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姐的男朋友呢?”二哥问席然。 “还在外省,说这次出差要出一整个月,不方便。” “哪个外省?高原地区什么的确实不方便来回。” 席然嘲笑一声:“就在浅城。” 众人唏嘘。二哥说:“我们都好几次连夜从珠三角赶回来。” 我说:“这几个月的活动我都没参加,快跟我说说发生过什么!” 大家嘻嘻哈哈吃完饭,又歇了一会儿,便同雨姐和席然告别,说先回宿舍了。 因为是私人行程,来的时候是何啸渊和杜若琛开车。我们往地下车库走,天气转凉,四周又暗又矮,跟鬼屋似的。 走着走着,杜若琛的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是一串异地陌生号码。他停住脚步,站在车库惨白的灯光下,任由手机响动。 何啸渊回过头:“嗯?” 杜若琛摆摆手,朝自己的车走去。他神情仄仄,揉着脖子,靠近时汽车亮了一下,发出声响。而同一时间,一个长发女人从车与墙的缝隙里缓缓升起。 我还在中间走道,打眼瞧见那个女人,浑身一哆嗦,朝后猛退,摔到方知否身上。方知否稳住我,并迅速移到杜若琛身侧。 谁都没有说话,地下车库愈发寒冷。 直到杜若琛动了动,举起手机。手机散发荧光,陌生电话还在拨打。 “是你吗?” 他声音柔和,眼神冰冷。 “若琛……”女人哀切地呼唤他,“别这样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若琛,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多爱你啊……” 大家互相递了个眼神,瞬间明白这是私生饭。 杜若琛将车子锁掉,钥匙丢进口袋,他双手插兜,语气不善:“爱我?” 女人开始絮絮叨叨描述自己对杜若琛的喜爱,每一场活动都跟,每一次代言都买,手机里存着大量关于杜若琛的视频和图片。 杜若琛却淡漠地站在那里,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爱我?” 女人从黑暗里走出来,迫切地望着他:“是啊!所以那些对我来说已经完全不够了,每个人都能那样看到你。若琛,我想要你,每时每刻我都想要你……只有不断地看见你,我才能幸福啊!” 杜若琛轻笑一声,面颊上的神情诱惑人心,他掐断手机通话,接着摁下三个数字。 电话里传出接警人员的声音,杜若琛简单说明了情况,面前的女人登时神色一变,朝杜若琛奔来,并喊叫:“我没有要伤害你,你别报警!我只是太喜欢你了,若琛,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乱七八糟的人生……是你救了我!” 何啸渊和方知否立刻拦住女人,但女人的声音在地下车库内不断扩散。杜若琛拧了拧眉心,好像哪里很疼一样,全脸皱了几秒,又忽然一松。 “我救了你,呵。” 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杜若琛一捋头发,向前两步,直逼女人的面: “那谁来救我?” 女人还在诉说什么,杜若琛身体僵直,沉默地望着她。我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更凄楚,但我分得清事态缓急。我跑过去夺走杜若琛的手机,和接警人员表示不用出警,会私下调解。何啸渊和方知否则开始把女人带离停车位。 “我们走吧!”我和杜若琛说。 杜若琛还陷在糟糕的事态中,无知无觉望我一眼。我眨巴眼睛,和他撒娇:“开车带我走吧,我特别害怕。” 他才醒了神,对弟弟们惯有的保护欲出现,立刻打开车门。我也赶紧坐进去,并悄悄瞅着那个女人。 女人试图追杜若琛的车,但被何啸渊制住了,车子驶离的最后一刻,我看见她跪坐在地,神情灰败,似一滩水泥。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再次和杜若琛在车里独处。他本来说想把我先送回宿舍,我不肯,非要跟着他。 “我也没有目的地。”杜若琛拳头抵着下颌,低声说。 “所以我才不用下车。”我对他说,“如果你有目的地,我就得先回家,不能缠着你了。” “你缠我干嘛?”杜若琛淡淡地笑了一下,很快笑容隐去,面色中还是那股郁闷的劲儿。 “我担心你。”我直白地说。 杜若琛望着前路,有些出神。 因为前几日的台风,地面积水严重。杜若琛晃着神,不小心开进了地道公路。那一小节也就两百米,但出来的时候整辆车都脏了,我都能看见窗户上溅起的泥点子。 “这样,我们去洗车吧。” 杜若琛说。我们终于有了去处。 台风过境,洗车的人很多。我们排在三辆车后面,等待自动洗车。杜若琛状态好一点了,从后排拿了水和零食,还给我喂了一个柿子饼,说是本来打算回宿舍吃的。 一边吃一边聊,不知怎么说起雨姐生产那天的事。我于是又任劳任怨地复述一遍,顺便夸夸我自己。杜若琛却很稀奇地问:“其实你完全不用陪到第二天凌晨啊?” “我都说了我会一直在外面陪着。”我也很稀奇,“说了可不就得做到。” “我刚刚听你这么说,还以为你只是客套一下,安慰雨姐呢。” “怎么可能!”我赶紧摆摆手,解释:“我要是不愿意,肯定头都不点一下。但我要是点头,那就是完全愿意。我从来都是真心的!” 杜若琛好像被我戳到了什么点,靠在椅背上,愣愣瞧着我。前一辆越野驶离,指挥员开始示意,杜若琛赶忙垂下眼睑,将车子开进自动洗车机。高压水柱开始喷射,巨大的毛刷将车子包裹起来,四处都是模糊的水帘。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在毕业典礼的倾盆大雨中,我和杜若琛两个人坐在车内,他清晰地告诉我: “别来爱我。” 可我的脑中又出现了新的画面,在狂风暴雨的台风天,荣胤一身狼狈地赶到医院,他确切地说,他来是“理所当然”。 台风天打破了毕业日的车窗,一直被困在雨帘中的我闻到新鲜空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杜若琛。” 我捏紧手中的矿泉水瓶,嘎啦嘎啦,我提起一口气,勇敢坦言: “我对你也是一样。不,相比我对雨姐的关心和感情,我对你要更更更加倍!” 自动洗车机发出轰隆巨响,车子被水柱打得摇晃,无数白色泡沫在玻璃窗上飞扬。我握紧杜若琛的手,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肚子窜到喉咙,还带着柿饼甜甜的味道。杜若琛的掌心发出潮汗,他缩了缩脖子,视线无处可放。 “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但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用力摇晃他的手腕,快乐地冲他说:“我爱你!” 杜若琛没办法躲避了。他能躲到哪儿去呢,这个空间只有我们俩和吵闹的洗车机。他睁大了那双水盈盈的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举起水瓶,当做话筒,再一次真切地重复: “我、爱、你! ” 回答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也回答我长久以来的憋闷。 “小宝。”杜若琛脸颊扑红,忍不住笑了,“你好像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认真对我说这句话的人。” “什么?”我故作不屑,“方知否也太菜了。” 杜若琛被我逗到了,他用两只手背贴贴自己发烫的脸颊,冲我笑得又羞赧又开心。他轻声说:“我本来以为,我的今天就这么被毁掉了。” “但我救活了它!”我说。 “嗯!” 我得意洋洋:“所以啊,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别来爱我’这种话。你明明特别需要爱,而我又恰好就是想给你好多好多的爱。现在缴械投降了,终于知道有多舒服了吧!咱俩根本不适合什么狗屁的兄友弟恭。” 杜若琛像颗红苹果,咯咯乐了一阵,好奇地和我讨论:“你说我们俩之间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我琢磨了一会儿,瞥见不远处有工作人员拿着个大毛刷经过,陡然灵光一闪。 “驯养!” 我给那种联系找到了恰当的命名。 “啊?那是什么啊!” “像小王子和狐狸。”我美滋滋地畅想起来,“你驯养我,我也驯养你。我们就做彼此的小动物,被放在一个窝里,彼此贴近、彼此关心。有太阳的时候,一起懒洋洋地打滚。下雨的时候,一起依偎着取暖。” 杜若琛也露出向往的模样。可就在这时,高压水枪停止工作,世界陡然静了下来,他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杜若琛顿时有些无所适从,眼底也冒出难过和失落,他嗫嚅问我:“真的可以吗?百颇,我们曾发生了那么多过去,有那么多伤害,那多么哭泣。你……你真的愿意,驯养,我吗?” 他说出“驯养”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那个曾经自称为“小刀”的杜若琛,放下了锋利的刀,竟然将柔软诚实的自己展现在我眼前,给予我爱他或者放弃他的权利。刀来到了我的手中,我可以选择在这一刻说:“算了,我不要。”然后重演他对我的放弃,深深地伤害他,报复他。但这个选项好像从来就不存在我的脑海中。当大雨停息,当台风过境,当窗户破裂,我仍然像只忠诚的小狗,呆笨的兔子,或者其他没头脑的动物,一下子扑向杜若琛的怀中,用力地抱紧他,高喊: “我愿意!” 我自始至终都感谢他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哪怕他并不完美,哪怕他犯错、伤害我,甚至丢掉了我。可我知道,从我怯怯地出现在那个狭窄的练习生宿舍起,杜若琛就用他的力量驯养了我。 现在轮到我驯养他了,轮到我坚定地告诉他,哪怕你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哪怕你冷漠地表示“别来爱我”,可我还是想念你,偷偷地爱你,“我的小动物若琛”。 我们驶离了自动洗车机,谁能想到洗个车的工夫,一切焕然一新。 开上马路的时候,我害羞地凑过去,小声对他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别人说,我爱你。” 杜若琛还挺诧异:“你和荣胤呢?” 我猛然坐直身体,嘴巴打开:“啊!我要和他说!” 和杜若琛互通心意后,我轻松又幸福,一种汹涌澎湃的热情便开始在我心中涌动,催促我赶紧去见那个人,赶紧去说心里话。 杜若琛笑了起来:“快打电话啊。” 我用力点头,给荣胤拨过去。飞流的主打歌又响了起来,没几秒钟,荣胤接通:“嗯?” “荣胤~”我笑嘻嘻的,“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我在机场。”荣胤说,“已经安检了,要回京城。” 我吓得手机掉腿上,低头切切询问:“你还有多久?我现在赶紧过去。” “你有什么事情吗?”荣胤问。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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