和傲慢终将受到反噬。雷擎知道自己一下两下说不清,但还是尽量挑重点慌乱的辩解,“陈丛……你别哭……丛丛……我和你道歉,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过年不应该把你留给雷铭,我一直后悔,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我意识到的太晚,如果早点让我遇见你……订婚也是,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我可以带你认识她,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三妻四妾,老子不吃你那一套!”陈丛心情失控,他狂吼着竟挥拳朝雷擎的脸上招呼去,不过雷擎还是稳稳的将他的拳头接住。 “陈丛,你要是想揍我也无所谓但至少听我说完!”雷擎希望陈丛能清醒,不要被情绪所控制。两人之间离心意相通明明已经那么近,根本无需这样的情感煎熬,只要陈丛肯听,他可以花很多时间,找很多人来证明。 但陈丛不听,他立刻抽出拳头向后退了几步。 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了吗?几步之间陈丛就感觉自己下身不太对,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地板,刚才走过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水渍,他张着嘴不可思议的伸手朝裤裆摸了一把,随后哀叫一声胸口起伏的更剧烈了,“雷擎,老子他妈和你拼了!!!都是你害我控制不住撒尿,我……我怎么又尿了……怪你……都怪你……” 雷擎闻言立刻看着陈丛湿透的裤裆,一股股的液体正顺着他的裤管流到地板上,可根本闻不到尿骚味儿,反而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怪味儿弥漫在两人之间,瞬间雷擎心中警铃大作。 “陈丛,陈丛!!这不是尿,这是!!!” “我他妈恨你,雷擎……我他妈用了几年才控制住尿……我……”随着液体不断流下,陈丛嘴上渐渐没了力气怒骂,他感觉身体中的某种东西正在飞速的流失,沉重的肚子好像开始变轻,身子也觉得好轻松,水声依旧滴滴答答的响着,陈丛想抽自己大耳光子,却感觉没力气,在失去意识前他依旧怒骂着自己,明明没喝多少水,为什么这一泡尿撒这么久都撒不完。 “陈丛,羊水破了,都说要去医院!!现在我们就去医院!!!” ---- 过分的傲慢和自信终将遭到反噬,他不该以为自己可以办好所有事。——雷擎
第71章 陈丛的整个世界陷入了一条暗河之中,意识模糊间雷擎的声音伴着回响在陈丛耳边久久挥散不去,重重叠叠支离破碎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在陈丛脑海里重复多遍,可是连起来陈丛怎么都听不清,少将到底说了什么?他还能指望一个上位者怎么说?与其听他说话不如可怜可怜自己,一定不能当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一定要跑;他想到这一茬子事,就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和雷擎打一架,最基本的想先挣开眼睛,但努力半天都找不到该怎么使劲,只能在黑暗中无声的大吼。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救护车刺耳的声音、医护问话的声音接替出现,陈丛极有可能是被疼醒的,他嘴里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体在狭窄的病床上蜷缩成了一个问号,插有点滴的手不断的摩擦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因为他总感觉有一双巨人的大手像拎小鸡仔一样很用力的捏着他的肚子。太难受了,一开始难以感知的疼痛随着模糊不清的时间逐渐变得明显而尖锐,范围也从腹部扩散最终遍布全身,现在他浑身上下都疼。陌生的痛感痛感,断断续续时强时弱,陈丛满头都是汗,因为极度疼痛导致的生理性泪水一滴一滴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他像一条被开膛破肚后被平铺在烤网上的鱼彘,从尾椎到腰椎再到颈椎每一块骨头都在疼痛的来临不断颤栗着。 “陈丛,陈丛,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回答我,张嘴回答。”眼皮明明还沉重的无法抬起来,但仍然觉得眼前白晃晃的,尖厉的女声在耳边不断响起,这种感觉并不好,感觉在被催促,或者是在被更恐怖的公开处刑。陈丛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他回忆起上高中时在英语课睡觉老师拿书本敲他头将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敲醒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声音和语气。 救命,好想逃,好丢脸,不是故意睡着的……别让全班同学都看着我……好疼……要疼死了…… 看到陈丛的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剧烈的转动,瞿茹梦知道这是要清醒的先兆,她面容焦急眉头蹙起,用手“啪啪啪”的拍着陈丛的脸皮,“陈丛!陈丛回答!陈丛,睁开眼睛!!” 陈丛猛地挣开了眼睛,他满脸惊恐,更多的眼泪顺着几近裂开的眼尾滑落到白色的枕头上,清醒后痛感更加明显,是谁在他肚子里面打电钻,清醒和模糊交错期间,他也不管在即到底在不在高中教室,嘴上已经开始急切的道着歉:“哎……老师我……唔……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呜呜……” 氧气面罩虽然隔离了大部分声音,但透明的内壁出现一块块白雾这足以让瞿茹梦看见陈丛醒了。 “不要激动,躺回去,躺·回·去!!”瞿茹梦一手按着陈丛已经打好滞留针的手,又和病床另一边的护士两人合力把心情激动嘴里哭哭嚷嚷想要起身的陈丛按回继续平躺。 陈丛看着瞿茹梦的脸,又环顾了四周,才意识到自己戴着氧气面罩,身上还连着各种检测仪器。 自己在医院,大夫已经开始治了,可是怎么还是这么疼,陈丛疼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他无法冷静,露在被子外的双脚都绷的发白,明明已经清醒了,但陈丛仍感觉自己在被某个隐形的巨人狠狠的按捏着腰腹,他像一只蚂蚁,就要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爆体而亡。 “疼……疼疼……呜呜呜……瞿大夫……疼……我疼……”陈丛左右扭着脖颈,用尽全力向眼前的白衣天使求救。 “醒了?还好你醒了,临盆了你不好用药,会影响到你生孩子。陈丛,别担心,现在你没事了。这么热的天你现在本来就缺氧,晒大太阳能不晕到吗?”瞿茹梦一边检查陈丛周围的仪器,一边安抚着陈丛道:“别流那么多眼泪,一会儿没力气生了。肚子疼得很厉害是吗?你宫口开的太急了没来得及上无痛就已经开了6指了,一会儿就进产房了,我知道你很疼,但尽量控制一下其他情绪,别哭的这么厉害,好不好?嗯?”
71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