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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四十，楼栋里一盏灯一盏灯渐渐熄灭，也许是第二天高考的缘故，小区甚至整个城市似乎都比平常安静。 苏焱站在绿化带的大树下，掩藏在路灯照不清的阴影里，手里的屏幕光照亮了他的轮廓。 “早点睡吧，保持好状态，明天别紧张。”苏焱发出去一段语音，语气听起来很随意轻松，其实心里紧张的不得了，按说以顾严理稳定优异的成绩，还有他本人镇定自若的心态，旁人没必要担心，但毕竟是最最重要的高考，苏焱依然控制不住的紧张。 怕打扰顾严理复习，这些天他刻意减少了去找顾严理的次数，微信也发的少了，但今晚跟顾严理通了次电话后，苏焱还是跑到了他家楼下，又给他发了刚才那两句重复了很多遍的话。 对话框有了回复，苏焱立即点开。 “好，我不紧张，你也早点休息。”听出顾严理的状态很松弛，苏焱暗自舒了口气，抬头望向高处一个窗口，亮着的那个是顾严理的房间。 过了没多久，那间窗里的灯灭了，苏焱却没急着走，他仰头望了望天，今天的月亮很亮，月色也很温柔，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 听到单元门打开的动静，苏焱下意识寻声看过去，瞧见顾严理推着自行车出来，他人都懵了。 不是答应了早睡吗？这个时候要去哪？ 顾严理长腿一挎骑上自行车，在他蹬下脚踏的前一秒，苏焱突然从暗影里冒了出来。 “你去哪儿？”听到这声顾严理撑着车把的手偏了下，转头看清是苏焱，顾严理十足惊讶:“你怎么在这？” “我先问你的，”苏焱走过去，“你这会要去哪？” 顾严理将挎过去的腿收回来，挺好自行车，转身面对苏焱，“去你家。” 苏焱意外道:“去我家？”他第一反应是顾严理有事找他，立马接着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顾严理搭在自行车上的一只手在车身上摸索了几下，说，“就去你家楼下待会儿。” 苏焱:…… 这不就是他正在做的事吗？ 回答完他的问题，顾严理捡起之前自己问的话:“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苏焱回道。 “来了怎么不给我电话？” “怕影响你休息。” 说完各自出现在这的原因，这俩人莫名陷入一阵尴尬，他们只是单纯地想去有对方在的地方，不管见不见面，说不说的上话，这样就能安心了，不过这种理由没必要说破。 “那，”顾严理张了张嘴，“要上去坐会儿吗？” 苏焱摇头，“我就来看看，十点了我该回去了，你早点睡。” “嗯，你也是。” 对话画上句号，接下来该一个回家，一个上楼，但光影里的两个影子都没有动。 大概过了半分钟。 顾严理先挪了下脚步，但紧接着他的动作便瞬间定格了。 苏焱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头顶的夜空亮着许多星星，一颗连着一颗，像是牵着手舍不得放开，夏夜的风带着暖意拂起少年的发梢。 顾严理听见苏焱在他耳边说:“加油。”之后松开了双臂。 极短的一个拥抱，简单的两个字，却是世界上最有力的鼓励。 顾严理笑了，点头说:“好。” “走了。”苏焱走出几步，回头向他潇洒地挥了挥胳膊。 高考这两天果然是好天气，气温舒适，阳光明亮。 最后一门科目的结束铃响起，折磨人的高考终于结束，考场里的莘莘学子们脸上是许久未见的雀跃与轻松。 考场外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焦急等待的家长，望见一窝蜂涌出来的孩子们，纷纷招手呼喊。 顾严理淡定走在激动的人群里，对于这场无数家长最为在意的考试，出差在外的顾绅只在前一天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有说关心或鼓励的话，甚至没提这件事，只在简短的几句话中了解到儿子的状态后便挂了电话。 原安给他微信发了个加油的表情，说：哥，我在宁城等你！ 尽管没多紧张，但总算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战斗，顾严理也感受到了完全的轻松。 刚走出人群他就被喊住了。看见苏焱，顾严理的神情既有欣喜又像是有所预料，但还是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苏焱故作老成地开口:“我来体验下孩子高考的心情。”说完就恢复了笑嘻嘻的脸，“要去庆祝下重获自由吗？” “晚上班里有聚会。”顾严理有些为难，“我答应了会去。” 考试前班长跟他说考完了有个派对，他对这些活动没兴趣，却架不住班长动之以情，“去吧，这是最后一次聚会，从此以后大家就天涯海角各奔东西了。”所以他答应了下来。 听罢苏焱不在意地说:“没事，这种聚会当然要去，等你结束了我们再……” “顾严理！苏焱！”一旁传来道熟悉的女声，俩人一齐看过去，是刘琳娜还有班长。 “真巧啊！”两个女生走过来打招呼，班长顺道提醒顾严理，“地址我发给你了，你自己过去还是再等等其他人，我们一道走？” 不等顾严理做出选择，刘琳娜忽然对苏焱发出邀请:“苏焱你也去吧？” “啊？这是你们班的活动，我去不好吧！”苏焱连连摆手。 见状班长忙说:“没事，还有别班的，人多热闹，再说了，你跟我们班还有谁不认识嘛！” 这倒也是，以苏焱去他们班找顾严理的频率，还有苏焱的交际能力，他跟顾严理班上同学的关系比顾严理跟同班同学还熟。 就这样苏焱也被拉去了。 聚会在一栋别墅轰趴馆，还有其他两个班也在这，包括纪启星他们班。 一伙人聚在KTV里唱歌，唱着唱着演唱会变成了告白大会，有个女生红着脸拿过话筒，眼神定定看向顾严理，鼓足勇气说道：“顾严理，我喜欢你！” 现场顿时爆发连声尖叫，这个女生性格腼腆，平时在班上从不大声说话，没见过她与顾严理有任何交集，没想到她会站出来第一个对顾严理表白。 苏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两眼在那女生与顾严理之间来回望，而当事人只回了个礼貌的浅笑。 女生好像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一点也没尴尬难堪，反到整个人都放松了似的说：“我不需要你的回复，喜欢你是我的事，因为这段暗恋我觉得我的高中生活特别充实美好，所以我想说的是，谢谢你！” 是啊，喜欢就是喜欢，不一定非得有回应，只要自己明白这份珍贵的情感，就是青春最宝贵的回忆。 女孩注视着顾严理的眸光闪亮，对学生时代心动的男生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希望你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实现自己的梦想，拥有闪光的人生。” 说完她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下台。 在这之后，又有个隔壁班的男生被轰上了台，男生长得高高帅帅，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露出颗虎牙。 他一张嘴便取得了爆炸式的轰动效果，他说的是——“班长，我挺喜欢你的。” 他说的班长，是纪启星。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纪启星，纪启星仿佛踩了一管炮仗，飞速蹦上台撵人：“鲁可你发什么疯！” 叫鲁可的男生一边躲他的追打一边解释：“我意思是你人挺好的，又没说要追你！” 纪启星听得脸都绿了：“追什么追！老子直得跟竹竿一样，你少打我主意！” 看着这俩打打闹闹满屋子逃窜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只是笑声中慢慢夹杂了哭声，刚开始只是几个心思细腻的女生小声哭了，后来情绪就像会传染，越来越多的人红了眼眶。 过了今天，他们将要各自奔赴不同的人生，不管这三年同窗之间有过多少交集，是熟稔，亲昵，还是平淡，这一别后，再难有这样聚在一起的机会了。 散场时大家互相拥抱告别，顾严理没了平日的冷淡疏离，接受了每个拥抱。 姐姐们也没忘了趁机和苏焱来个拥抱，刘琳娜首当其冲，跑到苏焱跟前笑盈盈地说:“苏焱弟弟，姐姐毕业后我们估计很难再见了，可以抱一下吗？” 旁边的女生嚷道：“我也要。” “还有我。” “没问题。”苏焱大方地张开双臂，顾严理扯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人拽了回来，挡在他前面对几个女生说:“不好意思，我们要回去了。” 姐姐们留下了点小遗憾，只能留恋地目送两位帅哥并肩离开。 回去的路上，苏焱嘴里嘀咕:“怎么你可以抱我不能抱？” 顾严理说:“不能就是不能，没有理由。”
第46章 小狗 六月底，高考出分的日子到了。 自习课上，下一届的准高三生们非常自觉地埋首于课桌前，同学们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题，也有个别的会走会儿神或者小声聊上几句，只一人除外。 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苏焱将英语书立起摆着，头始终没抬起来，不知道在鬼鬼祟祟地干嘛。 郭子从右前方转过身提醒他，“再看手机小心老张收了你的！” 苏焱敷衍地点了下头，眼都没抬地说：“你帮我看着点。”继续猫着身子盯着抽屉里的手机。 这堂自习没老师霸占，只有老张时不时进来转转，苏焱安插好前方的郭子和靠近教室门的小飞做眼线，再用书做掩护，手里忙着发微信：分数还没出来吗？ 顾严理：还没。 ——不是说上午出成绩？ 苏焱瞥了眼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快中午了。 顾严理十分镇定——可能推迟了，你上课别分心。 苏焱：没事，这节是自习。 对方发了个咖啡的表情过来让苏焱放松——成绩出来我第一个告诉你。 “嗯哼！” 小飞做作地清了声嗓子，收到信号的苏焱立即将手机往桌肚里一扔。 班主任老张腋下夹了本教案，手里端着保温杯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冲小飞皱了皱眉头，“陈立飞，你嗓子怎么了？我每次一经过就听你在那吭吭，喉咙不舒服就多喝点水，别影响大家学习！” 有人低声笑了起来，小飞拿起水杯装模作样地喝了口水。 老张也拧开保温杯润了下嗓宣布道：“剩下的时间我给大家讲两道题。” “我去！”苏焱不小心将心里的吐槽转变成语音，虽然声不大，但还是被老张听见了。 “苏焱，你有什么意见吗？”老张严肃的目光从厚实的镜片后投射出来。 苏焱立马端正坐姿，“没有，我刚在打喷嚏。”说着又连打两个“阿嚏！” 见他把鼻子都擦红了，老张嘱咐了大家几句:“天热也别贪凉，小心感冒。”然后才开始讲题。 除了看卷子和板书的时间，老张时不时望向后排那块儿，苏焱根本没机会看手机，他在心里问侯了老张N遍，还得装作副认真听讲的样子，不时回他个虚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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