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叶形喃喃道,“你的价值观有问题,难怪只能搞那种幼稚的创作。” 陆于则承认他的控诉,“的确不算成熟。” “别就这么认同啊!”叶形熟练地反击,“……你得说,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大概是顾虑着陆于则的自尊心,“如果我以后去拍电视剧,你得给我写本子。” 距离那一天的到来应该还有很久,二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陆于则点头,“只给你写。” 叶形罕见地未作反驳,从经济效益看,只给一个人供稿是件危险的事,就好比销售,客户越少越容易失去提成来源。 不过,因为这不算个严格意义上的承诺,所以没有关系。 他们一起走着,漫无目的地聊天。叶形突然想起了什么,难以抑制必须新开一个话题,他半侧过身看向陆于则,步伐不乱,相当有水平。 “你还记不记得,嗯……之前,”叶形不连贯地说,“就是你约我出去,带我到环湖大道兜风那次。” 他一边说一边打着手势,陆于则觉得这很可爱。 “记得。” “当时我问你当演员以前是做什么的。” 陆于则点头。 叶形搓了搓手,“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说的吗?” 那该是多么多么久远之前的事啊,但陆于则立刻想起来了。 “我说,下次告诉你。” 叶形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咧开嘴巴。 “结果我快一年后才知道,” 笑声爽朗,伴随着他的笑容,他弯起的眼睛,一如往常得令人着迷,“那真是非常、非常远的‘下次’。” 晚风张扬,陆于则的头发过长,发梢掠过眉角,让他不得不将其撩起。 “……是啊,”他喃喃道,“我逃避了很久。” 特定的词汇带有特定含义,他想到了于录之,距离他们上次谈话过去了半个月,经济上的拮据只在其次,陆于则更希望能够与哥哥聊聊其他的事。 空气安静了半分钟,只余脚步簌簌,再待开口时,叶形的声音也变低了。 “但你……已经不这样了。” 第一个字太弱,词不达意,不过句末倒是够坚定,仿佛下了决心。 陆于则脚步微顿,思绪久违地停滞半拍,好像呼吸又要变得紊乱,他尽力使其平息,身体本能难以克制。 “你真的这么想吗。”他哑声道。 天空中悬着尚未圆满的明月,故事来到尾声,距离某种完美结局是否只差一步。 叶形不置可否,不自觉地放缓了行走速度,好和陆于则重新并着肩。 “光靠‘想’是没用的,”他嗓音柔和,比浮云飘动的方式还要轻缓,“更何况,放弃本身也是实现价值的重要一环。” 台词空泛而熟悉,前后逻辑不通,不管听多少次都令人羞耻。 陆于则情不自禁地笑了。 “真耳熟。” 叶形拍了拍陆于则的后背,就像后者拍拍他的肩膀一样。 “你也听过?估计是哪位著名哲人说的吧。” 陆于则抿紧双唇,叶形真的特别容易原谅别人。 “更何况,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虚伪,之类的,”叶形继续道,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我是觉得你现在……很好。”他说完,与此同时别过脸去,陆于则擅自认为他在害羞。 “谢谢……”他艰涩地回应道,“……我也爱你。” 离题万里,叶形张开嘴巴,一瞬间的事。下一秒,他开始用接近气音的声带频率小声尖叫。 “别在外面这么讲啊啊啊啊——” 陆于则没有说下去,他正在微笑。 人是会变的,会进步,从糟糕到勉强及格。就像演员,未必天赋异禀,但有上进心家伙大概会越演越好。 然后永远继续下去。 只是当颜色褪去,倒退回黑白和无声,只剩字幕出现在画面正中,所有对比就都变成了光和暗、张扬和克制、戏剧化和真实感。 如此种种,而他早已不再是演员了。 陆于则迟疑片刻,视野中能看见叶形的侧脸,还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他想了想,随后牵住恋人的手。 希望这一切都不太突兀。 周遭的行人同向或对向,无一注意到他们的举动。慢慢的,一股小小的力量传导至掌心,回握,叶形的指腹停留在他的手背上。 干燥而且温暖。 路灯光芒湮没在缝隙之间,他莫名想起曾经的工作,比如一部名叫《红鲷鱼的遗产》的电影,票房糟糕,风评一般,他在其中饰演一个懦弱的配角。彼时他努力要“好好演”,过分关注粗泛的“好”和“坏”,尽力成为“更好的演员”。 或者“更好的弟弟”。 时过境迁,素质不佳的电影早已无人在意,名字土到掉渣的经纪公司也散作尘埃。陆于则抬眸,视线错位,只有一瞬。 ……那么,现在呢。 他安定地望着前方——望着前方犹如凝望着镜头。此刻河流翻涌,月亮是灿烂的淡金色。 你有没有成为更好的人。 —FIN— ---- 虽然有些仓促,而且时间也稍微早了点…… 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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