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问题……”贺南钦重复了一遍,饶有兴致道,“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年底就要结婚的好消息?” 邱翎反驳:“我没说‘好消息’是指你结婚,是他们自己要误会,况且……贺总已经把人赶走了。” 他有意没有直说,就是给自己留了回旋的余地。 贺南钦哪里会吃他那套:“是吗?我倒觉得邱秘书不光问题回答得好,连老板的行程安排都能兼顾,应付他们几个,未免太过大材小用。” “贺总开心就好。” 邱翎插入裤袋,指尖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诱导剂。 小小的玻璃瓶如同潘多拉魔盒,无时不刻提醒着他自己的使命。 之所以接近贺南钦,答应当他的秘书,容忍他对自己的放肆,都是因为手中的诱导剂。 他需要以此换回姜春玉的自由。 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距离仪式开场不到十分钟,此时休息室内四下无人,他要下药,现在就是最佳时间。 贺南钦太了解邱翎,了解到对方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无法逃脱他的捕捉,察觉这人还有心思想其他,贺南钦身体靠近,单膝插入邱翎腿间的位置,手肘抵在胸腔,再往上,手掌直接将人困在掌间。 一个让人无法逃脱的姿势:“又敷衍我……每次想跟你好好说话,你都不配合,害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 邱翎死死攥住瓶身,敛容屏气:“贺总想听什么?”贺南钦靠的太近,他不能挣扎,不能让贺南钦有所察觉。 “问得好,我想听什么……”贺南钦一幅认真的模样,似乎真的在思考邱翎的问题,“我想听你跟我求饶,听你在我身下喘息,想听你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南哥哥,邱翎,你做得到吗?” “贺南钦,你不要得寸进尺。”前面是贺南钦的步步紧逼,身后紧闭的门板更是不可能撼动,邱翎进退无路。 “很难回答吗?那我换个问题好了,这些天你在我身边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是瞒着我,又偷偷在谋划什么?” 贺南钦看出来了! 邱翎很快否认了这一想法,如果贺南钦真的察觉到什么,势必会将他控制起来,搜出诱导剂直接质问,而非眼前仅仅压着自己,不愠不火地试探。 他或许是猜出些许蛛丝马迹,但仅此而已了。 邱翎脑海快速运转,表面不动声色,还调侃了对方一下:“身为老板,贺总对员工的心理活动这么上心,不觉得自己有点管得太宽了么?” 贺南钦从善若流:“说到管人这件事,不才,还是刚刚跟邱秘书学的本事,连老板的婚期都帮忙安排好了。” “你总有一天会跟森海那位小姐结婚,我把日子提前,有什么不好?” “邱翎,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欣喜若狂要看着我跟别人结婚?” “贺总大白天说什么胡话?订了婚,当然要结婚了!” 贺南钦反问:“那我们呢?我们也曾订了亲,你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我带你去海边,天为证,海为媒,说好在一起一辈子的……还是邱秘书贵人多忘事,把一切都忘了。” 邱翎脑海中浮过两个年轻的少年,皎皎月光下,他们并排躺在沙滩上,紧扣着对方的手,海浪带着凉意一波波漫过腿边。 但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炽热的心足以促退任何寒冷。 邱翎偏头望向一旁:“陈腔滥调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每次我提以前的事,你都借口不记得,所以连他们将你从Alpha变为Omega的事,也一并不记得了?” 邱翎瞳孔一缩,贺南钦知道了? 贺南钦为什么会知道? 贺家不是已经散了吗? 是谁告诉他的? 邱翎满脑处在贺南钦知晓他分化性别的震惊中,无暇考虑其他。 贺南钦却不给邱翎思考的时间,继续坦露往事:“当年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迟迟分化不出信息素,原来你一开始分化的,竟是Alpha,是他们将你硬生生转化成Omega……邱翎,你当年选择离开贺家,离开我,是不是因为恨?” 邱翎听到自己胸腔嘣嘣作响的心跳,他尽力控制着呼吸,也控制着情愫的蔓延,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掉转头正视贺南钦的脸。 声音平缓而有力:“贺南钦你听清楚了,我离开贺家,是因为我不爱你,不想再把时间耗在名存实亡的贺家了而已。” “不爱我?”贺南钦当然不信邱翎的说辞,同时也恨透了邱翎言不由衷的模样,“当年晚上怕黑要我讲睡前故事,每次我受伤还要反过来哄你,为了我不惜反抗贺云斌的小羽毛,到头来竟然告诉我,他不爱我?” 从重逢起,贺南钦就无数遍问过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对此邱翎给出过很多理由,但每一个,都不过是为了敷衍。 他不可能一辈子敷衍下去,眼下,他需要给贺南钦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让两人彻底从过去解脱的解释。 “……吊桥效应,我对你,是吊桥效应。”邱翎告诉贺南钦的同时,也告诉自己。 贺南钦似是料到邱翎的答复,一点也不惊讶,仅仅是盯着对方,什么也不说。 邱翎以为贺南钦是信了,继续道:“一个人过桥的时候,通常会将生理性产生的心跳加快理解成为对方心动,故而误会自己对身旁的人产生了爱情。那时候我一个人在贺家,你是少爷,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我也不例外,假装喜欢你,对你的好,不过是为了生存下去。听说贺家倒闭的时候,我比谁都开心,因为我终于,不用再寄人篱下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走?” 邱翎一股脑倾泻而出,胸口急促起伏,他毫不避让贺南钦目光的审视,一字一顿:“贺南钦,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邱翎的眼神很淡薄,好似贺南钦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贺南钦呼吸加重,扣住邱翎的手青筋凸起,声音如同地狱里的修罗:“别他妈用邬婷忽悠你的话来忽悠我,你说你不爱,十年,伪装成Alpha,还守身如玉,邱翎,你说我太当回事,那你呢,藏着你那可怜兮兮的Omega身份算什么?!” 不对,贺南钦说的统统不对! 贺南钦怎么能如此轻易就否认他驻守了十年的信念,那是他的根,是他扞卫自己的盾,是不该为任何人知的秘密。 邱翎下意识反驳:“我没——” 话未说完,贺南钦已经欺身堵住了他的嘴。 没有任何缓和,贺南钦朝内袭卷着邱翎的一切,势要夺走所有呼吸的狂烈,没有一丁点怜惜。 邱翎挣脱无能,顷刻被攻占得溃不成军,泪腺宛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不受控地往外涌。 他放弃了抵抗。 贺南钦逼迫他正视自己最不愿面对的情愫,可惜那抹情愫掩埋得太久,几乎深到他快要够不到的地方了。 现在贺南钦将它从万丈深渊中捡了出来,甩到邱翎面前,邱翎倒不知所措了,他既想捡起来好好爱惜,又因陌生而想抗拒。 犹豫不决。 大概人在彷徨到极致的时候脑子会格外清醒,他很快意识到,现在是下药的最佳时机。 他缓慢又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摸出那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绕到贺南钦身后,一点点往上移。 感应到身前邱翎的温顺,贺南钦也逐渐放缓了动作,不再纯粹地剥夺,转而有些品尝的意味。 戾气烟消云散,空气中转而多了分旖旎。 也许是贺南钦完全放松了警惕,也许是邱翎的动作细微得让人很难察觉,邱翎很顺利摸到了贺南钦侧颈附近,也是Alpha的腺体周围。 分开时,贺南钦发觉邱翎眼角的泪,眼神倏地柔和了许多,还用拇指轻柔地拭去泪渍,宛如一只餍足的雄狮,埋到邱翎的颈间,深深呼吸着淡淡的晚香玉香。 “邱翎,还敢说你不爱我。” 就是现在——
第56章 Chapter 56 === 邱翎的手,僵住了。 僵在半空中,本该按下喷头的食指,好似被贺南钦那句话吸走了全部力气。 他爱贺南钦。 即使他用邬婷编造的理由麻痹了自己十年,还是没能摆脱出来。 他可以疏远、抗拒,甚至站在贺南钦的对立面,佯装自己毫无波澜。 却独独下不去手。 叩叩叩—— 邱翎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身后的门板传出姜子琪的声音:“贺总,仪式马上开始了,大家都在等您。” 贺南钦退开些许,但目光仍定在邱翎的脸上,似盯着自己的猎物。 “贺总?”姜子琪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有些不耐烦。 贺南钦的回应如惊涛一拍,邱翎猛然惊醒,推开眼前人瞬间冲了出去。 门口的姜子琪躲闪不及,被撞了一下,还没看清脸,仅凭衣服认出了对方身份:“邱秘书?” 邱翎充耳未闻,脚下步伐丝毫没有停顿,转眼消失在了拐角。 姜子琪再回头,休息室的门已经彻底打开,贺南钦从里面走了出来,相较邱翎的狼狈,是十分衣冠齐楚的模样。 “贺总,邱秘书他——” 贺南钦凝望着邱翎离开的方向,幽深的眼眸暧昧不明。 片刻,转身朝了另一个方向:“走吧。” 前方仪式已经开场,洗手间内空无一人。 冷水不断地拍打在脸上,待寒意浸入神经,邱翎才停止了动作。 因情绪紧绷的面容苍白无力,唯二的血色,是被贺南钦侵袭得深红的唇,和揉搓得泛红的眼尾。 邱翎望着镜子,透过这面银白的玻璃,好似看到了一条鲸。 一条被铦刺中的鲸。 它费尽力气挣脱了绳索,然而捕鲸人的利器已然深深扎入体内,它看不到,却如影随形。 好一副可怜样。 “砰!”一拳。 “砰!”又一拳。 正准备再次落下,邱翎想起手中的东西。 孙统权不知用的什么材质,摔了那么几下,诱导剂的玻璃瓶丝毫不损。 他下不去手,看到诱导剂就心烦,索性挑了一个空隔间,扔进马桶冲了下去。 玻璃瓶自带浮力,尝试好几次才咕隆不甘心地卷进了下水道。 早知道自己无法下手,他该早点将姜春玉救出来的。 糟糕,姜春玉! 如果待会儿孙统权发现贺南钦没有在开工仪式上进入易感期,姜春玉就危险了。 邱翎顾不得更多,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章寅的电话。 章寅现在是他最后的希望。 一接通,邱翎迫不及待确认姜春玉的安全:“找到她了吗?” “……邱翎。”章寅的情绪听起来有些踌躇不定,“你母亲她……” “她怎么了?”邱翎关心则乱,“她死了?还是孙统权对她做了什么?没关系,你说,我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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