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积极干嘛?”何啸渊问我。 “琛哥,我还想跟你一起洗呢。”席然忽然站起来。文俊豪抬头瞅他。 “啊真的吗?”我故做惊叹,松开贺百颇,就要跑过去,“好呐!” “哥!” 贺百颇猛然用劲,一把拽住我。他刚满十八岁,面庞还稚嫩,身体却生发出无穷精力。他盯住我,神色一时有些固执。 我手腕疼,不跑了,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他又笑了,用圆滚滚的眼睛望我,用纯澈的笑容对我说:“哥哥明明说好了。” 我有些敷衍地点点头,推着贺百颇往里走。走了两步,我悄悄回过头,瞄着远处的方知否。 他站在鱼缸边,微垂眼皮,面上带着浅笑,手指一下一下摩挲乌龟壳。 我打了个哆嗦,快步往里走。 - 洗澡的时候,我特地留意了一下贺百颇,他神色如常,还是我们的乖幺宝。 “哥哥。”雾气中,贺百颇朝我笑了一下,“看我干嘛?” 我嬉皮笑脸起来,说:“你好看呀。真是,都长大了,一个长得比一个帅。” “谁比谁帅?”贺百颇问。 “没。”我说,“你们几个,都是不一样的好看。” “我倒是没觉得我多帅。”贺百颇说。 “你还不好看?”我捏了一把他的脸颊,“你可是妈粉最多的。” “可我不是宝宝。”贺百颇忽然认真解释,“我的性格也不孩子气。” 我把喷头挂回去,认认真真打量他半晌。他也在雾气中注视我,用那双清澈的圆眼睛、那张少年气的小短脸。最后,我长叹一声,说:“怎么看都是小宝呀。” 贺百颇忽然笑了笑,低头没再说话。 洗漱完,我躺在床上来回刷着飞流的词条。 雨姐说,公司财力有限,只是加了把火,没有购买词条位。是电视台那边的晚会宣传带上了我们,没想到正戳中网友,于是讨论越滚越多,登上了高位热搜。 我难得带着轻松的心情查看社交媒体。不过越看越有些不对劲,直到我在某评论区看见有人嘲讽,说十三星团出车祸是意外,飞流出车祸可是犯法。 我觉得不放心,给雨姐发了个消息,那边电话立刻打了过来。卧室已经躺下大半,我坐起来,旁边上下铺的那几个都动了动。 “车祸?王顺才没告诉我这个。”雨姐十分疑惑。 “他把我们送到宿舍就直接回家了,也许忘了。”我把车祸的具体情况都交代清楚,雨姐勉强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还是得去看一下监控。”雨姐说,“看来今晚又要通宵了。” “辛苦了。”我说,“会是十三星团在使力吗?” 雨姐从不妄下定论,只告诉我:“今晚这个机会争取得很好。但越往上爬,要拉你下来的手越多。” 挂断电话,好几个脑袋朝我探过来。今晚这么波折,大家都难掩倦容。我摆了摆手,说:“网络上的骂战,不用担心啦。快睡快睡。” “琛哥。”席然出声,“你别老是看网上的东西嘛。” 我伸了个懒腰,躺下来。 “唉,没什么的。我早就不在意了。” 熄灯后,我捏着手机,指头在被子上搓了好几下,有些心痒。最后还是作罢,关闭手机,倒头睡觉。 或许我应该庆幸自己没看,因为那天晚上,事情又开始恶性发酵——“飞流男子队 犯罪”在凌晨的时候悄悄爬上了热搜。 “监控今天中午才能拷给我。”雨姐告诉我们,“我还没发澄清,毕竟,很多路人根本不愿意事情就这么简单。” “明明是开电瓶车的闯红灯,他要负全责的。怎么到了网上,人们都在埋怨汽车多么霸道?”文俊豪嘟囔道。 雨姐轻轻笑了一下,不屑的样子和席然简直一模一样。 “舆论场就是这样。你要想赢,就得以弱者的身份出现。” 只是雨姐也不告诉我们她要怎么做,直接把我们赶去练习室了。 《洛丽塔》这张专辑虽然效果平平,但因为昨晚的舞台,我们收获了许多关注。这意味着,我们反反复复的练习,终于有机会展示成果。虽然在王顺才口中,我们获得关注,意味着他的工资终于有可能上涨。 中午,大家坐在练习室吃外卖,终于有空刷手机,才看明白雨姐的“弱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人士”的泣血独白中,飞流男子队在空调漏水、地板不平的练习室里日夜练习,出道后,初舞台遭遇社会人士破坏却完美演出,直播对家恶评却笑容满面,从不卖腐但因为大家关系太好,所以15对cp都超级好磕,没有好的节目邀请于是坚持搞自己的团综,没有正式的舞台于是天天跑商演磨炼,连小学生汇演都接—— “他们从电视台表演完已经十分疲惫,结果被闯红灯的电瓶车直接撞上。大冬天,孩子们站在花坛里吹冷风。本不愿多提的事,被你们歪曲成犯罪?无妄之灾,飞流到底还要承受多久!” 看完这篇回答,我心中的愤怒与疼惜久久不能平息。我握住贺百颇的手,叹道:“宝,我们也没这么惨吧!” “空调漏水……”席然仔细回忆,“那次不是制冷剂不够嘛。” “到底谁写的?”何啸渊问。 “咳咳。” 坐在不远处玩斗地主的王顺才,忽然开始咳嗽。 “算了。”我们异口同声。 “干嘛。”王顺才的脸又挂了下来,凄凄惨惨说:“我是中文系的。” 王顺才的匿名回答发布后,昨晚偶遇的那位粉丝也站了出来,为我们澄清事实,并附上合照作证。这些证据疯狂传播,没多久,美强惨的形象就立了起来。至于那个电瓶车,害,没什么可反转的,本来就是肇事方嘛,车主意外地还长得跟胡岸很像。 谁知,雨姐还来了一招更损的。 那个高位热搜,“飞流男子队 犯罪”,既然久久不下,那就挂着吧。雨姐联系了几位大V,发布飞流的舞台,美其名曰“芳心纵火犯”。而飞流的民间后援会“飞吧”也组织了一个团建活动,表示这两天有很多新粉入坑,大家一起到话题广场上唠唠是怎么入坑的,喜欢飞流什么。 我机械地哺着饭,眼睛直愣愣盯着屏幕,一条一条刷过实时上的推文。 —— @卡梅拉拉梅:纯粹是喜欢他们的歌才入坑的,特别是这次新专。其实还真希望他们别火得那么快,这样他们的歌就只有我在听了哈哈。这么看我才是罪犯吧~私藏的罪名~ @颂鼠:咋说,犯罪?队内性骚扰算吗[阴险]就是每天要摸一下同事的屁股不然手痒的那种。 @pikopoko:本人听日语歌多,喜欢飞流纯粹是意外。反正感觉他们关系真的很好,就很真实不是演出来的亲,会吵架也会抱着哭,反正我很喜欢这种感情。 —— “哥哥,你怎么了?” 贺百颇走到我身边。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轻呼出一口气,真心实意地露出笑容:“孩子们,感谢你们的出现,接下来我们也一起努力吧!” “还想吃的去雨姐办公室!”文俊豪认真地大吼。 “……”我撇撇嘴,“我吃饱了。” “啊,有多一份吗?哪里呀。”对面的方知否跟着站起来。 “……” “有,雨姐办公室!” 席然噗嗤笑了好一阵,最后把一瓶草莓牛奶塞到我手心,挺不好意思地说:“哥,一起努力吧!” 午休后,我们继续当日行程,而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雨姐等着黑热搜被利用了个透,才气定神闲地登录官方账号,晒出昨晚交通事故的监控。 澄清得干净利落,彻彻底底。 后来,每当有人碰瓷飞流,就会有人拿出电瓶车撞汽车的监控动图,并配字:撞飞咯。 - 飞流的知名度与口碑开始上升,没多久,我们迎来了一次电台广播节目。那是一个老牌节目,主持人称黄叔,其实已经六十多岁。 流程规规矩矩,越聊却越怪异。 “好久没见这么年轻健壮的小伙子了。”黄叔笑着感慨。 大家纷纷应着,没料到黄叔下一句是: “肯定很受女人追捧吧?” 看着正在闪烁的直播灯,我捏住水瓶,抬眸对上黄叔的视线。黄叔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会意笑笑: “迪而西细皮嫩肉,年轻女人肯定最爱吃了。” 他将“吃”字咬得很重,眼睛笑成色眯眯的一条线。 手中的水瓶发出吭吭响声,我调动面部肌肉,试图笑着带过话题。而坐在我身侧的方知否,悠悠然侧过脸,一双眼黑白分明,探究地卡住我。我顿了一下,话头于是被方知否抢断。 他的语气随意,问黄叔:“吃什么呢?” 黄叔笑得更大声了:“吃什么……就是,吃男人都有的那个嘛……” 方知否微微一笑,优雅地伸手,夺过我手中的水瓶。他慢慢拧开瓶盖,问:“啊哦,是吃老本吗?” 黄叔终于脸色一变。坐在我们俩对面的何啸渊,笑着打圆场:“黄叔年轻的时候,肯定比我们讨人喜欢。” 文俊豪点头,大嗓门充斥电台:“黄——叔——” 黄叔好歹多年的主持人,脸色挂不住,立刻转移话题。“很多人叫我黄叔,别人都听成皇上那个皇叔。飞流的成员们,有什么绰号吗……” 录制完,我们一个人都没提刚刚的事情。礼貌地结束一切,坐到保姆车上,大家才重重喷出一口气。 “唉这个没什么,电台直播也不会被恶剪陷害,恶评也不会到你们头上。”王顺才说,“这人就是很爱开黄腔。” “这样都能一直做节目?”文俊豪问。 “没办法的。这个行业嘛……”王顺才不说了,耐心劝我们:“只是语言上的,能忍就忍了。对,我说的就是你,方知否。” 我和方知否坐在最后一排,他安安静静低着头,黑色卷发垂落下来,已经触碰到鼻梁了。 “你太嚣张了。”王顺才终于逮着机会批评他,“人嘛,要圆滑一点,不能全随性子。那个黄老头说两句,你就让他说说呗。平时也是,游离、散漫!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帅,就觉得粉丝会一直在你身边。” 王顺才越说越多。我悄悄瞥方知否,他看上去好像闷闷不乐的。 “好啦!” 我拍拍方知否放在大腿上的手。 “才哥,知否刚成年,哪有你成熟缜密呀。你放心,我替你好好教育他!” 王顺才吃软不吃硬。“若琛,你也别把那老头的话放在心上……” 他叽里咕噜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方知否用左右两只手掌,合住了我伸过去的手。冬天的日子,人的皮肤干燥光滑。他像对待玩具一样,拨了拨我的手指,又轻轻点了一下我在指根的痣。
123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