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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牙齿使劲咬扁定位器，将他递到了关太以手中，气息奄奄地说：“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你们跑脱了，他们捡到我，才有活头。找个地方把我藏起来吧。” “小影，稳住气息，我不会离开你。”关太以从未如此紧张过。 “我走不动了，好难受。我不是多高尚，我一点都不想跟你死在这里，你别感动了。” 雇佣兵叽里呱啦讲一通，大概意思就是宋隐雪的伤确实不宜挪动。他们想快点离开，丢掉这个拖油瓶。 关太以说什么也不同意，雇佣兵头子见他也快晕过去，顺势架着雇主就往前赶路。关太以嘴唇都咬烂，不允许自己睡过去，他回头叫“小影”，肘击牛高马大的雇佣兵，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你们要是敢丢下他，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我们必须明智地利用时间。”雇佣兵讲了半句曼德拉的格言。 “关叔叔……”宋隐雪上下唇启阖。关太以一句也听不到了。 * 白川尧收到警报的同时，在当地急包了一架飞机。他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飞机驾驶员只能通过定位找到关太以。接到关太以，他失血过多昏迷，白川尧问不了话。 白一翀醒来后什么也不说，白川尧只当他任性使诈，小孩为了引起关注的把戏。他以为宋隐雪去了非洲勘景，以为对方还是念念不忘南非的菊海，谁料竟然等来了这个结果，关太以怎么会拿着宋隐雪的定位器。 定位器还糊着干涸的血渍。白川尧纵是千般紧迫，也只能等关太以清醒后问清楚。 关太以被注射了肾上腺素后转醒，醒来就要拔输液管，问医护人员，“这是哪里？小影呢？” 白川尧一拳过去，关太以撞翻了架子和药瓶，众人拉不住，关太以从未如此慌张，他瘫倒在地，几乎咬到舌头吼出：“快去救他！” 白川尧感觉心脏停跳了几拍，前因后果简要缕清后，他迅速做出部署，请国际巡警出面寻人。 已经超过24小时，宋隐雪吉凶未卜，如果那帮人不救治他，失血过多，不出一小时，他就会休克而亡。 然而，万戚芳被刑拘，那帮人也被抓住了软肋，纷纷自首，并一口咬定没有见过宋隐雪。 无论使用什么审讯方法，他们的口径一致，没有任何破绽。白川尧也去了案发现场，宋隐雪的血迹在一条河道岸休止。上下游打捞了一周，这是最后的线索，断了。 白川尧每天吃一把药，心脏还是止不住疼。国家体育局和白老爷子都在施压，可就是毫无斩获，宋隐雪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是传出去了。 林秀谨通过媒体，声泪俱下质问为什么好好一个人从国家队训练场上被人带走。这个人还刚刚斩获世界冠军。消息用钱都压不住，民众的好奇、吃瓜、忧虑全被激出来。 【每次大赛里他都能顶住压力，无论身处怎样的绝境，他总能突出重围、傲视群雄！事态并未明朗，希望只是一场乌龙，我们等他归来！】 【在最好的年纪遇上了他，他没有辜负我们的等待，我们的记忆中永远有他的位置。】 【闭嘴吧唱衰的！人血馒头好吃吗？少蹭热点多读书。】 宋隐雪夺冠的视频在网络上点击率居高不下，他的经历已然被人书写传奇，连十多岁的视频都给挖出来。 【太悲壮了！他为了今天的一切，用无数次堪称自杀式的训练方法来锻炼自己。老天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 【宋隐雪象征着花滑精神，他之后，我再也不看这项比赛了。除却巫山不是云。】 白川尧在南非一个多月，人瘦了几圈，因为一点点蛛丝马迹而重获希望，又反复失望，终于在一次调查途中心脏骤停，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谁劝也不回国。 他从脖颈中取出玉观音，贴在自己眼睛上，和煦晚风中，他相信宋隐雪听得到，“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找不到。” 第75章 接你回家（完结章） 在三个月后，白川尧被老爷子的人强制押送回国。时间能碾平所有，这是过来人的智慧。 宋隐雪的旧闻又被其他新闻掩盖过去。 白川尧心脏好了，心却病了。公司不可能不管，他白天要应付会议、招标、企划，晚上参加政要、明星、企业家的酒局，剩下的几个小时要几片安定才能入睡。 白川尧又拾回高中的打发时间的工具，周末加入摩托骑行队，他不要命的骑法，没人跟他拼，却只追求速度，不论多么凶险的赛道，多恐怖的天气，他一定不缺席。 白宏东找人看着他，只要不提出再去非洲，什么条件都尽量满足。老人心疼了，响鼓不用重锤，白川尧的妥协与沉默，看似与过去无异，细究又全然不同。他不再意气风发，日子像流水古琴，声声慢，都往下走。 堂哥闫岑玉看不下去，往城南老小区，硬要跟他住。刑警活得不精细，饮食、穿衣、出行什么都随便对付，没事聊几句也能让人豁然开朗，白川尧的精神状态好一点。 “你摆三幅碗筷什么意思！”白川尧来来回回进出厨房几次，还是没憋住火。 “哟，还能凶，那就是还有救。”闫岑玉给自己倒上酒，“坐下，先坐，我跟你讲讲我的故事。” 白川尧对表哥的情史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以前在朗城的时候就以风流闻名，现在倒是不轻易沾花惹草，却还是有人三天两头往队里给他送花。 “这杯是倒给我一位故人的，跟你没关系。今天是他狗日的从我手里跑脱的612天！” “记得够清楚。从业滑铁卢？”白川尧问。 “我谢谢他让我看清了人心险恶，给我上了人生至关重要的一刻。我祝福他每天被毒贩追，货被黑吃黑。” 闫岑玉往地上倒了酒，白川尧心想这是珍藏版茅台，捏着额头眼不见心不烦。 “他叫什么？” “谁知道他真名，能都混的进来，履历动了手脚，干干净净的，不然我也不会栽他手里。一起训练，一起出任务，就差没有同寝同被，真当哥们的一个人，居然是个奸贼。幸好没被他偷走重要的东西。”闫岑玉有点怀旧的感慨，“我看到暗网在悬赏他的人头。” 气氛突然低落下来，闫岑玉又闷了一杯。 “你别当开水喝。”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前车之鉴。当年他在柬埔寨被抓，被打成什么样也没有供出我的藏身之处。”闫岑玉停顿片刻，“再混蛋的人也总有突然良心发现的时候，越危险的人也越让人沦陷。” “你想说什么？” “别等了，别折磨自己。”闫岑玉冒着被扫地出门的风险说，“咱两半斤八两吧，明知不合适，认死理。阵营不同、气场不和，走不到一块，也是命数。你成天带这石头，有顿悟吗？” “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生命中出现过这样的人，样样都好，浑身发光，宁愿忽视其他的不合适都要强求，是忘不掉。不用忘，美好过，见好就收。人生哪能事事如意呢？” “你通透。” “川尧，听哥一句。给自己放放假，发条太紧会崩坏。想去哪儿，我凑了好几年的年假，这阵子没啥事，哥带你潇洒走一回。” 白川尧抬头，答案呼之欲出。 “不是吧你，不行不行，除了这个地方。我不想英年早逝，被家里人口水淹死。” * 两人还是踏上了前往非洲的旅途，没有选择去南非，而是沿非洲北部大陆走，边走边看。答应带宋隐雪去办婚礼的地点，都走一遭。 白川尧最后去的突尼斯，他找了一家绿洲酒店，白天去吃点当地美食，晚上躺人造泳池旁看沙漠。 在他要离开的前天晚上，闫岑玉说钱包白天被人扒了，气不过又续订了几天，势要找回钱包，里面有一张重要照片。 白川尧都登机了，看到闫岑玉发的一条推特，他被当地人当吉祥物一样拉着唱歌跳舞，非要他表演节目。 闫岑玉无奈说：“我要不表演一个拆关节吧？来来来，没事，脱臼了我给你接。” 视频里有出现了一群袒胸的男人，黑黝黝得举着牌子，戴着花环，别人教一句什么，他们说一句中文，“欢迎地质科研考察队，欢迎世界动物保护协会，莅临本酒店，祝您旅途愉快。” 两队人衣着统一，大大方方同非洲友人打招呼，被镜头也记录进去。 白川尧正准备关机，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东西放那吧，我自己来。” 他腾得站起来，撞到头也不在意，再三确认了声音，又定格了两队人的背影轮廓，行李也不要，跟空乘说：“我要下飞机。” 闫岑玉再见到他，一顿损：“要来也是你，嫌无聊也是你。让你跟我过两天走，又一副一秒都待不下去的样子。中邪了吧，别捕风捉影，声音背影像的人多了去了，你别魔怔，一会儿又空欢喜。” 白川尧去前台打听了这两队人，指着视频里穿着棕黄衣服的队伍问，确定了他们是动物保护组织的人。 白川尧没有以往那么热切，其实在做这些的时候，全凭本能，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前台说他们登记入住后就去了沙漠里，一边半开玩笑吐槽，晚上啥东西都有，他们非常有爱心、有勇气，愿主保佑。 * “Adam，你有经验，可以和jacky去腹地再采集一下样本，架好伪装相机就赶快回来帐篷这里。” 他点头，这群人中只有他是亚裔，他对自己过去一无所知。他听救助他的人说，他当时失血过多，头部也有被撞击过的痕迹，被刚好路过采风的探险团队捡到，因为他看起来很糟糕，他们来不及去医院，帮他取了弹夹，做了简单的包扎。 等他醒来后，一问三不知，语言也不通，身上没有护照，要去找警察，他急忙拒绝，说当地警察只拿钱办事，会卖了他。他发了一场烧，头本来就受过伤没有完全好，又感染，吃抗炎药不好，意识更模糊。这群人设备都齐全，看他不像坏人，就将他带回营地。 后来辗转多次，他莫名其妙就被动物保护组织的人收容了。他什么也不记得，很害怕，编造了自己的英文名，花了几个月才对这群人放松警惕。 他也不敢让他们上传自己的照片寻找身份，怕仇家弄死他。 后来断续有一些画面闪过，但就跟晨雾一样摸不到头绪就散干净。他身体柔韧度很好，成员们完不成的动作，他轻易就能做到，潜入河底和洞穴，需要灵活度的工作都交给他。他还会一些医学知识，又小心谨慎，这一年多救下来的野生动物不可计数。 他没有离开过非洲，从南非到了北非，每到夜晚听到鸣叫，才能获得短暂安宁。等到天亮，看到镜头捕捉到的画面都会觉得好笑，动物们□□、进食、休憩，好奇地凑近镜头，好像在围观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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