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丢? 他记得他们闹翻那天,宋呈越送他的玫瑰花里就藏着求婚戒指。 玫瑰花早就枯萎,蔫成难看的深红色。郁筠没办法,只好将它扔掉,只留下了残败花蕊间的小红盒子。 他没有打开看过,也不知道里面的戒指长什么样。但他看到那枚被攥在手心的戒指,闪着微光,很漂亮。 他莫名其妙地有些慌,四下找了半天,才在病房的床头柜上发现了戒指。 戒指端正地搁在床头柜上,好像故意给他留着一样。 郁筠探过身拾起戒指,垂眸看着上面的钻石切面在灯下流动着氤氲的光彩。 他端详了好一阵,直到病房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郁筠闻声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宋呈越高大的身子堵在门口。 宋呈越从手臂到肩胛骨都缠着厚厚的绷带。他望着郁筠,而后笑起来:“小筠,你醒了?” 郁筠“嗯”了一声,问:“多久了?” “没多久。”宋呈越走上前,在病床旁边的椅子坐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只是睡了一个上午。” 他又补充了一句:“还好没什么大事,小筠。” 郁筠偏头看他,却一下子撞进他罕见严肃的眼神。 “你真的吓死我了。”他说,“万一车子起火了怎么办,万一他们没被卡在车里,出来控制住你怎么办?” 郁筠一想,也罕见地有些心虚。 他眨了下眼,和宋呈越对视半晌,妥协道:“我知道了。” 宋呈越的笑容这才重新回到脸上。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郁筠便直截了当地插嘴:“你的手,怎么回事?” “当时太混乱了。”宋呈越语气稀松平常地解释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我抢棍子的时候砍了一刀。” “严重吗?”郁筠皱眉。 “还好,只是皮外伤。”宋呈越笑着摇头,“等他伤好了就行,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你把我二伯他们的车撞到树上,车门变形,警察到的时候,他们还没从里面钻出来。” “二伯他脚骨折了,手也卡在车里。除了他,其他人往外跑了一段距离,就被警方给拦了下来。” “他们都被抓住了么?”郁筠问,“包括宋惠辰?” “是的,”宋呈越点点头,“昨晚本来就是针对他们的抓捕行动。但二伯经验比较丰富,还是早早地发现不对劲,逃了。宋惠辰没能逃掉,一开始就已经被抓到。” “原来如此。”郁筠终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以后他们都没机会出来了。”宋呈越也很开心,“他们父子两手下背了不少孽债,也到该清算的时候。” 郁筠的眼睫微动,心中一瞬有些五味杂陈。 大戏的高潮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逐渐变得风平浪静的结局。 他想起郁笙,想起吴盛隽的姐姐,想起这些年曾经看到过的、许多因此而死去的omega; 又想起他自己,想起宋呈越。 一切尘埃落定,故事已然走向尽头。郁筠心中绷着的弦松了松,他攥紧了洁白柔软的床单,脑回路转了个方向。 是不是到了该思考别的问题的时候了? 大概是吧。 有的东西,他有意无意地搁置了很久。 那段故事到了结局,这段新的故事,也早已摆在了道路的尽头。 思绪转到这里,郁筠忍不住再瞥了眼宋呈越。却发现宋呈越像含着什么企盼一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干什么?”郁筠问。 宋呈越局促地抿唇,好像有些紧张。 “那个……”他低声道,“小筠,我买了一只新的戒指。”他看着那被郁筠不自觉地握在手里的东西,“我们,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重新开始?” 郁筠如梦初醒。 他的指尖摩挲了一下戒指,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他不回答,宋呈越便也没有开口。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连窗外都没有一丝风吹进来。似乎有人路过,走廊里飘来了些不真切的对话和脚步声。 过了半晌,郁筠才终于将戒指捻起来。 “还给你。”他说。 宋呈越一怔,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指尖颤抖,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 “还给你。”郁筠又强调了一遍,他定定地看着宋呈越,“还给你。” “你再重新送给我一次。” 宋呈越的表情僵在脸上。 在郁筠的目光下,他活像变戏法似的,的眼眶迅速地泛起红。 “真的吗?”他问,“是真的吗,小筠?” “快点。”郁筠把手向前送了送,“正式一点,不要磨蹭了。” 宋呈越好像还有些难以置信。他用力地闭了闭眼,才忙不迭地接过郁筠手中的戒指。 郁筠看着他半跪下来,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举着戒指,认真地叫道:“小筠。”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结婚。 从他们相识到现在,都始终没有逃脱出的一个问题。 “好。”于是,他说。 宋呈越喜出望外地笑了起来,他舔了下唇,珍重地将戒指套在了郁筠的中指上。 因为是单手,他的动作还有些滞涩。连套了好几下,才勉强端正地待戴好。 “我们要结婚了,是吗?”他戴完戒指还不愿意撒手,怕郁筠跑了似的拉着郁筠的指尖,问,“我们是不是要结婚了?” “是,是。”郁筠颇有些无言,“你真的好啰嗦。” 宋呈越垂着头笑。 “没有。”他一边笑一边说,“我只是太开心了。” 郁筠看着宋呈越这副模样,却蓦地想起他几乎忘记的、几年前在猫舍挑猫咪时的场景。 那时他一边看着扑上来舔自己手指的错错,一边却想到些别的事情。 他生来便是对周遭带有浓烈戒备之心的人,不论如何设想,都没办法想象将来会有一个怎样的人,能和自己共度一生。 他设想了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多种多样的性格,多种多样的身份和外貌,但没有一个让他真的觉得——就该是如此。 如果找不到,那他宁愿永远独身一人,只找互相解决生理问题的伙伴。 曾经,郁筠就是这么想的。 他并非会轻易改变思路的人,这么多年来都依照着这样的生存规则,执着倔强地往前走。他也曾碰到想要改变他的人,许许多多,形形色色,但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时间悄然回溯到现在。郁筠低头,紧紧看着宋呈越攥着自己指尖的手。 宋呈越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郁筠的脸颊。他的指腹粗糙温暖,手心还因为紧张而出了点汗。 他微扬起脸,倾身亲吻郁筠有些干涩的嘴唇。 就是你啊。 温热的呼吸交缠之中。郁筠悄悄地想。 窗外树上响起哗啦啦的声音,有小鸟蹬着枝叶,搅乱安静的树影,向高楼大厦之间狭小的天空飞去。 (完)
第97章 番外一 结婚(1) 宋呈越预约上结婚登记办理后,便马不停蹄地拉着郁筠直奔民政局。 冬季的料峭寒风已经悄然消失,郁筠和宋呈越一同站在民政局门口排队,看到门口的广玉兰树上缀着朵朵淡粉色的花。 “好香啊。”宋呈越微微眯眼,“正好最近也是洋甘菊的季节,回头让带一束回来,放在客厅里养养。” 郁筠“嗯”了一声。宋呈越带着热度的手包住他的肩膀,他靠着宋呈越的胸口。虽然穿着比较正式,但队伍里都是穿着正式服装来拍照的新人,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普通的、来领证的情侣,一点也不突兀。 他们这婚结得水到渠成。没经历什么财产或是生活习惯上的拉扯,简简单单地开始了同居,又简简单单地站在了民政局门口。 这一切来得太快,以至于看着前面说说笑笑,满怀期待的准夫妻们,郁筠后知后觉地冒出了点紧张。 “我没怎么拍过照。”他偏头问宋呈越,“待会要怎么拍?” 宋呈越看他绷得有些紧的下颌线,不由得笑着揉了揉他的脸,说:“不用担心,笑一笑就行了。” 笑一笑虽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郁筠一想着待会要在镜头面前刻意露出完全不符合他平常状态的表情,就觉得脚趾抓地。 “要是不好看怎么办?”他又问,“能不能加钱重拍?” 宋呈越乐了。 “好像可以。”他无辜地看着郁筠,“但我也没结过婚呀,咱俩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随机应变’,说得比‘笑一笑’还要轻巧。但郁筠就还是这么狐疑地、半推半就地被宋呈越拉进了办事处。 郁筠当然也没结过婚,糊里糊涂地和旁边这个始终像朵太阳花似的alpha一起坐在了拍照的凳子上。 背后的幕布深红色,看起来分外喜庆。郁筠肩靠着宋呈越,听摄影师大声喊道:“哎,靠过去一点,对对对,歪歪头,说得就是你,左边那个omega!” 郁筠配合地挨过去一些,又歪下头。摄影师仍是不满意:“别歪得这么厉害,这样看起来像头掉了一样。” ……怎么拍好看这么难? 郁筠罕见地紧张了。他抿下嘴唇,表情更加僵硬,看起来愈发地严肃。 宋呈越见状,轻轻捏了捏郁筠的手心。 “这样。”他小声说,“就稍微……过来点,”他伸手给郁筠的脑袋摆了个位置,“看着镜头,学我笑就行了。” 最后半句带了点揶揄。郁筠被呛到,咳了两声后,终于是下意识地笑了一下。 咔嚓。 快门按下,照片定格。 拿到红本本后,宋呈越还满意地对着照片看了又看。 “你看,多自然。”晚上吃饭时,宋呈越仍像只开屏的孔雀,絮絮叨叨地说,“其实不用那么紧张的,小筠,就是很平常地拍个照而已。” 平常? 郁筠不置可否。 真平常的话,宋呈越还会和中毒一样,从来时念叨到离开,又从上午念叨到傍晚? “随你。”他瞥宋呈越一眼,说。 宋呈越凑过来亲郁筠,亲到郁筠烦得捂住了他的嘴。他倾着半个身子,望着郁筠眼睛弯弯,耍赖似的抱住郁筠的腰,把脑袋埋在爱人的颈间。 “你就是我老婆了。”他呼出一口温热的气息,闷闷地说。 郁筠觉得他有毛病,但也没制止。 总而言之,宋呈越这开屏孔雀一样的状态从领证后开始,一直没有消退的迹象。 很新奇,但郁筠莫名其妙地有点甜蜜的尴尬。 这种尴尬一直持续到某天晚上他们做/爱的时候,宋呈越吻去他脸颊上因为生理而掉下的眼泪,冷不丁地冒出第不知道多少句“我们要结婚了”时,郁筠终于忍不住不轻不重地踹了宋呈越一脚,哑着嗓子说:“再唠叨,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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