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你是个笨蛋小直男,所以不和你说嘛。”杜若琛逗他,“总要保护你对《热情玫瑰在海边》的喜欢。” “哇……”文俊豪在新世纪的大门前徘徊,“所以我们队内其实……” “其实性取向是非常个人化的东西,差异和波动是很正常的。”杜若琛抢断话头,“没准哪天知否说他疯狂爱上了某位男士也不一定哦~” “很有可能!”文俊豪严肃地看向方知否,“他看着就像喜欢猛汉类型的。”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杜若琛心虚地瞅了方知否一眼,方知否眉眼软软塞芒果中。 “二哥二哥,如果你喜欢男生,你会喜欢什么类型的!”文俊豪仿佛被杜若琛打通了任督二脉,鸡贼地八卦起来。作为我们的快乐源泉,文俊豪一乐,屋子里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自在。 我却没能真正放松下来。 派对结束,成员们走后,荣胤也拿起随身物品,打算离开。我直觉上不能放他走,但我又不是多八面玲珑的人,看他要离开,只能着急地张着嘴,发出含糊的喉音。 他手里拿着墨镜,没有停顿地戴好,问:“要我帮你叫护工?” 我摇摇头,小声说:“想你今晚别走。” 荣胤随意地插兜,轻倚门框,客气道:“我也想多陪陪你,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也不是和我吵,也不是积极地表现什么,他的态度,让我瞬间以为,我好像只是他包来的小模特。我也起了郁闷。看看他这淡漠的样子,不如就照他说的,让他走吧。这才是现下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都冷静冷静。 “可我不也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我却喊了一句。我还是不愿就这么算了。 荣胤在那里静默了两秒钟,一起身,将门带上,但还是站在门边。我看见他的嘴动了动,而眼睛被墨镜挡得严严实实。 “那我呢。”荣胤问,“我是你生活的一部分吗?还是说,我只是一个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呢?” 要他停住的是我,当他真的停下,开始问话,我却没话可说。 荣胤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也懒得管医院禁言的条令,随手点燃:“贺百颇,我们才在一起六天吧,你就着急把我介绍给你的前男友。我傻逼吗让你这么用?” 我的胸口开始起伏,我知道,他墨镜后方的眼睛正冰冷地盯着我。 “那个魏诗泉可能真的没说错。”荣胤吸了一口烟,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了下来,冒出的白雾都在贬斥我:“你就是把他这个朋友扔掉了。不是因为你红了,而是因为你还在喜欢杜若琛,而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永远不会回应你,所以你一直都还处在失恋中。看见魏诗泉,你就看见失恋的自己。于是你要魏诗泉滚。” 荣胤步履优雅,来到病床前。烟味呛人,我忍而不发,透过烟直视他。他眯着眼,轻佻地笑了一下。 “而你要我留下,不是因为你真的喜欢我。而是我能证明,你摆脱了失恋,我能帮你在杜若琛面前找回你碎了一地的自尊。” 他嘴里含了一口烟,修长的脖子如天鹅弯曲,红唇朝我幽幽开启: “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我不可抑制发起抖,牙齿不断啄着舌头,似堕入冰窖。我想说话,但怎么都动不了。 “百颇,你最好不是试图用这种方式报复谁。” 二哥的话在我脑中响起,凉气彻底将我包围。 是吗?我是在利用荣胤的喜欢,使用这个“新男友”,来报复杜若琛对我的撇弃,来证明自己的被爱吗?来幼稚地宣告,看,我很快就会有新的恋情,我一点都不为过去留恋,以此——来树立自己曾被击打的自尊吗? 很快找到新男友并立刻公开的我,和当时跟着魏诗泉去夜店买醉的我,其实是同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吗?我粗暴地把魏诗泉赶走,其实不过是在掩盖懦弱的自我吗? 可明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觉得这件事看上去像一个荒唐的闹剧,像一个孩子的任性反击,那杜若琛为什么这样包容我、为我圆场呢? “你现在还想他呢?” 荣胤的声音让我回神,我抬起头,见他摘掉了墨镜,很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已经不是愤怒或者其他,他撇了撇唇,失落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荣胤!” 我本能去追他,但却忘记自己全身都打着石膏,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床头柜上的东西跟着哗啦滑落,那些水果、鲜花,我的生日礼物,全都砸了一地。我狼狈地伸手,按住旁边的椅子,还试图去追,结果一下子滑倒,跌坐在地上。 走廊离开的脚步根本没停,就那样毫不犹豫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颤颤巍巍伸手,去够呼叫护工的按钮。可我够不到,怎么都够不到,在一地的狼藉里,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好像哭了。我看见有水滴落在被砸烂的水果上,让甜蜜的果肉变得肮脏、咸腻。 护工是一个小时后才出现的,看见我的样子,都惊慌失措起来。我无力地垂着脖子,第一次这么痛恨受伤的身体。 他们将一切收拾好,把我干干净净放回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听见护工在给谁打电话,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我戴上耳机,点开了歌单里的第一首歌。耳机里出现文俊豪的声音,他在我耳边唱着:“我的身体,我的弯曲,都坦言我的生命……” 曾经好像很励志,很能鼓舞人心的歌词,此刻听到,却只让我感觉茫然。我辗转睡不着,呆望向窗外。 然后,那个夏天,竟然就这样迅疾地消失了。 再也没有回音的荣胤,再也没有出现在病房里。 我做了一期又一期电台,一次又一次声音直播,唱过很多关于爱、喜欢的歌,这些声音却都没有办法传递到他那里。 他还是了无声息。 仿佛从来没有一个人那样闪亮着、期盼着,在只有我们的冰场里从天而降。也没有一个人,拿着素描笔,坐在墙边沙发里,或工作,或描绘我。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很空虚,有的时候又觉得很着急。 在我发现夏天已经过去的时候,我给二哥打电话,说,我记得你好像有认识纹身师。 在秋天彻底来临的时候,我拆掉了石膏。那位女纹身师来到病房,问我想要纹什么图案。 我伸出左脚,说要在脚踝内侧纹上四个字母。 M,E,R,E。 然后呢?纹身师问我。 这里。我指了指要腰侧,笑说,把这个荷包蛋改成别的东西。 但要变成什么,哪个方案我都不满意。最后纹身师跟我说,等你想好了再做决定。 好吧。我点点头,忽然松了口气。 当我能下地行走的时候,我的脚踝多了纹身,耳朵上新打了三个孔,加上原来就有的三个,正好凑成六个。病房里方知否送给我的种子长出了小花。戴上方知否“垃圾堆捡的”耳环和耳坠,我在镜子前臭美一阵,满意。 “要准备下一系列的新专了。但这次,得我们包揽全部制作。” 方知否和文俊豪坐在地板上吃果子,我进行日常的身体恢复活动。我嗯了一下,没什么反应。 “所以你得一边复建一边创作。”文俊豪认真和我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怎么了?”我扭头看他,疑惑极了。 “还要我说嘛。”文俊豪一副他都知道的样子。 “偶像剧看多了吧你。”我汗淋淋走到墙边,看了一眼一直呆滞进食的方知否,“倒是你,今天怎么了?” “害。”文俊豪愁死了,“他昨晚和琛哥大吵一架,也不知道干嘛了。今天谁也没理谁。” “正常。”我随口说,说完垂下眼皮,耸肩笑了笑。
第70章 E22.秋潮 在一个秋雨冰凉的夜晚,我正式办理出院,而成员们结束了行程,便一起来接我回去。 这个消息本来保密,大家进门时也没见有媒体。但当我们一行人来到医院后门,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围攻。 在医院后门那条狭小的巷子里,挤着如蚁群般的记者、狗仔,和神情激动的粉丝。他们或穿着雨衣,或打着雨伞,面上兴奋异常,手里高举相机,漆黑的镜头怼到跟前,如一颗颗眼珠,锐利的闪光灯穿透雨幕,似一道道闪电。 在巨大的白光和幽暗的夜雨中,我僵硬不能动,害怕每一个毛孔的变化都会被捕捉,被传播。当时正是席然站在我身侧,便抬手为我挡住刺眼的闪光灯,忽视掉媒体的各样问题,引我向外走去。然而外侧挤满了粉丝。 “百颇,你还好吗?我真的好想你!” “小宝小宝,看看我!” “受伤了一定要多吃点好的!妈妈不准你再减肥哦!” “百颇百颇,知否经常来医院看你吗?” “宝,什么时候休养好呢?好想看见舞台上的你……” 作为一名爱豆,我本能地慢下脚步,去看说话的粉丝。她们在雨夜中尖叫、哭泣,双眼渴盼而充满柔情,手指在空中挥舞抓握。我却愈发无措,愈发困惑。而在我停步的当口,大量粉丝们朝我涌了过来。 “不要发呆啊。” 方知否站在我身后。他最近本来心情就不好,说话也毫无起伏。但旁边的粉丝见他对我说话,却开始激动尖叫,更加疯狂地靠近。我本来想躲,可没成想,不远处竟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人群外侧,高挑又时髦的男人,正撑着黑伞,沉默地望着我。 我一下子血液往上涌,不顾朝我涌来的人群,试图逆流朝他那里奔去。方知否立刻做出反应,皱眉揽过我的肩膀。 “r……” 小小的音节卡在我喉咙里,滂沱的大雨在我们俩之间。 “我们要走了!请让一下!”席然不好意思地说,挡住我面前扑来的人,却被挤得踉跄了几下。何啸渊赶紧抓住他,并开始安抚粉丝:“没事的,百颇恢复得很好。大家早点回家吧。” 文俊豪也神色紧张地挡在我身后,和大家一起为我开辟出道路。 上车后,我仍扭头去寻。可刚刚好像只是我的错觉,他哪里有出现。我失魂落魄地回过身,眼前是那些在秋夜雨幕中痴痴望着我,甚至激动到眼含热泪、呜咽哭泣的女孩。我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便开始挥手,不断强调:“我们会再见的。在舞台上好好地见面吧!” 王顺才在副驾驶急得不行,不断催我:“关门关门,我们得赶紧走了!” 保镖将门关上,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因为下雨,车子内部泛着一股冷香。我渐渐冷静下来,一同上车的席然和方知否也明显松了一口气。 “开车开车。” 王顺才说罢,司机立刻发动。在路过一个减速带时,我还上下晃了晃。就是那个瞬间,我莫名想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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