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伯狗改不了吃屎。因为不擅经营公司,这些年来不得不做了不少危险的事情。但今时不同往日,原来显得很隐秘的动作,早已留下不少漏洞,也给宋呈越添了把火。 就暗流涌动之下,J市弥漫起了山雨欲来的气氛。就连公司里的员工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寻常,路过总裁办公室的脚步都会不由自主地放轻几分。 时间到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 刚到下班的时间,郁筠收拾好桌面,还没来得及乘电梯下楼,陈书烨便推门而入,面露难色:“郁总,宋总在外面,想要见您。” 这样的场景最近时常发生,两人见怪不怪地对视了一眼。 郁筠神色如常,毫不心虚地说:“让他进来。” 陈书烨闻言,轻轻眨一下眼后。没过多久,宋呈越便裹挟着风声,快步走进办公室之中。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额发略显凌乱地耷拉着。陈书烨在门口觑了两人一眼,见状也识趣地从门口溜了出去。 宋呈越在办公桌前站定,将气喘匀,神色沉凝地说:“小筠,警方已经着手逮捕我二伯了。” “已经定罪了吗?”郁筠扬眉,有些讶异。 “嗯,”宋呈越点头,“从二伯以前手下的供词里,他们确定……二伯是导致我父母死亡的人。” “不仅如此,他还涉及了不少凶杀案。当时我父亲的一个得力手下——出事后本来应当是他来继承公司。这个人,也死在我二伯手下。” “所以现在……?”郁筠的眼睫动了动,问。 “今晚。”宋呈越压低声音。 “今晚,他们就要实施抓捕了。” 郁筠感受到几分急迫。 “这么快?” “他已经准备跑了。”宋呈越解释道,“如果不尽快,很可能没办法抓到他。” 郁筠抿抿唇,想说什么,却被宋呈越打断。 “今晚我和你待在一起,好吗。”他目光灼灼、无比担忧地看着郁筠,“我怕出岔子,影响到你。” 这就是他着急忙慌过来的原因吗? 郁筠想。 他的目光在宋呈越看起来没那么铮亮的皮鞋上轻轻划过,从裤腿,一路到风衣下摆,一路到微微凌乱的领口。 “但我开了车。”他没话找话地说了句。 “没关系,可以开你的。”宋呈越好像完全没自己的脾气,“走吧,小筠,时间不早了。” “……行吧。”郁筠想了想,最终无奈地起身。 “走,回去吧。”他拍了拍西装下摆,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他爽快的答应让宋呈越舒了口气。 宋呈越亦步亦趋地跟在郁筠的身后,像小尾巴一样。又在来到车前时,轻车熟路地坐进驾驶座里。 郁筠习惯性坐在副驾上。车子发动时,他看到地下停车场的灯坏了一盏。 那盏灯接触不良似的闪烁着。电流噼啪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断续诡异。 有预感似的,郁筠不适地皱了下眉。 时间不算早,车爬上地下停车场的坡,漆黑的夜幕映入郁筠的眼帘。 宋呈越开着车汇入晚归的车流,郁筠眯着眼,提醒道:“今天不回公寓。” “不回公寓?”宋呈越一开始有些讶异,而后便反应过来,“要去医院,是吗?” “嗯。”郁筠点头,“在庄山区,有点远。” “那倒的确是的。”宋呈越认同,“你先睡一会吧,累吗?” 郁筠的确有点累了。他瞥了宋呈越一眼,问:“你知道在哪?” “知道。”宋呈越点头,又解释说,“庄山区那边治疗omega腺体比较厉害的私人医院就那一” 郁筠闭上眼,只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 宋呈越并没有纠结着要一个确定的回答,郁筠迷迷糊糊地,眼前晃过一阵又一阵的车灯影子。 半途车好像停过一次,而后,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忽然覆了上来。 不知不觉,时间已然步入初秋。夜风微带凉意,被外套一裹顿时消退去大半。郁筠半梦半醒间鼻尖嗅闻到绿茶的淡淡香味,莫名地竟感觉踏实了些。 宋呈越把车开得很稳,没有急促的起步和暂停。 郁筠实在有些疲乏,恍惚着短暂地睡了一阵。 郊区很安静,隔音良好的车厢里连风吹树叶的飒飒声都听不见。宋呈越似乎关掉了车灯,夜幕便随着这份静谧沉沉洒落了下来。 但安静的时间不长。 郁筠的眼前陡然扫过一片诡异刺目的两光。这两光让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而几乎是瞬间,一股巨大的离心力从座椅上传来,郁筠一个不稳,撞在车窗上,发出了“咚”地一声闷响。 好梦被惊醒,郁筠的太阳穴和撞在车窗上的脑袋一阵阵抽痛。他的视线还未清晰,车子就又猛地向右转去。 安全带勒得他呛咳起来,他捂着眼睛,一点点地看清楚面前的状况。 从竹音到医院会经过一段比较偏僻的道路。这段道路尚待开发,一到夜晚罕有人迹。 郁筠最近会定期去医院复查开药,以推迟发/情/期的到来。以往在夜晚路过时,连其他车的车影都不一定能见得到。 但此时此刻,在漆黑如浓墨般的夜色下,被几盏黯淡灯光点亮的道路两旁,却是被几辆车严丝合缝地挤满了。 这几辆没有车牌,有款型老旧的面包车,还有干净崭新的路虎。和着夜色不断逼近,将郁筠和宋呈越的车牢牢地控制在中央。 有两辆车正位于车前,挡住他们加速的去路。远远望去,能看到前方的岔路口。 一条通向灯火通明的商业区,一条通向一片昏暗的郊区。 郁筠侧头看向宋呈越,只见他的侧脸绷得死紧,眉宇阴沉。 “扶稳。”他说。 郁筠并未没眼色地问宋呈越怎么回事,只紧紧地攥着安全带和车内的把手。 几乎是话音刚落时,宋呈越猛打方向盘,整辆车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擦着前方两车的缝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竟是把他们超了过去。 回头肯定要送去4s店了。 郁筠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岔路口。 他悄悄地按下了手表上的紧急报警按钮,代表接通的白灯在表面上一闪而逝。 宋呈越用力地抿着唇,他的手臂上青筋因为用力而鼓起,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泛白。 那几辆车的围追堵截并未停止,郁筠的车就是一辆普通的商务车,他并没有什么改装的爱好,车性能也不那么优秀。 于是,郁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路虎飞速靠近,在商业区的岔路口上骤然刹停,牢牢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宋呈越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郁筠勉力抓着把手,看着宋呈越从大路上拐进了路旁杂草丛生的小路之中。 石块让车身不断颠簸。车压断半人高的杂草,试图绕过拦在中间的路虎,往商业区开去。 宋呈越绕得不远,只一会,前轮便又回到了大路上。郁筠神经紧绷,刚松了口气,车身后部便猛地传来了一阵冲击力—— 哐! 郁筠一阵眩晕,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侧方摔去。 在脑袋即将撞上变速杆时,宋呈越一把扶住了他。 宋呈越握着他的肩膀,语气沉凝地说: “他们包围过来了。” 郁筠用力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眼看着昏黑的杂草地中,几个违和的轮廓缓缓靠近。 刺目的车灯,映亮了宋二伯阴翳的轮廓。
第95章 疼痛(倒数第二章) 郁筠揉着眉心。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表上的定位器抠了下来,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宋呈越按住了手。 这人的手心还带着些汗意,烫得郁筠下意识地想回缩。 “我来。”宋呈越低声说。 郁筠无声地与宋呈越对视,夜色下,宋呈越桃花眼里掠过点严肃的光。 “我自己来。” 郁筠一字一顿地说。 他一把抽开手。已经有人从那边的车上走了下来,郁筠便假装害怕似的靠在宋呈越的肩上,只露出一双眼,警惕地看着前方。 但在外面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地将那枚不大的定位器塞进了嘴里。 郁筠吃过不少胶囊类药物,但平日里都是和着水咽的。此刻情况紧急,他只能强行控制着自己,用喉咙处的肌肉,将那枚定位器吞了下去。 定位器的形状并不像胶囊那般柔软,略有尖锐的四角滑过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郁筠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他脸色难看地攥紧宋呈越的肩膀,目光死死地盯着缓步走向车前的、熟悉的身影。 是宋二伯。 郁筠已许久未见过此人。近些年来,他似乎的确到了力不从心的年纪,试图将公司的事务逐步移交给宋惠辰。只有宋惠辰把握不住的时候,他才会偶尔出山,帮忙坐镇。 不过,即使是他的出现,也无法解决宋家所遇到的麻烦。 宋二伯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板正的领口上是他皱皱巴巴的、橘子皮一样的脸。松弛的眼睑耷拉着,从其下闪着点疲惫却难掩犀利的冷光。 “小越啊。” 他的声音传来,通过一层玻璃,显得闷闷的。 “这么多年来,二伯也没有亏待过你。”他的眼珠子向下微偏,“我本以为——你把我当成了你的‘父亲’。” “但没想到啊,小越,你竟然恩将仇报。”他拉长语调,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定在宋呈越的身上。 “你想让宋家毁在你的手里,对吗?”宋二伯的唇角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夜幕下他的表情模糊,在身后刺目的车灯笼罩下,像是要被卷入地狱一样。 “该说不说的,你还真是像我。”他说,“用这样的方式来毁掉宋家,的确挺有趣的。” “——但可惜,你失算了。” 郁筠的喉咙仍旧火辣辣地疼。 他偏头看了眼宋呈越,看到他显得有些锋锐的下颌线。 报警器已经按了,警察很快就到。他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其余几辆车的门先后打开,有人从里面翻了下来。郁筠在刺眼的灯光下,看到了某些铮亮反光的东西。 于是,他悄悄地掐了下宋呈越的手臂。 宋呈越没有回头,但他虚虚眯起眼,忽然一下子笑了起来。 “是啊。”他缓缓地说,“但对于这件事情,我倒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宋二伯的神情似乎变得锐利了几分。 “哦?什么看法?” “当然是觉得恶心了。”宋呈越笑容坦然,“您不觉得,和您相似,真的是一件很令人恶心的事情吗?” 话音刚落,车内车外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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