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拿药的时候,我拽着杜若琛的手臂,叽里咕噜对他说:“啥呀,原来‘互相驯养’是这个作用啊。要我给你治病呢。” “你可别把我弃养了。”杜若琛俏皮一笑。 我气鼓鼓冲到拿药间,收到的药物一个一个认识名字。可我根本就是读天书,有些字我都不知道怎么读,杜若琛抱胸在旁看我,神情乐呵。 “你别笑了。”我还是哭丧着脸,“医生说你是微笑抑郁症。现在我看见你笑我就烦。” “哎哟哎哟。”杜若琛弯腰探我的表情,“那我俩着一个哭一个笑的走回家,得被他们炮轰死。” 我疑惑了一秒:“不和大家说吗?” 杜若琛食指压住唇心,露出思索的神情,但语气没有商量余地:“不能说呀。” 可我有秘密的话,一不小心就会露馅。憋了两天,网购了个日记本,一股脑把事情都记下。 1.我养的小动物生病了 2.原来小动物也会得这样的病,会很累又很空 3.他说,他感受不到真实的自己,认为没有人爱自己。 4.要痊愈,他得按时吃药,这需要我督促他 5.对了,他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其它小动物 - 写完,我自己读了一遍,感觉很矛盾。我摇摇头,又加了一笔: “正在记录这些的我,很爱我养的这只小动物。而另一只住在山洞里的小动物,也一直都喜欢他。如果想要恢复健康,除了吃药,我还得采摘更多更多的爱,喂给他吃。” 我故意写得隐晦,像童话似的。所以方知否一身花香在我身边坐下的时候,他也没怎么注意这个日记本。 此人虽然过目不忘,但对于不在意的事,基本就是全瞎。 我合上日记本,“你喷了什么香水?” “玫瑰。其实之前一直觉得玫瑰太普遍,会显得俗,今天在文豪那里喷了点,其实没那么糟呢。” 方知否认真跟我聊香水,还说他和文俊豪打算自制一种味道。“本来我们打算再多讨论一下,但是我被赶出来了。” “嗯?” “就是啊。”方知否又起身坐到床上,漫不经心说:“席然回房间了,我就只好出来了。” 说到这个,方知否忽然轻轻笑了笑。 我们房间的窗户总开着,飘窗木槿分走许多,只剩六盆。窗外吹来春风,花枝微微晃动。 “他怎么会那么黏文俊豪呢?一有空就抱上去,眼睛总是盯着,还想方设法制造独处空间。” 方知否说得很随意,也听不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我吐槽:“我还以为你在说你对若琛呢。” 方知否像小朋友似的笑开来,他倒在自己叠好的被子块上,满眼笑意,柔声强调:“本质不同啊。” 我眨眨眼,手心支起下巴,望向窗外亮白的晴空。 这件事连方知否都提了一嘴,别说我们了。 春节回城后,席然私下就挺依恋人。 他性子不娇纵,不会大吵大闹,神经质地拉扯人,要人陪他宠他,不离开他。他有点像流浪猫,总是带着小心翼翼,有点可怜地走到人面前,轻轻伸出手,想要一个拥抱。如果无法给予陪伴和亲密,他也会很乖地让开,不会叫人为难。 我们自然是疼他的。这份感情,大家都是一样的。雨姐走后,席然拿我们当仅剩的家人,我们也都纵着他,就让他做家里的猫儿。 但席然太黏文俊豪了。 他会从背后圈住文俊豪,将脑袋拱到文俊豪怀里,环抱住文俊豪的腰。他会长久地注视文俊豪的背影,躺到文俊豪的床上打盹,将脸用力埋在文俊豪的枕头里。 像我和方知否那么亲,都不会闻对方的枕头,想想就恶心,得直接锤死他。 然而,对于这些有点越界的行为,文俊豪明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席然多少次走过来,多少次撒娇要人抱,文俊豪都是很正常地接受。 有一回,席然跑外景拍摄,文俊豪和我在家里,忽然提起这件事。 我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场景,让我一度想把“大傻逼文俊豪”的备注改成“哥”。 我们俩站在阳台洗衣机前,在隆隆嗡声里,文俊豪盯着转来转去的衣服,忽然开口: “宝,我以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我还蹲在边上,正用力拧干内裤的水。我费劲抬头,一头雾水哼哧一声:“昂?” 文俊豪曲起手指,敲了敲洗衣机盖。 “我以为,看到席然那么难过的样子,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让我抽时间每周去照顾阿欢都可以。我曾经这么想过。” “……小然哥要你做什么了?” 我也严肃起来,下一秒就要说什么文俊豪,雨姐离开跟你没关系,没人能要你赎罪。但文俊豪却摇了摇头。 洗衣机的声音猛然停下来,文俊豪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滞涩。下一秒,洗衣机又运作起来。在杂声中,我听见他说: “但席然还是要我。” 我蹲在那儿,嘴巴微张,湿衣物还皱巴巴缩在手心。 “你……什么叫‘但’他要你,什么叫‘还’是要你?” 刚刚听到文俊豪的话,我差点以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文俊豪咧着嘴,干笑一声,有点像感叹,有点像埋怨: “我以为,我已经明里暗里拒绝过他很、多、次了。我以为他已经清楚,我喜欢女孩子。我以为他早就不想这件事了,早就知道我是不可能给出回应的人!” 他越说越快,最后语气里满是无奈。 眼前的洗衣机也应景地摇晃起来,轰轰表达着剧烈反抗。 我双手湿乎乎,赶紧把内裤晒了,然后凑到他身边。我能感觉到我脸上的稀奇与忐忑。 “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文俊豪翻了个白眼:“不是你带我走进新世界大门的吗?” 我声音小下来:“可我以为你不知道席然对你的喜欢。” “知道又怎样?我还能挑破然后拒绝?我有病吗。”说着,他烦躁起来,双手胡乱揉揉后脑勺头发,又用力按在洗衣机上:“真的,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我算是明白他在感叹什么了。 虽然我和他强调过很多次,但他还是有意无意会觉得,钱厘响作恶、雨姐离开,跟他有一定关系。怀抱着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面对席然的亲昵,文俊豪总是选择纵容。 而席然愈发越界的亲密,动作眼神中怀揣的心意,却让文俊豪愈发为难。 要什么都可以,唯独恋人的感情不行。找不到,给不了。 我心疼小然哥,但也心疼小豪哥。强扭的瓜不甜,我难道还不清楚吗。 “哥,真的不能直接拒绝?”我问。 “……他的动作界限太模糊了。”文俊豪说,“我能感觉到,但其实非要拿到明面上计较,也没怎么的。” 不过就是抱,就是躺,就是靠,席然对我们也会这么做。文俊豪总不能大惊小怪地弹开。至于躺在床上睡觉,温柔地注视背影,难道要以“如芒在背”去定罪? 无解。 用我和文俊豪一眼就望到头的大脑,更是无解。于是当时对这件事的讨论,就不了了之。 直到如今,春天都来了。 我看着窗外,惆怅思考过往。方知否打了个哈欠,随口问我:“你买日记本是要干什么呀?” 瞥见日记本上端端正正的“小动物生病了”,我打了个激灵。故作自然地合上日记本,我扭过身,认真看向方知否。 “其实你也知道吧?席然和文豪。” 方知否从不避讳,说:“当然啦。不然我为什么要感慨本质不同呢。文豪可是直男诶。” 我将日记本丢进抽屉,移到方知否床上。这家伙渐渐长开了,就这么懒洋洋躺在床上,眉眼都深刻凌厉,淡淡一瞥,仿佛能把人吸进去。当然了,忽略此人软糯的说话方式,浅城人嘛。 “帅哥,跟你请教一个事。” 我抱拳,三两下抖落出文俊豪的苦恼,末了真挚提问: “人家没有告白,文豪要怎么拒绝啊?” 不愧是和大美人两情相悦但死活没交往的大帅哥。方知否睁大眼睛,微微偏头,天真又凉薄: “不难哦。” ---- 这你要是请教他,这波……这波可能会很惨烈呢……
第83章 E34.否老师小课堂 “第一步,反客为主。” 帅哥坐在作曲室宽大的椅子上,背对着我们,漫不经心说。 “这不难的,你就模仿席然的动作。他想要靠到你身上,你先靠到他身上。他想要环住你的腰,你得先揽过他。” 文俊豪严肃地记下笔记,“否老师,然后呢?” “你要掌握主动权,叫他清楚意识到,你对他啊,有态度上的改变。”方知否微微转身,强调:“你不用多亲密,重点是要让他感觉到‘不一样’。” 文俊豪刷刷写下:重点,态度要不一样(放心,不用多亲密 “如果你表现得太热切呢,人家反而不会放在心上。”方知否说着,还看了我一眼。 “嘁。” 我双手抱臂,拒绝理会他。 文俊豪好学求问:“这个度要怎么控制呢?” “你就记住一点。一旦他的动作和眼神忽然慢下来,你就立刻停止。” 文俊豪恍然大悟,“受教了!” 方知否点点头,又转回去。 “嗯,我这边要工作了,请你们出去。” 文俊豪是位积极的青年。否老师给他划出的重点,他记得很牢,做得很快。三天后,文俊豪跟我们描述起他的几次实践作业。 “那天我们一起洗澡。” 开篇就很劲爆。 “席然喜欢关灯洗澡,就带一个雪花球。浴室里很暗。但我其实已经习惯了。他去拿花洒,手背擦到了我的胳膊。” 文俊豪忽然扯了扯嘴角,神情有点无语。 “于是我就打算反客为主。他在冲水,我已经在抹沐浴露了。然后我就打了很多泡泡,等他冲完水就按到他身上,跟他说我帮他擦。他没说话。 于是我就任劳任怨帮他全身都抹了泡泡。快洗到中间的时候……呃,他忽然抖了一下,然后他轻轻按住我的肩膀,手指头还慢慢地蹭了蹭。” 我紧紧盯着文俊豪,跟听说书似的。他不卖关子,直说: “我立刻就想到知否的话了!于是断然停止,不再管他,自顾自冲澡了。” 说罢,文俊豪扬着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方知否喝了口温水,淡淡说:“我错了。我们换个方针吧。” “啊?哪里做得不对?”文俊豪认真求教。 我挠挠脖子,告诉他:“你应该……你就大方点,把中间的泡泡也都给他抹了,在他因为这种亲密而有点受不了,想开口跟你说话的时候,再停下来,假装没事人。”
123 首页 上一页 75 76 77 78 79 8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