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答应我,生日的时候就煮火锅。然而在我生日的前三天,爸爸和某个老板答应说要聚一聚。 “那正好啊,老杜,给你家公子办一个大的生日会!小孩子们去玩,我们老的几个聊聊天。” 生日前一天,我回到家的时候,爸爸跟我说了这个消息。 “高兴不高兴?去大饭店庆祝生日!” 我却立刻生气了,很失望地说:“你不是答应我生日吃火锅吗?你为什么要变卦!” “小琛。”爸爸沉下嗓音,叫我的名字。 “我不要。”我还在坚持,“我就是想吃火锅呀。” 妈妈走过来,对我说:“小琛,饭店里的东西好吃多了,你干嘛那么执拗?” 两面夹击太不好受,我把书包甩在地上,发脾气:“大人就是这样,说话永远不算话!” 父亲听到我的话,站直了身子,从上俯视着我。他没有再说话,而是用那种带着失望、了然的视线,沉默地望着我。 这份沉默就这样缓慢地流动着。我在僵持中开始感到害怕,我低下头,仍说:“我不想去。” 我的话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我抬起头,父亲如高墙般站在我面前。他已经不愿意看我了,平静的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窗户。母亲则叹息地望着我,仿佛我是多么无理取闹,轻易就触怒了父亲。 那是我第一次隐约察觉到,虽然父母爱我,但却是我永远无法接近的人。他们俯视着我,用平和、失望的视线看向我,希望我在这样的威压中认错。 “爸爸。” 我把地上的书包捡起来,轻轻叫了一声。父亲仍是没有理我。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简讯。我实在太害怕了,于是跑过去抱住他的腿,撒娇着说:“爸爸别生气嘛,是我不好。我可喜欢吃饭店啦!” 他们都是爱我的。我一说软话,他们就不生气了。那天晚上,我被父亲抱着进入了饭店包厢。一屋子我不认识的大人,对我投来客气的笑容。长得可爱、性格聪明、还有礼貌,这些组成了大人口中的杜若琛。 虽然我那一晚上都感觉无聊。最后我受不了,和另一个老板的女儿偷溜出去。我们在酒店的电梯里上上下下,玩这种奇怪的小游戏,把时间一点一点消磨掉。 回家的时候,我快睡着了,被父亲抱进轿车里。司机开得很平稳,我却惊醒了,半梦半醒地问:“爸爸?” 父亲托着我的脑袋,柔声说:“醒了?晚上玩得高兴吗?” 我又闭上眼睛,在摇摇晃晃、永不确定的怀抱中,发出小小的希冀: “我想吃火锅……” 我在黑暗中来回晃荡,咬那句执念般的话。有人给我盖上毯子,捂得严严实实,并感叹: “琛哥是饿了吗?” 又有人说:“那就吃火锅。” 真的吗?太好了。
第11章 C8.我可能不会爱你 人一旦防线崩溃,就像电脑,明明还胡蹦乱跳,能够完成交予的各项工作,然而下一刻,却忽然黑屏。然后你怎么叫他,他都不应了。 我的这场烧如春夏之交的暴雨,让我在床上昏昏沉沉窝了两天。第三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竟有种大梦初醒的恍然。 我绝对无法忍受那充满汗水和泪水的皱巴巴床单。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关在电饭煲里的粥。我将全部衣物扔进洗衣机,端着碗站在阳台,一边索然无味地吞咽,一边感受久违的自然风。 然后电话响起,来自我们飞流的队长。 “喂。”我揉了揉鼻子,声音有些闷。 “醒了。”何啸渊说,“电饭煲有粥。” “哦。我吃了。”我看了一眼那个小瓷碗。 “感觉怎么样?” “很好。”我点了点头,“很好。” “心情呢?” 我轻轻笑了一下,说:“一切如常。” 他安静了一瞬,有微微的摩挲声,似乎调整了一下坐姿。他开口 :“会更好的。” 我耸耸肩,闭上眼笑了:“我期待着。” 他还想说什么,一道清脆声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嗯?”何啸渊发出疑问。 我嘟嘟囔囔:“我本来把碗放在洗衣机上,结果不小心,碗就滑了下去就……碎了。” 他总是对这种小事很平静。“那就碎了吧。” “说什么呀。”我对着手机埋怨一声,又笑了,“不过这样就有理由买好看的新碗了。” “你打算去超市?”他忽然说:“今天是知否的生日。” “哇。”我惊讶地站起来,“你们晚上会回来吗?我们准备点什么吧。” “会。”何啸渊说,“他说吃火锅。” “真的啊?”我蹲在地上,面对那一地的陶瓷碎,眼睛亮起来,“我来准备好不好?” “好。” 我将手机塞到屁股兜里,小心翼翼将碎了的碗扫走。风忽然大了起来,却带着热气。 我和何啸渊之间毫无根据的缠斗,就像一场春日的流行性感冒。在夏天慷慨的热风中,它终于蔫蔫地败下阵来。我皱起五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狼狈地喷出些许鼻水。 那些敏感,那些臆测,那些先入为主的愤怒与感伤,聚合成微不足道的小小病毒球,一并“啊欠——”出去。 就像他面对我的曲解,绝不解释一样,我也没有给他一声抱歉。但对我们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不必再用语言来回,不必两个人面对面地交锋。那不是我们。一个电话,一道笑声,一阵风,我们就彼此会意。 然后到此为止。 - 这是我第一次准备火锅。虽然担心可能像公益广告那样等不到人,但我还是买了一大堆食材,将宿舍狭窄的桌子堆满。 他们五个人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我盘腿坐在客厅,昏昏欲睡间,听见掏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有人说话,有人笑,有人打开鞋柜的抽屉,有人啪嗒啪嗒跑过来。 我张开手臂,贺百颇坐到我旁边,舒服地躺倒。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朝我笑:“好累,不过舞台很好。” 我双腿交叠,手肘撑着膝盖,笑着看他:“小宝,你眼妆没卸干净啊。” 贺百颇呼呼瞪大眼,麻利地跑走。厨房那头又传来声音。“琛哥,怎么买那么多呀?”席然站在一桌子材料边,看上去渺小极了。 “去客厅吃。”何啸渊最后一个换鞋,没抬头就吩咐,“都来搬东西。” 众人齐齐“诶”了一声,赶忙过去拿食材。何啸渊把煮锅端到茶几上,大家围坐在一起,炯炯盯住还没沸腾的水。 “要不先庆生吧?”我找了一圈,方知否坐在我对面,“我看你们在公司吃蛋糕做直播了,就没买。” “没事没事。”文俊豪从书包里捞出一个泡沫做的生日帽子,啪嗒给方知否套上,又掏出一个写有“生日哈皮”的粉色墨镜。方知否抬着脸,不在意地任人打扮。 等贺百颇回来,大家赶紧关了灯。围着咕噜咕噜冒泡的沸水,还有六根生日蛋糕里顺来的小蜡烛。我们齐声给方知否唱了生日歌,然后催促他闭上眼睛。 四周漆黑,蜡烛摇曳着微小的光。方知否跪在小小的光晕里,合上双手,闭上眼睛。面容虽仍稚嫩,但他的五官利落挺拔,在柔和的烛光中许愿,显得神秘而优雅。 “按照惯例,你可以许三个愿望!”我又小声又兴奋。 他轻轻勾了一下唇。 大家屏息注视着他。沸水冒泡的声音越来越响,方知否仍定定地闭眼。在水声最尖锐的那一刻,他倏忽睁开眼,眸光锋利,射向烛火。一口气,蜡烛全灭,世界陷入黑暗。 大家愣了一瞬,然后啪啪鼓起掌来。文俊豪跌跌撞撞跑去打开灯,火锅的水来回击打锅盖。 “你咋像搞了一场神秘仪式。”贺百颇睁大圆眼睛,看向方知否。 “今天生日,就让他做一下Bking吧。”文俊豪阴阳怪气。 方知否晃了晃脖子,坦然极了,开始往火锅里放菜。我忍不住夸方知否:“越来越帅了啊。” 方知否没说话,低头布菜。 “哥哥,那我不帅?”贺百颇仰着头,仿佛这是一个多么严肃的问题。 “你们,”我伸出手,“不能,”左右比划,“那么极端。” 文俊豪个傻蹦儿,也伸长脖子抬杠:“哦,那我连参与帅不帅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坐他边上的席然冷笑一声:“你自己知道不就行了?还非得说出来。” “哥,哥!”文俊豪看看我,又看看何啸渊,想谁为他撑腰。 “去找一个片子放。”何啸渊干脆下达指令。文俊豪屁颠屁颠跑电视前头去了。 “小然,你真是我们的吐槽役啊。”我笑嘻嘻地跟席然说。 席然立刻不好意思了,小声说:“我没想凶他的。” “但他会记到心里。”我看向文俊豪的背影,拔高音量:“你找的什么片子啊?” “唷——”文俊豪举着遥控器,在空中转了一圈,旋到茶几旁,顺滑地坐下来。“我,可能,不会,爱你~” 电视开始播放,我们围着茶几吃吃喝喝。也不知道文俊豪是按了哪一集,女主人公对着电话难过地说: “我其实是个很不会爱人的自私鬼。所以后来,所有被我爱上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其他女生有多可爱,然后离我而去。” 我扭头看向屏幕,唏哩呼噜碗里的红薯粉。 方知否问:“她这什么意思啊?” 贺百颇陪文俊豪看过几集,还算了解,热心解答:“哦,她说她是大烂人。” 方知否很疑惑,嗤笑一声,说:“谁不是呢。” “喂,你们怎么老是破坏我的偶像剧氛围?”文俊豪不满地嚷嚷,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仔细一看,他正猛吃猛喝呢。 我要往火锅里丢羊肉卷。一卷一卷夹得烦了,直接抄起盘子,想扒一半进去。伴随着电视剧里面的纠葛爱情,客厅里的吵吵闹闹,我一时分神,把整盘羊肉都扔进了锅里。 “啊,哥哥!”贺百颇特别难过地看着火锅,上面山似的堆着红肉。 “完了完了。”我赶紧将羊肉都散开,“我们小宝也会抱怨哥哥了。” “琛哥现在都叫百颇小宝吗?”席然问我。 “啊——这个,把百颇的ip地址去掉,就是宝。”我一本正经,将baipo拆开来念了一遍,“我发烧时躺在床上无聊,觉得此名非常符合我们老幺。” “哥你确实很无聊。”文俊豪说,“不过我觉得,琛哥叫我文豪,非常好,嘿嘿。” 席然真的忍不住吐槽文俊豪,说:“反讽意义上的好?” 我们都笑了。而电视里还在播放《我可能不会爱你》。何啸渊坐在茶几和沙发的空隙中,一边喝着雪碧,一边抬头看电视。他今天戴了眼镜,整个人气质温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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